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蕭探花郎
“嗳喲,總算能出來松快松快啦!”衛涵一邊掀開車帷往外面看,一邊嬌聲說道。
淩茜就坐在她旁邊,聞言取笑道:“每次一出門,你都像出了籠子的鳥兒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姑母整日都關着你呢!”
衛涵吐吐舌頭:“差不多吧!”她看夠了風景,又開始說八卦,“你們聽說沒有,太後接了王娴、蕭芸進宮,唔,還有洛太妃的侄女,也接進去了,聽說皇後便是從這三人中取。”
嘉桐完全不知情,聞言詫異道:“還有洛家的小娘子麽?”
“怎麽你不知道?”淩茜也有些驚詫,“這事兒早就傳開了,聽說洛家人不滿爵位低,進宮鬧了一場,太後為了息事寧人,就接了洛家小娘子進宮,還要給德陽侯升爵位。”
洛家的人有這麽大膽?嘉桐很懷疑,她見慣了洛太妃奉承王太後,可不相信王太後會向洛家低頭,聞言只道:“我這幾日都在家裏,也沒見外人,并沒聽說。”跟楊劭出門的事,她當然不會講出來給別人聽。
坐在中間的徐九娘徐環微笑接道:“反正都是他們皇家的事,與咱們也不相幹,不知道也不要緊。”
聽她的意思,也是聽說了的,怎麽這次王太後把陣仗鬧得這麽大?嘉桐搞不清楚,索性也就道:“表姐說的對,與咱們不相幹。哎,我還想問你們,誰去看狀元郎簪花游街了?我聽說這位狀元郎才貌出衆,可恨不得一觀呢!”
這個話題人人喜歡,衛涵先指着淩茜道:“咱們誰也沒去,只有茜娘去瞧了,我正想問她詳情呢!”
“是麽!茜娘快說,那狀元郎到底如何?”嘉桐拉住淩茜的手,催她快講。
淩茜也不賣關子,笑嘻嘻的說道:“貌若潘安,才比子建,這狀元郎倒也當得。他應試的詩賦我們在家品評過了,祖父極是喜歡,我便十分好奇,那日硬是央求哥哥們帶我出去,瞧了一回進士們簪花游街。”
她一貫伶牙俐齒,将那日京城百姓圍觀的盛況講的鮮活無比,聽得嘉桐等人如臨現場:“……當先一匹是神駿白馬,馬上騎士緋袍玉面,烏紗帽上簪了一朵金枝翠羽宮花,那宮花本極豔麗奪目,可被那狀元郎簪在頭上,竟只顯得狀元郎俊雅不凡……”
“快住嘴吧!”衛涵聽到這裏已笑的直不起腰,“你打哪兒學來的這個聲口,也忒油嘴滑舌了!”
嘉桐也笑個不停:“我知道,她這必是學的那些說故事的人,這些詞兒我都聽過。”又指着淩茜道,“你便淘氣吧,當心我四姐回頭告訴你阿娘去!”
淩茜忙讨饒:“我這不是為了哄你們開心麽?你們還要告訴長輩,可太也沒良心了!”
衛涵便昂起頭哼道:“那便看你聽不聽話了,你要是聽話麽,我便不告訴舅母,你要是不聽話麽,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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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茜立刻攀住她的胳膊,頭往她肩上一倒,求饒道:“好姐姐,我錯了,再不敢了,我以後一定聽姐姐的話!”
“那你還不從頭好好講過?”衛涵嘻嘻笑着推她的額頭。
淩茜這才坐正了,笑眯眯的重新講道:“其實也沒甚稀奇,進士們簪花跨馬游街是年年有的,今年只不過因有幾位少年英才,才格外引人注目罷了。那狀元郎叫做謝如安,樣貌确實出衆,很有幾分世家子弟的風采,但與我四哥他們相比,總還是少些貴氣。”
這才像話,她們這些高門貴女,往來見識的多是各家貴公子,哪個不是風度翩翩、姿容出衆?衛涵便笑道:“那是自然。你說還有幾位少年英才,餘者又如何?”
淩茜道:“我正要說,那位探花叫蕭漠的,雖不如謝如安名氣大,卻更卓爾不群。且謝如安從去歲入京便流連平康裏,與那些教坊女子往來頻密,得了個風流才子的名聲,我聽了很是膈應,便更覺蕭探花好些。”
“既然選了蕭進士為探花,想來他無論是年紀或是樣貌,必都不遜于狀元郎才是正理。那探花郎訪遍長安名園之時,一定大出風頭。”徐環不願多談教坊之事,便将話題轉了回來。
淩茜聽完便笑:“這事我雖沒親見,卻也聽說了一些。據說那日探花郎縱馬游園,身後跟着的小娘子足足綿延出二裏之地,還有那膽大的,公然将車趕到探花郎身邊,要送他荷包絹帕,把個探花郎吓的落荒而逃,人都說那車中娘子一定貌醜至極,否則怎會将探花郎吓的花容失色呢!”
此言一出,四人頓時笑成一團,嬌笑聲不時傳出車外,連在前面車中的新康也聽到了,笑着對陪在身邊的蘭瑜敏和衛涓說:“這幾個又胡鬧開了。”
衛涓在新康身邊不敢多說,生怕有什麽話說錯,蘭瑜敏見此情形,只得開口接道:“表妹她們都是活潑的性子,說說笑笑正熱鬧。”
本來出發之前,新康是準備了三輛車的,讓她們幾個小姑娘自己商量怎麽坐,結果那幾個孩子非要擠在一起,新康無奈,只得帶了蘭瑜敏和衛涓單坐一輛車,由得她們去了。
此刻聽她們笑聲不斷,新康也只覺高興,并不管束,繼續與蘭瑜敏下棋。卻不知她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城,早引得路人側目,兼之有少女笑語聲時不時傳出,便引來了一些衛道士的議論。
“如今都中風氣實在敗壞無比,婦人縱馬出行屢見不鮮,更還有那毫無廉恥之心的,竟堂而皇之追着男子不放,真是世風日下……”一個身穿墨袍的短須中年人遠遠看着這鮮衣怒馬的一隊人過去,滿臉痛心疾首的與同伴說話,“還有這等權貴之家,不知謹言慎行,竟縱容閨閣女子招搖過市,簡直……”
他剛說到這裏,身旁一個穿玄青袍子的老者插話道:“子許慎言!此乃新康大長公主府的車駕,莫要惹禍。”
那中年人一噎,滿腔激憤之言頓時都吞了回去,臉上也不自覺憋的紫脹,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站在他們身後的蕭漠只作不見,拱手道別:“諸位,某還有私事,少陪了。”
他們這幾個新科進士聚在一處,本是為了商量如何操辦謝師宴的,可幾人到了約好的地點,卻少了狀元郎謝如安。大家都知他與京中名妓多有往來,猜到他必是又夜宿平康坊,便有人提出要去尋他。
蕭漠看出這幾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也想去見識平康裏的脂粉堆,當下心有不耐,他又有私事要辦,便趁機告辭,只說謝師宴憑他們商量辦理,自己不少了份子錢便是。
“大郎,郎君早在您打算入京之時便說了,您這樣獨來獨往,是做不成官的。”書童齊恒板着圓圓的臉一本正經的勸道。
蕭漠并不在意書童語重心長的口吻,反而笑道:“關試還未考,我若是一心就跟他們糾纏,那才是做不成官!好了,你別學人家做老成樣子了,你做不來的!走,咱們去尋官牙,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宅子。”
齊恒皺起粗黑顯眼的眉毛,問蕭漠:“大郎,宣陽坊那邊可不只來請了您一次了,您……”
“他們從來就沒瞧得起過我,我做什麽要去給他們錦上添花?”蕭漠冷哼,“要真是顧念同族情誼,當初阿爹過世之時,他們怎不派人來接我?我剛入京之時,怎沒人來尋我照應我?現下不過是看我中了進士,又得了太傅和臺主的賞識,這才提起什麽同宗同族互相照應的話!”
齊恒并沒被蕭漠的不屑感染,反而慢吞吞的道:“可是郎君說了,即便您無心于蕭氏一族交好,也不要做得太過,免得外人說您不念祖宗。”
蕭漠停住腳,轉頭正要教訓齊恒,卻見他皺着粗黑的眉毛,一張圓圓的臉也抽成一團,眼神愁苦,嘴角下拉,滑稽的樣子讓他瞬間就沒了言辭,忍不住笑道:“姑丈到底是從哪裏尋來你這麽一個人特地治我啊?”
齊恒彷佛沒聽見蕭漠的話,繼續語重心長的模仿蕭漠姑丈盧青璘的語氣,說道:“剛則易折。”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保證不會得罪宣陽坊,但是我們也不能繼續住在盧府了,好歹先找個落腳處,這總行了吧?”蕭漠一臉無奈的認輸。
齊恒這才不再言語,規規矩矩跟着蕭漠去找官牙看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