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曲池畔

嘉桐與淩茜、衛涵、衛涓幾人出二門,剛到了西門內的庭院,就一眼看見了站在衛嘉棠身旁的蕭漠,她心中正疑惑蕭漠怎麽在這裏,淩茜就拉了她的手一下,低聲問道:“那是蕭探花麽?”

“是。”嘉桐側頭答道,“我阿爹說他孤身一人在京,過節冷清,便把他請來家裏了,但我沒想到他還要跟我們去看賽龍舟。”

衛涵聽見她們倆的低語,立刻興奮的道:“蕭探花在這裏?”她一邊說一邊揚頭往前面張望,果然看到一個陌生的少年與衛嘉梓等人在一起。

那少年身量頗高,比衛嘉梓還高了寸許,身上穿一件深青色圓領綢衫,頭上裹着逍遙巾,腳穿烏皮*靴,腰間還懸着一柄佩劍。他就這樣站在錦衣華服的衛嘉梓三人身邊,雖然衣着樸素,看上去卻另有一種潇灑英俠的氣概,使人第一眼就能望到他。

嘉桐看衛涵翹腳張望,便笑道:“那個着青衫的就是。”

衛涓感覺失禮,忙一把拉住衛涵,低聲道:“你別急,走過去不就見到了麽?”

她們這一行人前呼後擁的走過來,蕭漠也立刻就發現了。本來他以為只有衛、淩兩位小娘子,沒想到另外還有兩位一起走出來,心裏暗自後悔,剛才真應該留在書房等衛太傅的。他從沒有過陪女子出游的經歷,又都是完全陌生、非親非故的小娘子,此刻實在覺得有些尴尬。

“蕭大哥,”在蕭漠心中暗悔的時候,幾個小娘子已經走到近前,作為主人的衛嘉棠開始向他介紹,“這位便是淩家表姐,淩四哥的堂妹。”

淩茜今日穿了草綠紗衫、嫣紅绫裙,一張俏臉盈滿笑意,邊行禮邊對蕭漠說:“久仰蕭探花大名。”

蕭漠拱手為禮,回道:“不敢當。”

衛嘉棠便又指着穿湖藍裙子的衛涓介紹:“這是我三堂姐,”接着介紹粉衫黃裙的衛涵,“這是我四堂姐。”

蕭漠一一見過,衛涓只回禮不作聲,衛涵卻不管那麽多,笑看着蕭漠道:“早就聽聞蕭探花風姿冠絕京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這話一說出來,別人還不待反應,淩茜先笑出了聲;嘉桐與淩軒志兩個則都用看好戲的目光看向蕭漠,想知道他如何應對;倒是衛嘉梓厚道些,立刻便想開口教訓妹妹給蕭漠解圍,不料還沒等他說話,蕭漠已經坦然的開口回話了。

“小娘子過獎,京中多有出類拔萃的少年俊才,某何敢克當‘冠絕京都’四字?莫說京都,便是此時此地,有衛三郎、淩四郎在,某已自愧不如,小娘子此言,真讓蕭某無地自容了。”

他這話一說,淩軒志便不能再看熱鬧,當下笑道:“蕭兄太自謙了。”

衛嘉梓也道:“我這個妹妹愛說笑,蕭兄別見怪。”又說衛涵,“你再這樣,看我下次還帶不帶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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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桐拉了一把欲反駁哥哥的衛涵,接話道:“三哥都知道四姐是愛說笑,就別吓唬她了。我們不過是聽說蕭探花當日策馬游園的盛況,心裏好奇罷了。”又轉向蕭漠笑道,“若有唐突之處,還請蕭探花莫怪。”

蕭漠聽了這番話,便知道她們是聽說了有人駕車追在自己身後之事,這才打趣自己的,當下展顏一笑道:“小娘子言重了,是某沒有聽出令姐的弦外之音,竟将打趣之言當了真,實在慚愧。可見某也不過是個得意忘形的凡夫俗子,與傳言中那位超凡脫俗的探花郎,實在不是同一人,見笑見笑。”

他說着話,還又拱手示意了兩下,幾個小娘子見他這樣一本正經、誠心誠意的自嘲,頓時都笑了出來,彼此間生疏的氣氛也消除了不少。

“好啦好啦,都不是外人,就不要說這些客氣話了。”衛嘉棠早就等不及要走,此刻見衆人話題終于說完,便催促道,“姐姐們快上車吧,此去曲江池還遠着呢!”

嘉桐等人這才上車,幾個少年等她們上車坐好了,也分別上馬,護衛着小娘子們坐的犢車出大長公主府,往龍舟賽的舉辦場地——曲江池而去。

“這個蕭探花還挺有意思的。”等到了街上,兩邊都是高高的坊牆,沒什麽好看的,衛涵便又提起蕭漠來。

衛涓就埋怨道:“四妹也是的,咱們閨閣女兒,怎麽好對着外男這樣講話?”在她看來,衛涵那番話實在有些輕佻,而自己和衛涵又是姐妹,日日在一起的,若別人見了衛涵的言行,把自己也看輕了,那可如何是好?

誰知衛涵根本不接她的話,只作沒聽見似的,繼續與淩茜說道:“怪不得那日有許多小娘子追着他呢!”

衛涓見她不理會自己,心裏覺得委屈,眼圈一紅,頭便低下了。

衛嘉桐見這姐妹倆鬧了別扭,只得從旁拉住衛涓的手,問她前些日子送她的那盆牡丹怎樣了,哄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衛涓臉上才恢複了正常神色。

“阿喬,你看,那是不是你蘭表姐家的車?她不是說家裏有事,不和我們一起去了嗎?”衛涵說話說累了,聽見外面車馬聲喧嘩,便撩起車帷看了一眼,不料恰好看到一隊眼熟的車馬,便拉着嘉桐問道。

嘉桐也湊過來看了幾眼,回道:“好像是他們家的。”上次興平派人來接蘭瑜敏,她們見過興平府裏的犢車和衛士,“興許是姨母要帶表姐出門吧。”

衛涵又看了幾眼才放下車帷,說道:“今日出門的人還真不少,曲江池畔又該人滿為患了。”

與此同時,騎馬而行的四個少年也察覺到路上人多,淩軒志和衛嘉梓還遇到好幾個熟人,已經打過了招呼。衛嘉棠便與蕭漠道:“幸好咱們在紫雲樓早留好了雅室。”

“紫雲樓?”蕭漠不是京城人,對曲江池那邊的了解也不多,他本來以為,去看龍舟賽是像上巳節那樣,各權貴世家選取視野好的地方,直接圈起來觀賞呢。

衛嘉棠點頭說道:“對啊,紫雲樓雖然遠一些,但視野開闊,坐在樓裏正好能看見龍舟賽,而且居高臨下,看的更清楚。”

果然,等到了紫雲樓,進了衛家定好的雅室,蕭漠就發現,只要立在窗邊,便可以将賽龍舟的那段河面盡收眼底。

“不只是曲江池,其實在紫雲樓還可以看到杏園。”淩軒志來到蕭漠身邊,往杏園的方向指了指,笑道,“那日你們在此飲宴,有不少人就在紫雲樓內探看。”

他話音剛落,雅室內作為隔斷的八扇紫檀雕花開富貴圖屏風那邊就傳來小娘子們的笑聲,還能聽見堂妹淩茜的嬌嗔:“你便欺負我吧,看我不去告訴姑母……”想來是表妹衛涵又跟她玩鬧了。

淩軒志側頭對着蕭漠一笑,道:“見笑了。”

蕭漠回以微笑,說起那日謝師宴的趣事,又向淩軒志請教曲江池附近的景致和典故。

淩軒志一貫待人和善有禮,又覺自己算半個主人,要幫嘉棠招呼蕭漠,便耐心細致的給蕭漠講起曲江池畔杏園、紫雲樓乃至慈恩寺等地的景致和名人典故。

兩人都是風姿出衆的少年,一起立在窗前指點遠處景致,卻不知自己也已成了別人眼中的景致。有些從樓下經過的人無意間擡頭看見了他們兩個,都忍不住駐足觀望,打聽這是誰家少年。

“是蕭公子嗎?”

蕭漠根本沒有往樓下望,所以也不知道有人在樓下指點他和淩軒志,他正聽淩軒志講起慈恩寺歷代有名的禪師轶事,冷不防樓下忽然有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叫他,便探頭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引來了底下好幾個小娘子的低呼聲。

在一衆駐足的女子當中,有一個翠衣紅裙、頭戴紅芍藥花的小娘子正朝他招手:“真的是你啊,蕭公子,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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