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僞裝打手
在聽到“有麻煩”這三個字的瞬間,沈瑜心裏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被對何渡的擔憂壓到了腦海深處。
這兩天腦子本身就不太轉,再突然聽見“小何”,“有麻煩”,“不接電話”這幾個刺激性過大的關鍵詞,他一時間整個思維都空白了。
沒辦法斟酌措辭了,也沒什麽空餘自主思考。
“什麽麻煩?”沈瑜問。
“這個事兒解釋起來有點複雜。”梁姐在那邊挺為難地笑了笑,“你先幫我打小何電話問問好麽?等會兒我再跟你細說,我現在真的擔心他。”
“行。”沈瑜說,“但是他也未必就會接我電話。”
“他一定會的。”梁姐說。
沈瑜久違地感覺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種他不太喜歡的感覺此刻竟然很親切。但他決定不追問梁姐為什麽,因為梁姐的語氣還有說話的內容都讓沈瑜也擔心起來。
“那我試試吧。”沈瑜說,“不過反正……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謝謝你。”梁姐說。
挂了電話,沈瑜停頓了半分鐘左右,閉着眼睛,雙手捧着手機,像是在做一個虔誠的儀式。
睜開眼時,看見韓牧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眼裏糾結着擔心和緊張。
沈瑜翻開通訊錄找到何渡,然後按了撥號,把手機放到耳邊。
心跳突然變得很快,很響,手機籠住耳朵,沈瑜能聽見自己的血管在耳廓裏暴躁地突突,把正常的等待音都攪得一片忙亂。
50秒,51秒……沒人接。54秒,55秒……
就在即将56秒自動挂斷的時候,聽筒裏傳來了輕輕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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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心髒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對面沒說話,但能聽到低低的呼吸聲。
“喂。”沈瑜說,一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劈了,趕緊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一遍,“喂,我沈瑜。”
“我知道。”是何渡的聲音。
沈瑜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就沖了出來。
跟內容沒關系,聽到何渡的聲音再一次在他耳邊響起,那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真的很卧槽。
沈瑜趕緊揉了一把眼睛,倒不是真要哭,這個動作能讓他穩定一下情緒。
“你最近在幹嘛?”沈瑜若無其事地問,“現在人在哪兒?”
何渡沒回答,停了三四秒他說:“梁姐讓你找我的?”
“對。”沈瑜咬了咬牙,十秒鐘就把梁姐賣了,可真不好意思。
“然後呢?”何渡問。
“她說聯系不上你,還說你可能有麻煩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瑜反倒放開了,“你在哪兒?在幹嘛?”
何渡回避了這個問題,似乎是笑了一下:“她還真是什麽都跟你說。”
“所以你在哪兒?”沈瑜又問了一次,他仔細聽着何渡那邊,沒有什麽雜七雜八的音效,那……還好。至少不用擔心什麽胡同圍毆之類的情況。
“這個你不用管,我自己去跟她說。”何渡頓了頓,說,“我沒事兒。”
他就算不說這句“我沒事兒”沈瑜也不會就這麽算了,而這句“我沒事兒”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萬兩。
沈瑜腦袋嗡的一聲,終于想起來之前坐大巴的時候何渡說過的:那次在胡同裏1V5,他是在幫梁姐平事兒。然後這次給他打電話的是梁姐,語氣還充滿了擔憂……
操。
沈瑜瞬間爆炸。
“給你三十秒時間告訴我你在哪兒,要不我就去問梁姐。”沈瑜說,“她肯定更關心你,所以會告訴我,你既然這麽關注我應該也知道我挺能打的,到時候我抄着板磚就去參與圍毆,你自己想想要不要這麽着吧。”
“你這……”何渡低笑了一聲,“威脅我啊?”
“沒威脅,我就是告訴你這麽個情況,你自己看着辦。”沈瑜咬了咬牙,雖然兩個人現在的關系很迷,這話能不能說動何渡也說不定,但是……他也确實沒什麽別的好法子了。
何渡那邊等了會兒,輕聲說:“我微信把地址發你,你有墨鏡麽,來的時候戴上。”
說完這句話,何渡就把電話挂了,剩下沈瑜舉着聽筒,滿頭問號。
戴墨鏡?沈瑜看了眼表,下午三點,怎麽着都輪不上戴墨鏡啊?
何渡很快發了地址過來,沈瑜看着滿頭冒問號,紅酥手?這是什麽玩意兒?他打開點評一搜,尼瑪,居然是個盲人按摩店。
讓他戴墨鏡去cos盲人?
韓牧看沈瑜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湊到邊上來問:“他說什麽”
“事情有點兒離奇。”沈瑜給韓牧簡單說了下情況,“你說這個戴墨鏡是什麽指示。”
“裝瞎?這誰猜得到啊。”韓牧撓了撓頭,“你要去麽瑜哥。”
沈瑜已經在櫃子裏面翻墨鏡了,聽韓牧這麽說,動作頓了頓:“我不去麽?”
“聽你這描述,場景挺危險的啊。”韓牧說,“你要不然跟梁姐說一聲就得了,用不着以身犯險。你倆不是都……那什麽了,對麽?”
韓牧最後這句話讓沈瑜心裏又是一陣翻騰,剛才短暫的對話時他全心全意都是擔憂,沒空考慮什麽,可韓牧這麽一說……他們都掰了,以什麽立場去找何渡?找了又能說什麽?不尴尬麽?
沈瑜原地思考了半分鐘,順便完成了穿鞋穿外套收墨鏡以及把藏在衣櫃深處的撬棍放包裏等工序,然後說:“我還是得去。”
“行吧。”韓牧擔憂地握着他的手,“要不我陪你去?這趟感覺有安全隐患啊。”
“別,你陪我去那就得有安全明患了。”沈瑜拿起桌上的飲料瓶擰開,說,“這樣,我把地址發你,然後每個小時給你發條消息,我要不發了,你就報警。”
“一個小時……屍體都涼了吧?”韓牧憂心忡忡。
“我日。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沈瑜一口水差點全嗆出來,“這是大城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好吧。”
“那好吧。”韓牧答應的非常勉強,“梁姐電話給我,要是真出什麽事兒了,她別想把自己擇出去。”
沈瑜愣了下,把梁姐手機號發到韓牧微信上,然後走過去抱了他一下:“謝謝。”
“別謝謝,我靠!大哥你這FLAG都立了三米高了!”韓牧一把把他推開,“晚上回來吃麻辣燙?”
“行。”沈瑜勾了勾嘴角。
何渡發的這個地址離大學城略遠,沈瑜又帶了根撬棍,上不了地鐵,那就只能打車。
路上,他給梁姐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情況,梁姐聽到地址之後倒是放心了不少,說那地方離她的店不遠,她這就過去找人。
往按摩店去的路上,沈瑜心裏很緊張,一直活動着關節,手指掰得咔咔響,搞得司機師傅全程從後視鏡裏偷看他。
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拐進一條小街,今天陰天,小街整個顯得很暗沉。街道兩邊是一排店鋪,透着一股走進來多半會出事兒的氣息。
司機在街口猶豫着拐不拐進去時,沈瑜微信震了一下。
-何渡:下車。
這兩個字又讓沈瑜一陣心跳,他急火火喊了句“停車!”之後立馬四下張望,何渡看見他了?可是他沒找到何渡在哪兒,算了,不管了。
結賬下車,司機一溜煙地把車開走了,沈瑜走進小街,一擡頭先看見一個燈牌,上頭寫着“紅酥手”三個大字,還閃着粉紅色的,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個店不幹好事兒的光。
他再一低頭,按摩店裏一個人影晃出來,黑色西裝外套,黑色長褲,高高瘦瘦,戴個墨鏡。看見沈瑜他把墨鏡落下來一半,沖沈瑜招了招手。
沈瑜一眼認出何渡,即使只露出了一半眼睛,可他清隽的眉眼對沈瑜來說簡直就像刻骨銘心那樣清楚。
又是一陣興奮又緊張又窒息的感覺,沈瑜在原地怔了幾秒。
“把眼鏡戴上,快過來。”何渡說。
沈瑜如夢方醒地把墨鏡往臉上一架,跟着何渡走了幾步路,拐進了盲人按摩店。
店裏很空,這個點沒人來按摩,櫃臺裏坐着個中年男人,光頭,也戴着墨鏡,不知道這位是不是真盲人……
然後中年男人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
……行吧。
“來得還挺快。”何渡看了沈瑜一眼,“有外套麽?”
“沒有,我就帶了我自個兒來。”沈瑜回手又在包裏掏了掏,抽出撬棍,“對了,還有這個。”
神情一直很冷淡的何渡在看到這根撬棍之後,嘴角揚了揚,但很快又放下了:“你家夥都準備好了啊?”
“萬一呢。”沈瑜說着想起來答應韓牧的,趕緊微信給韓牧發了下自己定位,打字說,沒事。
韓牧很快回了個1。
何渡沒看他玩手機,徑自都到前臺的假瞎子那,一會兒回來,手裏拎着件黑色長款的風衣,遞給沈瑜:“穿上。”
沈瑜驚訝地看着何渡手裏那件風衣,怎麽說呢,不管質地還是款式,都跟自己的畫風一點兒也不一樣。
他接過這件風衣:“你要幹嘛?”
“這條街的盡頭,是梁姐那個紋身店。”何渡說,“之前跟你說那幫小混混記得吧。”
“記得。”沈瑜把手往袖子裏穿。他覺得自己不矮了,但這件風衣大得過分,立領直接擋住了他半個下巴,墨鏡再一戴,完全看不見臉,“他們來找茬了?”
“對,現在在店裏。咱們去鎮一下。”何渡把皮夾克的領子也往上翻了翻,然後把墨鏡一戴,氣勢瞬間就出來了。
沈瑜抿了抿嘴,對這件事他其實意見很大,首先梁姐是你什麽人啊你上趕着去幫忙,其次硬剛混混不覺得很危險麽?對梁姐他也有意見,憑什麽就放任何渡過來了啊,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
但這些話他現在都沒立場,也沒時間去說,只能乖乖先當何渡的小弟。
“去鎮一下就鎮一下吧,戴墨鏡是怎麽回事兒啊?”沈瑜實在是有點不解,“這衣服也太大了我穿着不合适……。”
“争取在外形上吓退對手,以及別讓他們記住你長什麽樣。”何渡很淡定地說,“這幫人都是看古惑仔之類的長大的,吃這套。”
“要真吃這套那最好不過,但是他們萬一要是有點智商,咱們鎮不住呢?”沈瑜日常考慮最壞情況。
何渡看了沈瑜一眼,下巴指了指沈瑜別在袖筒裏的撬棍:“怕麽?”
“怕錘子。”沈瑜說着,一擡頭一挺胸,“好歹當年也是後街小霸王好吧。”
何渡又看了他一眼,樂了:“我開玩笑的,要真鎮不住的話,你負責報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