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談戀愛了嗎?
“喝過一點,沒一口氣喝過這麽多,但是我不想敗你朋友的興致。”何渡勾了勾嘴角,唇畔淺淺的酒渦若隐若現,飯館橘黃色的亮光碎在他眼睛裏,一地迷離,“我沒什麽事,緩一緩就好了。”
“這還沒事,你這是喝酒麽跟喝藥了似的。”沈瑜看着何渡越來越紅的臉,“再過幾分鐘你就得哐當一下子倒地上了。”
“那不會。”何渡又笑了笑,“我就是喝着急了有點兒上頭。”
“看看你這臉,現在cos皮卡丘都不用化妝。”沈瑜看了眼何渡。
何渡捂着嘴笑起來,沈瑜眯起眼睛試圖從他前仰後合的幅度裏判斷他到底有沒有喝高,但也是徒勞無功,海哥很快又開始敬酒。
沈瑜韓牧他們酒量已經跟着海哥練出來了,海哥又一輪敬過沈瑜,走到何渡面前的時候,何渡剛要舉杯,沈瑜笑着湊過來,跟海哥碰了一下。
海哥把沈瑜往邊上扒拉:“瑜哥你還沒喝夠啊,一邊兒去,我敬何哥酒呢。”
“你可悠着點吧,以為人人都跟我們似的受盡你摧殘啊。”沈瑜笑着罵了他一句,“何哥平時不喝酒,剛才夠給你面子了,你別欺負人家。”
“啊。”海哥愣了下,看了看何渡臉色,立刻一臉抱歉地跟何渡說,“怪我怪我,跟他們喝習慣了,真不好意思啊何哥。”
“沒事兒。”何渡還是笑。
“來,這杯我跟你碰了。”沈瑜說着舉杯要喝,又被海哥攔下了。
“都是兄弟還搞擋酒這套,你這杯留着,下一輪到你這兒再喝。”海哥拍了拍沈瑜肩膀,往驢哥那邊走了過去。
沈瑜轉頭看何渡,何渡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托着腮,歪頭看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但是臉紅得吓人。
看來皮膚白喝酒就上臉……不對,中學生物課好像說過,酒精不耐受就會上臉,其實是一種不好的表現,這個人不能多喝酒……沈瑜亂七八糟地想着,何渡臉上的紅暈像是家鄉車站的晚霞,讓他的心飛得很遠很遠。
“你去洗把臉吧。”好不容易把思緒拽回來,沈瑜定定神對何渡說,“看着跟要着火了似的。”
“行。”何渡笑笑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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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之後何渡狀态看上去好多了,讓沈瑜稍微放下心來。
沈瑜他們一直跟着海哥喝酒,何渡在一邊安靜地吃烤串,但他吃得并不多,挑挑揀揀地來了幾串,就安靜地一邊吃涼菜一邊看着他們。
酒過三巡,沈瑜大概是勁上來了,人輕飄飄的,臉也有點發熱,他戳了戳何渡的胳膊:“你放開點兒,大家都把你當朋友的,別這麽拘束。”
何渡明顯愣了愣,然後笑了一下:“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大哥,你在暑期學校一個人能吃兩份兒飯。”沈瑜說,“就吃這麽幾串不吃了,那可不是不好意思麽。”
“哎。”何渡笑着拿了串掌中寶,“我這不是吃人家的嘴短嗎。”
“你可算了。”沈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伸手拿過何渡手裏的竹簽,自然地咬了一塊肉下來,又塞回何渡手裏,“好好坑我們就行,陪練那麽久都沒給過你錢,到時候跟我們吃完慶功宴晚上回去自己窩宿舍裏點外賣,人家不得說師大校隊欺負人麽。”
何渡怔怔地看着手裏那串簽子半天,才說:“好,我吃。”
沈瑜想自己真的是酒喝多了,這麽一句話也能讓他控制不住地笑上半天。
吃飽喝足,一行人到隔壁唱K,借着酒勁大家都挺興奮的,進去先嚎了一首野狼disco,別說,海哥晃的還挺有內味兒。
沈瑜也跟着搖了幾下,正常他是不會這麽着的,但喝了點酒,看什麽都輕飄飄的,很美妙,何渡站在他邊上,倒是沒搖,就笑着看他,眼睛裏光芒閃爍。
“你眼睛裏面有個燈球。”沈瑜說。
何渡怔了怔,眨眨眼睛。
“很好看。”沈瑜又說。
何渡又怔了怔,唇角揚得更高,沈瑜看着他臉說:“我跟你說過沒,我喜歡你這個酒渦。”
“真的?”何渡問。
“騙你幹什麽。”沈瑜樂了,“但是沒用,我還是會……繼續拒絕你的。”
何渡笑了笑:“你酒量可不太好啊。”
“是不怎麽好,最主要還是喝得太多了。”沈瑜說,“你給我唱首歌怎麽樣。”
何渡還是笑:“你拒絕了我,還要我給你唱歌啊?”
要是平時,何渡這麽說,沈瑜肯定不會再說什麽了,但如果是平時,這一串亂七八糟的對話都不會發生的,所以這個邏輯行不通。
沈瑜自己也覺得有點兒奇怪,按往常這麽點酒并不足以讓他說胡話,但是能意識到自己在說胡話,其實就說明沒在說胡話,是不是這個道理……
算了,不想。酒精就是這麽一點兒好處,什麽事都可以甩鍋給它。這種輕飄飄的愉快,清醒了就必然不會再有,沈瑜不打算放手。
于是沈瑜笑着說:“對啊,行嗎?”
“行。”何渡說。
頓了頓,他又輕輕說了句:“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不行?”
驢哥他們沒聽到這段對話,但何渡站起身來,他們自然起哄似的把麥遞給何渡,summertrain的歌名在電視屏幕上出現的時候,沈瑜在酒精裏沉溺放松的精神一陣顫栗。
這歌是個小孩唱的吧,何渡能唱上去嗎?最好唱不上去,這樣他就能專心的嘲笑他。
但何渡第一句唱出來,沈瑜就知道,各種意義上他都涼了。
e with me for a little ride see the shadows passing by……
海哥吹了聲口哨,抄起桌上的手鼓跟着打起拍子。沈瑜努力地不讓自己回憶過去的七月八月,兩個人的那些片段,昏暗的燈光下,整個人有種要失控的感覺。
一首歌唱完,海哥跟驢哥用力地拍巴掌,何渡笑笑放下麥,這才往沈瑜邊上湊了湊,壓低嗓音問:“好聽嗎?”
他的呼吸裏帶着熏熱的酒氣,和檀香味一并,交織成讓沈瑜頭暈目眩的氣息。
“挺好聽的。”沈瑜說,不敢往何渡那邊轉頭。
“嗯。”何渡說。聲音很輕,離沈瑜非常近,沈瑜甚至能感覺到何渡的唇角觸碰自己耳畔。
這感覺令他像過電一樣,渾身有些發麻,他覺得自己應該坐遠一點,可是身體很誠實地告訴他,做不到。
接着,何渡的手輕輕搭在了沈瑜腰上。
隔着薄薄的T恤,何渡的溫度幾乎是貼着沈瑜的皮膚,沈瑜一個激靈直了下腰,何渡的手卻稍微緊了緊,酥酥麻麻的電流從何渡的手心流到沈瑜的腰上,再傳遞到四肢百骸,他感覺自己在輕微地顫栗。
“沒人看得到。”何渡低聲說。聲音在沈瑜耳畔低語呢喃,像是一雙手拽住沈瑜的靈魂,拉着它跌入深淵。
沈瑜沒有再掙脫,他有點心虛地往邊上看了眼,韓牧在閉目養神,估計已經睡着了,手機還開着直播就已經從他手裏滑了下來。
小光跟驢哥、海哥三個坐在長沙發的另一頭唱得正嗨,自己這邊何渡坐的靠近他們,沈瑜則坐在外側,何渡手上的小動作很輕微,确實沒人能看到。
可是……
“你……松手。”沈瑜咬着牙。
“就一會兒,好不好。”何渡說。他的語氣那麽軟,像是在乞求。
沈瑜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如果自己站起身,或者只要明确地掙脫,何渡都不會再糾纏,可是他做不到。
如果何渡讓他回應,他可以不回應,可是何渡不由分說地攬上來,不需要沈瑜做出任何反應,那種令沈瑜沉迷的溫度與心悸,讓他沒有辦法抗拒。
何渡自己也知道。
所以那天他說“要不我們試試直接的”,是在試探。
如果他想,只要直接吻上來,只要不問沈瑜……沈瑜很清楚,自己也許都不會拒絕。
可何渡就是要他表态,要他選擇。
這實在是……
沈瑜懶得再想下去了,海哥他們唱歌唱得很嗨,也不難聽,何渡的手攬在他腰上,卻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像是清楚知道沈瑜現在已經是一只驚弓之鳥。
整整三個小時,沈瑜心猿意馬,何渡起初攬着他腰,後來試圖牽手時被沈瑜甩開了,他也沒糾纏,還是攬着他。
何渡沒說很多話,後面又唱了幾首歌,一首《Crush》,一首《You Smile》,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沈瑜盡量讓自己忽略歌詞,笑着跟他說,唱的挺好聽。
哪怕借着酒意,依然感覺自己貪婪自私到令人生厭。
唱過K後,海哥跟驢哥說要帶着小光去喝酒,沈瑜感覺自己不能再喝了,韓牧也已經在KTV睡得迷迷瞪瞪,就說好先走一步。何渡把兩個人送到宿舍樓底下,然後跟他們告別。
“早點回去休息。”沈瑜走進樓門時,轉回頭跟何渡說。
“好。”何渡笑着揮揮手,笑容在夜色裏,仿佛也會發光。
跟韓牧一塊兒上樓的時候,韓牧還是一句話也沒說,睡得迷糊的時候是這樣,一點多餘的表情動作都不想有。
——就在沈瑜這麽考慮的時候,韓牧忽然開口了。
“瑜哥,我問你個事兒?”韓牧說。
“嗯?”
“你跟何渡,是談戀愛了嗎?”韓牧問。
沈瑜的腳步猛然頓住,韓牧的話像是夜色中一把閃着冷光的刀,猝不及防将他撕裂。冰冷的氣息剎那将沈瑜從頭到腳都淹沒,他一個激靈,酒已經醒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