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投壺賭賽
嘉桐笑道:“能怎麽樣?還不就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衛涵伸手捏了一把嘉桐的臉頰,恨道:“這還要你說!”又低聲道,“那就是不怎麽樣了。”
“倒也不是,只是比不上哥哥們罷了。”嘉桐說完又問,“這事是定準了嗎?”
衛涵答道:“還沒有吧,我也只是聽阿娘和阿嫂說起你姨母府裏,似乎她們在商量雙方見面的事。”
那就對了,定親之前雙方總要見見面的,不只是兩方親長要相看兒媳婦/女婿,就是兩個當事人,一般也是可以借故見上一兩面,看看合不合眼緣的。更何況現在風氣開化,有些人家甚至會在正式下定之前,給兩個孩子機會相處、培養一下感情。
她這裏正想着,淩軒志忽然與王宣一同走了過來。
今日淩軒志穿了一件靛青圓領窄袖袍,腰束革帶,腳穿烏皮*靴,一路走過來不緩不急,舉手投足間盡是世家子弟的溫雅風度。他身邊的王宣則又不同,身着玄青翻領胡服,腰間佩劍,走起路來雄赳赳氣昂昂,若不是臉上帶着大灰狼般的笑容,還真有幾分軍中猛士的風采。
“我們要在甲板上玩投壺,你們要不要過來瞧瞧?”二人走到嘉桐姐妹面前站定,淩軒志開口邀請道。
衛涵眼睛一亮,問道:“怎麽個玩法?有什麽彩頭?”
王宣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和善、實則有些賊兮兮的笑,答道:“這玩法可有趣了。每人四支箭矢,第一局端坐正投,中者計一分;第二局背坐反投,中者計二分;第三局隔屏風盲投,中者計五分;第四局兩人對坐同時投矢,僅投中計一分,投中且格出對方箭矢計五分。四局賽畢,計分最多者勝。”
“那要是兩人同時投,都把對方箭矢碰出去了呢?”衛涵問道。
王宣笑答:“都不計分。彩頭嘛,落敗三人要輪流做東宴請,至于是什麽宴,則要勝者指定。”
淩軒志笑着接話道:“十二郎早已有了打算,說他勝了,要我在曲江池上作泛舟宴,以鮮魚脍、竹葉春酬賓客;要蕭兄于家中作賞花宴;阿棠則是于骊山野宴,行獵演武後,食山珍、飲波斯酒。”
這家夥倒很會玩,嘉桐不由好奇,問王宣:“若是你輸了呢?”
“自然也要聽勝者指令。”王宣嘿嘿一笑,“有趣吧?一同去瞧瞧?”
衛涵早聽得興致勃勃,當下便拉着嘉桐的手應了,跟着他們二人去到了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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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甲板上早已布置好了,青銅雙耳酒壺放在地當中,嘉棠正坐在不遠處舉着箭矢試投,對面有幾個小厮背朝船頭遠遠站着,蕭漠則站在一邊觀看,不時還給嘉棠提出些建議。
“阿棠人小力弱,你們這樣不是欺負人嗎?”衛涵一見了這副場景,立刻打抱不平起來。
誰知衛嘉棠遠遠聽見,立刻反駁:“我力不弱!”
淩軒志解釋道:“我們本要讓阿棠一尺,他不樂意。”
嘉桐就笑道:“四姐你就別管了,阿棠一向不愛聽人說他年小,偏愛逞能,讓他試試好了。”
衛涵這才沒再說什麽,但是等嘉棠試過了,還是把他叫過來,叮囑他:“若你最後贏了,一定要給那王宣出個大難題。”
“我也這麽想!可我還沒有主意,四姐和阿姐幫我想想吧!”嘉棠把這個重任交給了兩位姐姐,便又跑回去試背坐反投了。
嘉桐與衛涵到側面就座,侍女們在她們身後支起大傘遮陽,又在她們面前置了小幾,送來時鮮瓜果和茶水,她們二人便一邊圍觀一邊讨論起來。
“你說讓他辦個百果宴如何?指定幾種不易得的果子,然後每種果子都要即席賦詩詠嘆。”衛涵先說道。
嘉桐想了想,回道:“這恐怕沒什麽難的,雖然聽說王宣一向好武,但詩文似乎也不錯。我倒另有個主意,不若讓他在酒樓之中宴請,自己學那說故事的先生,現場講一段娛賓。”
衛涵聽得眼睛發光,拍掌道:“這個好!還要他學百戲,吞刀、吐火、擊鼓歌唱作俳優1!”
兩人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又添了很多細節,到最後雖然還不曾成真,兩人卻已都樂不可支,淩軒志遠遠聽見,禁不住走上前來問:“你們兩個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嘉桐便向他招了招手,讓他彎下腰,輕聲把自己跟衛涵剛才讨論的結果告訴了他。
“哈哈,這個主意好!若是我勝了,也要他這樣做!”淩軒志聽完也是拍手而笑。
衛涵咯咯笑個不停,還囑咐他:“你也悄悄告訴蕭拾遺一聲,萬一他贏了,便要他也這樣指令王宣。”
淩軒志雖然不認為自己會輸,還是答應了,轉頭回去,抓了個王宣試投的空當,與蕭漠說了這個主意。
蕭漠聽完面露微笑:“這樣促狹的主意,也只合用在十二郎身上。”他現在與王宣、淩軒志已有同門之誼,稱呼上便親近了許多。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以為他要你辦的賞花宴那麽簡單麽?此‘花’可非彼‘花’。”淩軒志好心提醒了蕭漠一句,“你沒聽他說要請謝補缺作陪嗎?”
蕭漠了然,笑道:“多謝四郎提醒。”
那邊王宣還不知道衆人正在謀算他,試過之後便招手道:“我看差不多了,開始吧?”
淩軒志跟蕭漠相視一笑,一同走了過去。四人擲骰子定先後,嘉棠年紀最小先擲,兩只骰子八點,接着是淩軒志,擲了個七點,王宣随後擲了十點,蕭漠則擲了四點。
點數最小的最先投矢,蕭漠便先走過去坐下,對着酒壺略一瞄準,手中去了頭的箭矢便投入了壺中。衆人紛紛喝彩,接着三人按次序投擲,第一局全都投中,各得一分。
第二局背坐反投,蕭漠一擊即中,淩軒志也很順利的投中。嘉棠運氣差些,箭矢明明已經進了瓶口,卻又彈了出來,沒有得分,他沮喪的拍了一下船板才起身。王宣似乎是個中老手,坐下以後連想都沒想就反手投了出去,那箭矢應聲而入,連衛涵和嘉桐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第三局隔着屏風本就難了一些,偏這時候又起了風,船身随着水波晃動,更增加了難度。蕭漠手中持着箭矢,在屏風前立了好一會兒,才将手中箭矢投出,只聽“咚”的一聲,再次投中。
淩軒志叫了聲“好”,自己走上前去。他也在屏風前站了一會兒,估算過風力之後,奮力一投,卻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聲音,心裏略微失望,繞過屏風一看,果然箭矢偏了一些,鑽入壺口的耳中,沒有投中。
輪到嘉棠投擲的時候,他先把箭矢插入腰間,搓了搓雙手,還蹦跳了兩下,才把箭矢抽出來拿在手中,然後便不再停頓、一鼓作氣的擲出了箭矢。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後,便是衛涵姐妹倆的歡呼聲:“中了中了!”
嘉棠喜出望外,奔出屏風一看,箭矢果然穩穩插在酒壺裏,不由喜悅的繞着酒壺奔了一圈。
王宣笑着走過去,贊道:“阿棠厲害!”接着自己走到屏風前站定,略停頓了一會兒,便将箭矢投出,竟也一擊即中。
“現在蕭漠和王宣都是八分,表哥三分,阿棠六分。表哥要贏,就必須得自己投中、且把蕭漠投的箭矢碰出去,而阿棠和王宣卻都不中,或是阿棠中了,卻沒把王宣的碰出去,對不對?”衛涵問嘉桐。
嘉桐點頭:“阿棠要贏,須得把王宣的箭矢碰出去,得五分,還要蕭漠不得分或是只得一分。”蕭漠和王宣的勝負她就不管那麽多了。
兩人都有些緊張,要比賽的四人卻沒什麽感覺,王宣正得意洋洋的與淩軒志說:“……回去要好好學學切脍啊!”
“你先找地方學學吞刀吧!”淩軒志笑着回了一句,便與蕭漠對坐在了酒壺兩邊。
他們兩人都沒有謙讓之意,在嘉桐敲擊玉盤示意開始之後,便幾乎同時舉起手中箭矢投了出去。蕭漠出手力沉,箭矢低飛着沖向壺口,淩軒志的箭矢則飛起一個弧度,在到達壺口之時,正好降落砸到了蕭漠的箭矢,兩支箭一同落下,正橫在了壺口之上,誰都沒有投中。
“好!”王宣高興的拍手叫好,“承讓承讓。”
淩軒志跟蕭漠一同站起來,向着他說道:“別高興得太早。”
王宣拉着嘉棠走過去,得意的道:“若是我輸給阿棠,便将我那張犀角弓送給他!”
“說話算話!”嘉棠高興的一躍而起。
王宣揚頭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在場諸位都是見證。”
蕭漠便走過去拉着嘉棠低聲說了幾句,王宣只見着嘉棠連連點頭,禁不住嚷道:“臨陣磨槍是無用的!我只要穩穩投中便贏了。”
那邊蕭漠兩個卻都不理會他,又說了幾句,嘉棠才走到王宣那邊,與他隔着酒壺對坐,笑嘻嘻的道:“十二哥可要說話算話。”
“放心!”王宣揮了揮手裏的箭矢,還做了個鬼臉,“十二哥什麽時候唬過你?”說完便示意準備好了。
這次是衛涵敲擊玉盤,她左瞧瞧王宣、右瞧瞧嘉棠,沉吟了一會兒,才忽然輕擊玉盤。一聲脆響之後,王宣出手如電,那箭矢已經挾着風聲飛向了壺口。
衛涵緊緊握住嘉桐的手,萬分緊張的看向酒壺。只見嘉棠落後一步出手,箭矢速度卻快,轉瞬之間已經飛到了壺口,卻還沒有下落的趨勢,似乎要落在外面。恰在此時,王宣的箭矢飛到,兩枚箭矢在空中相撞,發出“啪”的一聲響,嘉棠的箭矢在空中翻轉了一下,竟頭上尾下的落進了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