第52章

對于洛麗涵的到來, 黎芫非常驚訝。自從周末看展不歡而散之後洛麗涵好像消失了一般, 再也沒在她面前出現過, 之前的示好仿佛昙花一現，全無痕跡。她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呢？又是怎麽知道自己會在這裏的呢？

“這麽生疏？”洛麗涵尴尬地站在門口，兩個人隔着玻璃門, “要不先放我進去？”

“哦。”黎芫這才反應過來給洛麗涵開了門，“您怎麽在這裏？”

一句洛總, 一個您, 讓洛麗涵垮了臉。“黎黎, 你是在氣我這麽久沒有跟你聯系嗎？”

“沒有, 你沒跟我聯系應該最近很忙吧。”黎芫忙起來就忘我, 腦子裏在不斷吸收知識, 別的事完全提不起興趣。

“是挺忙的。”洛麗涵打量了下門口的陳設, 随意問：“不打算帶我逛逛？”

“啊, 也沒什麽好逛的，整棟樓的風格都一個樣，剛租來啥也沒動過, 線路擺設也跟上家公司一模一樣, 就添置了點辦公用品和設備。初創公司, 湊合湊合。”黎芫帶着洛麗涵往裏走，随意指了兩下分區。她們都是做設計的, 看這些就跟醫生看病人一樣，格式化，千篇一律。

“面積不大不小, 前期過渡也夠用了，經濟實惠。”洛麗涵提起手裏的紙盒，在樓下買了甜品，不忙的話先嘗嘗吧。

衛傲兒這才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她在看到來人是洛麗涵後趕緊個鐘離婵發了信息，“洛總來了？知道黎芫在辛苦加班還送了好吃的，真是太好了，黎大老板，現在是不是特別感動？”

這語氣，怎麽不大對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上次在我家見過的，一起吃過飯，都還記得吧。衛傲兒，我的合夥人。這是‘奧郡’的洛總，洛麗涵。”黎芫再次做介紹。

“記得，洛總還沒轉正呢？”

黎芫驚了，怎麽也沒想到衛傲兒能說出這句話！“衛傲兒，別胡說八道！”

“是啊，黎黎可不好追，我得再加把勁兒，勇往直前。”洛麗涵絲毫沒被調侃受影響，反而在一個空辦公桌上放下紙盒打開，把蛋糕擺出來，“這不，又來黎黎面前刷存在感了。”

洛麗涵放低姿态這樣說讓黎芫特別不好意思，走到她跟前低聲說：“你不用這樣的。”

“我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追你對你好都是我想做的，沒人逼我。前段時間在忙O市的一個項目，昨天才回來。黎黎，我有點傷心，真的是我不找你你就不會找我，當真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洛麗涵更加湊近黎芫的耳邊，略點欣喜地轉折，“但是聽說孟卿找了好幾個獵頭公司之後，我又覺得還是有機會的。這邊，回來就馬不停蹄見你了，把我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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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子順着濕熱的空氣紅了下來，黎芫挪開距離，盡量保持理智，“厚愛了，我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黎芫越是閃躲洛麗涵就越是逼近，在她的手快撫到黎芫腰間的時候，被人打斷。

“二位，此刻我需要回避嗎？”衛傲兒當然不覺得自己該回避，她說出來就是為了阻止洛麗涵的動作。鐘離婵說的沒錯，這人的目的太過明顯，甚至不帶收斂，更沒把黎芫身邊別的人放在眼裏。

“不用！”黎芫推開洛麗涵，跑到衛傲兒旁邊把她來過來，“快吃，洛總買的東西肯定都不便宜，味道不會差的。”

洛麗涵來了，黎芫和衛傲兒都心照不宣不再提工作的事情。洛麗涵是潛在的競争對手，沒人會在競争對手面前大刺刺高談闊論自己的理想願景。

甜品吃完了，衛傲兒提着自己的電腦告別：“黎芫，今天就到這裏吧，別的星期一上班大家開會再談。朋友搬家，我待會兒和鐘離還得挑禮物過去吃飯呢。”

衛傲兒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十分娴熟。她們明明說好的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加班的，有人來打了個岔，就變卦了？沒等黎芫反應，衛傲兒接着說：“鐘離應該快到了。”

“傲兒，你是在叫我嗎？”

說曹操曹操到。鐘離婵今天穿了件深藍色的呢子大衣，脖子還圍了一條絲巾，看上去格外優雅，要不是說話還是這麽不着調。“鐘離，你這打扮，我會以為你要去相親的。”

洛麗涵也眼前一亮，跟鐘離婵見過兩次，打扮雖然得體，但也很随意。這麽着裝，的确有別于平時。

“哈？”鐘離婵走過來勾住黎芫的脖子，“你舍得我去相親嗎？我要是跟別人跑了你不得哭死！”

“我哭什麽，高興還來不及！”黎芫嘴裏應和着，但心裏已經在暴風哭泣了。今天怎麽一個個都怪怪的？

“是嗎？可你不是我的顏粉小迷妹嗎？”鐘離婵反問道：“第一次見面，你看到我就表現得很拘謹，客氣，羞澀，難道不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

“呃……”還真是！黎芫回想起看到鐘離婵照片的第一眼，确實犯了花癡，整個眉眼都是她喜歡的款，幹淨又舒服，心裏隐隐小鹿亂撞，但這種感覺也僅僅就那一會兒。

鐘離婵挑起黎芫的下巴，漸漸湊近：“怎麽樣，小寶貝，我漂亮嗎？”

黎芫還沒被人這麽明目張膽挑逗過，咽了咽口水，雖然這張臉是她的菜，但了解過鐘離婵的性格後，再是盤好菜也啃不動。“好姐姐，你可饒了我吧。”

“哎喲，好姐姐們，你們別惡心我了。”衛傲兒受不了眼前這出好戲，簡直沒眼看，鐘離婵你的戲還能再尬一點嗎？

“你們的感情進展很快啊。”洛麗涵在旁邊笑笑，拳頭都攥緊松開好幾回。即使沒了照片，鐘離婵也是一枚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引爆。

“那可不，小芫芫缺愛，我的到來讓她感到如沐春風，天注定的緣分，甚好！”

耍完嘴皮子，鐘離婵就乖乖被衛傲兒牽走了，出了大門衛傲兒才說：“我看你的架勢要把黎芫帶走呢，這麽護犢子，怎麽不把之前看到的跟黎芫說呢，給她排排雷呗，不然從一個火坑爬出來又進了另外一個火坑怎麽辦？”

“我是那種背後打報告的小人麽？”鐘離婵指着自己的鼻子問。

“你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跟當事人吐槽，但鐘離醫生跟她打的報告還少嗎？

“行吧，我是小人！但跟黎芫打報告是沒用的。她這人安全感極低，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怎麽會輕信別人的話。就目前而言，你讓她出去一夜情都比讓她去談戀愛來的容易。”

鐘離婵見過很多個案例，看似平平無奇，其實內心比大多數人偏執扭曲。人性的确很複雜，但人會把人性想得更複雜。黎芫就是如此，跟每個人打交道都設置了自己的圈地，四周全是電網，戒備森嚴，沒人能進入她的內心世界，那是她自己的禁區。

“所以你就放心把黎芫留給洛麗涵了？”

衛傲兒倒不至于想的比鐘離婵多，只是看黎芫精神狀态不佳，一而再再而三因為情感左右了生活和工作，那黎芫不會成為好的合作夥伴。

“你放心吧，傲兒。黎芫只是沒談過正常的戀愛，也不知道怎麽拒絕人，別的還是很強的，被大佬們看上的女人，怎麽着也不會差，沒人會把不起眼花瓶放在身邊好幾年。但你要是強勢一點，黎芫肯定會把公司換成你作法人。”

“怎麽說？”

“因為黎芫不來事兒，應對能力差，還怕麻煩。”衛傲兒發現，每次鐘離婵提到黎芫都是采用欲揚先抑的手法，“如果以後有機會，你跟她吵吵架就知道了。”

“照你這麽說，從挑選伴侶的角度，我也不覺得黎芫有多好。”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被衛傲兒臨時拉過來湊熱鬧，也不知道往哪裏去，兩人就順着大街散步，“有的人喜歡居家過日子型，一日三餐包圓就很滿足；有的人喜歡撒嬌驚喜型，恨不得天天膩味在一起；有的人喜歡紀念日型，三天五天十天，只要能想到一個點都能過成情人節。存在即合理。”

鐘離醫生說話頭頭是道，自己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老姑娘，站在絕對高度說起理論知識啪啪的，到了現實，自己卻不敢輕易嘗試，認識兩年，也沒見過她身邊有一個人能看對眼的女人。“那你喜歡什麽類型？”

“不知道，反正不是你這樣的！略略略~”

公司只剩下洛麗涵和黎芫。兩人坐在會議室吃着蛋糕，氣氛詭異。

僵持了一會兒，還是洛麗涵先開口，“黎黎，好吃嗎？”

“洛總，”黎芫放下勺子，自從洛麗涵來了後她就一直在腦子裏想措辭，“我有話跟您說。”

洛麗涵有預感，黎芫說的話不會感人肺腑，只會讓她們再次失了交集。“讓我傷心的話就別說了，黎黎。我是真的喜歡你。”

“最早是我唐突了，我曾經很卑劣，答應你的邀約是想着如果我跟孟卿鬧掰了還有別的後路，也想着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被人喜歡的感覺挺好的，我都有點沾沾自喜了……可我沒辦法喜歡你，至少現在不會。”

重生最大的收獲就是讓她意識到，她曾經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孟卿上的做法是錯誤的。上輩子她沒有朋友，疏于陪伴家人，整個人不完整，所以才有了極深極重的怨念。她怪孟卿，怪命運，更怪自己。

“黎黎，我可以等。沒必要一句話斬斷所有可能，萬一呢？”

黎芫呼出一口氣，接着說：“你之前看到的驚鴻一瞥，那個人孟卿的黎芫。我現在不是‘沫知’的總經理，卸掉孟卿給予我的所有光環。我只是S市一個普普通通的創業者，沒錢沒未來，或許我能成功，有一天跟你們站到同樣的高度，但我也可能會失敗，落魄到去一家小公司靠接單做設計糊口。這樣的我，你會喜歡嗎？你又喜歡我什麽呢？”

無言以對。一見鐘情說來漂亮，但不是以後相處的每一秒都有初初的沖動。黎芫說得沒錯，她看上的确實是那個在臺上發光的黎芫，因為有光芒，所以才會想着接近。光芒褪盡，看到本質，誰都不完美，喜怒哀樂壞毛病臭脾氣都有，各不相同罷了。“我想試試，至少到目前為止你對我還是有吸引力的。你喜歡孟卿什麽呢？她有手段，還約束你，沒給任何身份，可你還是喜歡她好幾年。你都不願意去了解我，你怎麽知道我不合适？”

“你做這個公司，沒有支撐從頭開始，無法預見未來是成功還是失敗，但你願意為之努力。我跟你一樣，我也願意，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我想給自己和我們一個可能。”

洛麗涵的堅持讓黎芫很感動，就像她的橄榄枝一樣，都讓她措手不及。沒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孟卿好像說過，但她們的感情早已變質，心生嫌隙。如果去擁抱一個新的人，把期望寄托到新的人身上，會落空嗎？“我……”

“黎黎，你自己都沒想清楚，沒想清楚的時候做的決定是不理智的。所以你不用着急拒絕我，我想為你做什麽，那都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有心裏負擔，如果你喜歡上了別人，我也會祝福的。”

真的，完全，說不過洛麗涵！難怪孟卿沒讓她到前端去跑市場，她這拙笨的口舌，單子能讓她跑下來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