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此消彼長
夫妻二人達成一致,決定對嘉桐和淩軒志之間冷眼旁觀,于是他們二人之間便着實的疏遠下來。
淩軒志雖然隔個十天半月還是會來公主府,可卻從沒有見到嘉桐,他向衛嘉棠問起的時候,不是說她在陪公主說話,就是不在家中。淩軒志異常委屈懊惱,每次都只能郁郁而歸。
這天他又去公主府,衛仲彥卻并不在家,下人引他去悅性齋,誰知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衛嘉棠、蕭漠和嘉桐迎面過來。
嘉桐穿了一件白狐裘滾邊的大披風,整個人顯得有些憨态可掬,正滿面笑容的跟蕭漠說着話,蕭漠的臉微微側向嘉桐,一副專心傾聽的模樣。
只有走在另一邊的衛嘉棠發現了他,遠遠打招呼:“四哥來了!”
淩軒志習慣性的挂起微笑,應道:“嗯,聽說太傅不在家。”他說着話就見嘉桐也擡頭望向了自己,同時臉上歡悅的笑意一凝,他心裏不覺一痛。
“淩四哥。”嘉桐開口招呼。
蕭漠也跟淩軒志打了個招呼,還說:“聽說四郎正閉門讀書,可有收獲?”
淩軒志眼睛望着嘉桐,回道:“慚愧,迄今為止,尚無什麽收獲。倒是聽說蕭兄一封上疏,驚動朝野,”他說到這終于把目光轉向蕭漠,見他一如既往的挺拔如松,須得自己擡眼仰視,不知怎麽的就轉了話題,“還格外得到溫臺主的賞識,今日溫家小娘子可有去光德坊?”
蕭漠清咳一聲:“讓四郎見笑了。”
嘉桐知道蕭漠上疏的事,實際上蕭漠在遞交那封奏疏之前,還跟嘉桐講過大略的意思,但她卻不知道溫家的事,便好奇道:“溫家小娘子?去光德坊找蕭師兄麽?”
“或許是去訪友,我出門的時候,偶遇過幾次。”蕭漠神情平淡的答道。
淩軒志剛要接話,衛嘉棠便插嘴:“外面冷,咱們進去說吧。”
四人便一同進了悅性齋,各自坐下之後,淩軒志便道:“真的是偶遇?我怎麽聽說溫臺主有意招蕭兄為婿?”
蕭漠微笑搖頭:“四郎就別取笑我了,并無此事。”他神态光明磊落,好像真的沒有這事一樣。
嘉桐卻早就發覺溫晴對蕭漠格外傾慕,心裏不信是什麽偶遇,可是她也并不想當面取笑蕭漠,便接道:“若真有這樣的喜事,蕭師兄早就承認了,又怎會隐瞞?”
衛嘉棠也插嘴:“再說溫家跟我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提他們幹嘛!”
淩軒志見這姐弟倆都幫着蕭漠說話,心裏更加郁郁,但他性情一貫謙和,也說不出別的來,只端起茶來掩飾。
室內一時便陷入了尴尬的安靜中,嘉桐心裏略一琢磨,起身道:“阿棠好好陪着蕭師兄和淩四哥,阿娘那裏怕要找我了,我先去了。”
“知道了,阿姐放心。”嘉棠應道。
嘉桐便分別向蕭漠和淩軒志點點頭,起身出去了。
淩軒志有心挽留,當着蕭漠卻不能多說,他更想追出去,又覺得那樣太過唐突,只能留下來跟蕭漠和衛嘉棠說些不痛不癢的話,沒多一會兒就告辭回去了。
蕭漠又留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盧家找盧文希。誰知他到了以後,盧文希卻并不在,蕭漠便留下話,讓盧文希回來以後去自己家裏。
在回光德坊的途中,蕭漠一直在想淩軒志今日的表現,以及衛家姐弟倆對淩軒志的态度轉變。淩軒志平日是不會這樣打趣別人的,而他今日一見到自己三人走過來,臉色便有些僵硬……。
“……鳳舉,我有一言,不管你心中作何想法,我都要告誡你一下。你拜入衛太傅門下,本是好事,可凡事過猶不及,這其中的親疏你要知道分寸。衛太傅不只你一個學生,大多還是從小看到大、悉心教導到現在的,你可不要讓人視作了假想敵。”
這是前幾日溫臺主遇見他時,跟他說的一番話,溫臺主最後還特意強調了一句:“衛太傅僅有一女。”
當時蕭漠聽了這番話,心中是不太高興的,他拜入衛仲彥門下,是因真心仰慕衛仲彥的人品才學,又不是為了攀附權貴、做他們家的女婿。
他覺得溫勉一定是因為在問及婚事時,自己托辭要姑母姑丈做主,而故意說這番話來刺痛他的。
可是今日淩軒志的表現,又讓他思想起了溫勉的話,沒錯,淩家跟衛家既是世交,又是姻親,淩軒志是衛先生看着長大的,本來與衛家姐弟也十分親近,自己就曾猜測過淩軒志也許會是衛先生的女婿。
而近來衛家姐弟疏遠了淩軒志,自己卻常常去衛府,難怪淩軒志會這樣當面拿溫家的事取笑了。
蕭漠心內嘆息,他總不能因淩軒志的敵意,就此不去公主府了吧?不過衛家姐弟疏遠淩軒志,難道真的是因為那日當街與大公主生了龃龉?
罷了,這些事情總歸與他無關,自己只須做好自己的事就成。蕭漠拉回思緒,開始琢磨一會兒要怎麽審問盧文希近日的行蹤,這個人最近實在是太難找了。
***
淩軒志滿心懊惱的回家,思索良久,還是借機找了淩茜,想知道嘉桐到底是因為什麽,才這麽久都不肯理自己。
淩茜如實相告:“你不知道麽?那大公主常因你的緣故給阿喬難看,阿喬忍讓她很久了。四哥,你這脾氣也該改改了,不要無論對誰都溫柔和氣,那些小娘子們本就心思不純,一見了你這樣,還不更多想了呀!”
淩軒志恍然大悟,從此便一心想找機會跟嘉桐好好道歉,可是卻一直都沒見到嘉桐,直到過年期間,他才有機會與嘉桐說了幾句話。
“阿喬,是我不好,我從前太過在意旁人看法,做事不夠幹脆,讓你受委屈了。我現在才知道,其實旁人的看法本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真正親近之人……我……”
其實嘉桐這時候氣已經消了,聞言便笑道:“淩四哥不用說了,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怪你,這事本來就是大表姐行事霸道。對了,你以後也不用擔心大表姐糾纏了,我聽說太後已經給她選定了驸馬,就是我阿娘的姑母丹陽公主之孫。”
她這一笑,終于讓淩軒志放下了一直懸着的心,又聽說了這個喜訊,淩軒志如釋重負的笑開來:“那可太好了!”
嘉桐心情很好,順道又告訴他一個喜訊:“我剛才聽我大伯母跟我阿娘說,王家定了下月下小定,王宣跟咱們真成了親戚了。”
“是嗎?我倒沒想到這麽快,前幾日還打趣十二郎呢,他面皮甚厚,毫不在意,還說等成了親戚以後,再好好孝敬我們。”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新康派人來找嘉桐,她就轉身回了華茂堂,淩軒志也心舒意暢的去尋衛嘉棠他們說話了。
今年過年公主府比往年清淨不少。新康聽了丈夫和女兒的勸谏,在楊劭開始主政的這段時間有意退後,不曾再參與朝政決策,也沒有再見過幾位宰輔,連進宮都少了。
與之對應的是興平大長公主的頻繁出入禁宮,她不但哄住了王太後,連大公主的婚事都是她做的媒,一時間興平大長公主府便熱鬧了起來。
新康對此毫無反應,還評價道:“她這個媒人做的真好,現在看着是兩面讨好,以後嘛,呵呵。”
這冷笑讓嘉桐抖了一抖。
可是新康的評價其實還漏了一人,那就是這門婚事的主角,大公主楊榮。她也不是沒見過丹陽公主的孫子高繹,那人哪有一絲半點能與淩軒志可比的?樣貌樣貌不如,學問學問不如,家世更不用提,自從丹陽公主過世之後,他們家連個四品官都沒出過!
她心裏埋怨興平,興平卻親自來勸她:“你這傻孩子,還是太小了,不知道什麽才是最要緊的!我知道你們小娘子愛俊俏郎君,可是那有什麽用?你看看你姑丈,他倒是樣貌也好,才名也遠播,我下嫁的時候,多少人豔羨?可是那沒有用!他一事無成,還盡是拖累我,我常常恨不得沒有這個驸馬才好!”
“可是高家現在也不成事啊!”楊榮抱怨道。
興平一笑:“現在是不成,你下嫁了,不就成了嗎?那高繹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以後只有你說什麽他做什麽,絕不用擔心他出去胡鬧給你惹禍。而你呢,你是聖人的長姐,将來還怕沒有權勢?姑母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世道,不論男子女子,都得有權勢才能過得好。不提旁人,瞧瞧你新康姑母就知道了。”
她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嘆氣道:“你還是正兒八經的公主呢,遇上他們家阿喬都得忍讓,是為了什麽?因為新康權勢滔天!”
她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楊榮連眼珠子都紅了:“姑母教我!”
“榮娘乖,姑母自然會教你的。你先想想,你新康姑母是怎麽有今天的,就知道你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