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人行
“韓爺。”沈瑜硬着頭皮打了個招呼,人尴尬得要裂開了。
韓牧為什麽會出現在教學樓裏啊?都十點了!
前一天剛說過咱倆永遠是最好的兄弟轉天就被撞見和別人從教學樓一塊兒出來,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瑜哥在自習?怎麽不去圖書館?”韓牧走過來,聲音裏帶着點笑意。
他上前的時候,沈瑜偷眼看了看何渡,何渡很安靜地站着,臉上沒什麽表情,一瞬間沈瑜才想起,剛認識的時候何渡就是這種清冷凜冽的氣質,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嗯,剛看完書。”沈瑜答應着,有意無意地忽略了第二個問題。這時候韓牧已經走到近處,打量了何渡幾眼,一臉難以置信:“這是何渡?我沒看錯吧?”
何渡這才看了韓牧一眼,他個子高,站的位置又在韓牧上面兩個臺階,這一眼帶着種居高臨下的架勢。
何渡勾了下嘴角:“是我。”
“辛苦你跑一趟了。走吧瑜哥,回宿舍。”韓牧對着沈瑜伸手,“我幫你背包。”
“瑜哥剛答應要跟我去食堂街了。”何渡淡定地說。
“什……”沈瑜跟韓牧一塊兒愣了,韓牧遞了個負心漢的眼神,沈瑜回了個懵懂無知的表情。
他是沒想這就回去,但是什麽時候答應去食堂街了?何渡就沒提食堂街這茬吧!
何渡轉過臉看着沈瑜笑了笑,笑的時候嘴角勾起小小的渦:“走嗎?前兩天新開了個炒飯的攤,據說酸豆角紅燒肉炒飯巨好吃。”
何渡要是不報菜名,沈瑜還真就未必答應,但是他訓練完就在超市吃了點零食,“酸豆角紅燒肉炒飯”這八個字一出來,沈瑜腦袋裏就出現了紅燒肉的香甜混合着酸豆角脆爽的味道,他咽了下口水。
“啊……好想是有這麽回事兒。那我吃個宵夜再回去。”沈瑜說,“韓爺你先回去等我?”
“要不我跟你倆一塊兒去吧?”韓牧立刻說,“拿哥他們不在,我一個人在宿舍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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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也不想把韓牧晾着獨守空房,于是對何渡說:“跟韓爺一起吧,多個人聊天也熱鬧,要不我韓爺孤家寡人,實在是太寂寞了。”
何渡抿了下嘴,說:“行。”
然後笑了笑,不出意外又是那個高嶺之花般的笑容。
直到三個人已經走在食堂街上,沈瑜還沒有回過神來。
怎麽就被拽出來吃夜宵了?還是左手何渡右手韓牧這麽奇奇怪怪的組合。
氣氛并沒有像沈瑜想象的那樣因為有三個人就變得熱絡,反而搞的他不管和哪邊說話都不是那麽放得開。後來他試着聊聊聯盟的事,但韓牧顯然是顧慮着何渡比他高了一千多分,聊什麽都不願意發表觀點,最後又演變成沈瑜單人尬聊。
什麽事兒啊這都!
好在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兩邊的攤位上,旁邊是沈瑜每次來都會去的奶茶店。
沈瑜還沒說話,韓牧已經先開口:“瑜哥,我去買飲料。你還要老樣子是吧?”
“嗯,布丁奶茶加珍珠,五分……”
沈瑜話剛說了一半,韓牧笑着接口:“我記得住,一塊兒喝多少次了都。何哥你看看喝什麽?”
“跟他一樣。”何渡說。
韓牧去排飲料了,沈瑜跟何渡在不遠處站着,何渡一反平時話挺多的樣子,安靜地站着,也不知道在看哪兒。
“我怎麽覺得氣氛這麽怪啊?”沈瑜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跟他不熟啊,瑜哥。”何渡苦笑了下,“你讓我跟不熟的人說話這不是要我命麽。”
“也是。”沈瑜想想何渡對黎妙那态度,偶爾回韓牧兩句話已經是很給自己面子了,他啧了一聲,“算了,你裝啞巴我忍了,但是韓爺怎麽也怪裏怪氣的。”
“他跟我也不熟呗,不知道說點什麽合适。”何渡說,“我倒是挺懂他感覺的。”
沈瑜心說你怎麽可能懂,韓爺跟你完全是兩個路線的,你沒看見去年他招新的時候,簡直是如沐春風,溫暖了一大票迷路新生的心。
一會兒韓牧買了飲料回來,三個人繼續往前走,這次何渡的話倒是稍微比剛才多了一點,就是從別人說十句他答一句變成了別人說兩句他答一句,韓牧也比剛才活絡了些,主動說笑着,氣氛活躍了不少。
到了炒飯攤子那一看,烏泱泱的全是人,沈瑜愣了半天:“照這個架勢,吃着之前我就餓死了啊。”
“我去排胖姐吧。”何渡說,“還要老樣子?”
“啊。”沈瑜莫名其妙,“不然呢。”
何渡一笑,完全不知道這人在笑什麽東西,随後他步伐很輕快地飄走了。沈瑜拉着韓牧,艱難地找到隊尾,開始似乎永無止境的排隊。
“瑜哥啊。”韓牧叫了沈瑜一聲,表情有點奇怪,“你倆來吃過食堂街?”
“來過一次。”沈瑜說,“雙排完太餓了來吃的。”
“哦。”韓牧點了點頭,發了會兒呆突然又冒出來一句,“他對你真挺好的啊?”
沈瑜忽然不知道怎麽答了,也愣了一會兒才說:“是……吧。”
“還跑來師大陪你自習。”韓牧說。
“他在學校的話,要被隊友拉着打游戲,所以才過來找我的。”沈瑜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分辯些什麽。
“這樣……”韓牧沉思了一會兒,“明天我也跟着你們自習吧?”
“啊?”沈瑜震驚了,但是震驚的點有點跑偏,“韓爺,你要自習?”
“再挂科就要被學業預警了。”韓牧苦着臉嘆了口氣,“行不行啊瑜哥,你還可以給我答個疑。”
“這有什麽不行的。”沈瑜想了想,“不過何哥不會每天過來的吧。”
“等他回來你問他吧,估計他不會嫌麻煩。”韓牧說。
何渡回來之後,沈瑜就跟他說了這個事,果然如韓牧所料,何渡面無表情地聽完,然後說行。
“給何哥找個學生卡吧?”沈瑜說,“咱們仨人的話還是去圖書館好一點。”
“我明天去跟拿哥借。”韓牧說。
就這樣,成分極度神奇的三人學習小組宣告成型。
可惜的是,學習小組首日碰頭不到半個小時就宣告破裂,原因很簡單。韓牧又雙叒欠了地質老師一屁股作業,再一次被抓走了。
“地質老師留了這麽多作業麽?”沈瑜震驚了。
“我被他針對了。”韓牧悲傷地說,“他要求我每節課做課堂筆記和課後總結。”
“你可以找班頭要筆記。”沈瑜提醒道,“班頭從來不翹課的。”
“他還會抽問我問題。”韓牧咬牙切齒。
“說明人家負責。”何渡在邊上笑着說,“好好學習少年,不然會單身一輩子的。”
沈瑜一臉迷茫:“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嗎?”
何渡笑而不語,卻見一邊韓牧眼角抽了抽,緩緩豎起大拇指壓低了聲音:“朋友,算你牛B。”
“過獎過獎。”何渡笑容更燦爛了,這說不定是他第一次在韓牧面前露出非高嶺之花的笑容。
韓牧心有不甘地去和地質老師相約黃昏後了,何渡目送他離開,才把目光轉回自己面前的方程式上,沈瑜實在是有點好奇,推推何渡的胳膊,低聲問:“哎,你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兒?”
“沒有啊。”何渡比了個口型。
他們說的話有點多,旁邊學習的同學遞來了不滿的眼神,沈瑜縮縮脖子不敢再說話,飛快地從何渡那抽過來一張草稿紙,寫了一行字遞回去。
何渡垂眸看去,沈瑜的字清雅柔和,很漂亮,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沈瑜寫字。
沈瑜寫的是:
-你倆絕對有小秘密!
何渡笑了笑,回過去:
-你學過書法?
沈瑜接過這張紙條,哭笑不得,而且何渡寫字出乎意料的很可愛,方方正正,像個呆頭呆腦的小和尚。
沈瑜:沒,摹過字帖。不要逃避問題。
何渡接過紙看着,沈瑜側過頭看他,何渡剛開始讀字的時候神情很專注,接着嘴角一點點揚起來,沈瑜以為他會回個小紙條,就像中學時上課聊天那樣,但何渡居然把這張草稿紙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放在了筆袋裏,然後給沈瑜發微信。
-何渡:真沒有,我跟他又不熟,不信你問他去。
沈瑜看着這句話笑,感覺有溫暖愉快的橙色小氣泡在空氣中飄着。
他剛想回話,手機屏幕卻暗了一下,接着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手機正中,明晃晃的一個名字:沈經國。
一剎那,橙色小氣泡噼噼啪啪的全碎了,只剩下圖書館裏的燈,呈現出壓抑到讓人窒息的冷白色。
沈瑜站起身,何渡擡眼看他,沈瑜指了下手機屏幕快步出門,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但是沒辦法,沈經國這個電話打過來,他的心情已經摔成一地碎片。
能發短信說的事情,沈經國一定不會打電話說,能讓他打電話說的事情,不是大好事就是大壞事,在這個家裏能發生在沈瑜身上的,不會有好事。
三個真理合一,結論的指向很明顯。
圖書館外面天已經黑了,有風,沈瑜接起電話,走到梧桐樹下。
“什麽事?”沈瑜問。
“兒子啊……”沈經國的聲音有點猶豫,不知道是風把他吹得模糊,還是他原本就在含糊,“最近家裏裝修,東西有點擺不下,閣樓上那些畫,你看能不能扔了?”
“你在開玩笑麽?”沈瑜感覺腦袋裏嘎嘣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那些畫……早就被她們當成了眼中釘,卻也是他僅有的紀念品了。
“不可能。”他聽見自己在說話,但聲音分外遙遠,“你不會忘了吧,那是我媽畫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