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求而不得

這條微博在第二天上了熱搜。

但姜竹瀝的手機不在自己手裏, 所以她沒看到。

第二期節目的雇主是一對剛剛結婚的新人,陳塘回國後建了一個婚禮策劃工作室, 打算在游樂園為他們舉行一場婚禮,借助《今天我也很甜呀》來給他提供婚禮的甜品。

“我想做個大逃殺主題, 你覺得怎麽樣?”出發的路上,陳塘将幾個零碎的想法寫在小白板上, 指給姜竹瀝看, “或者末世喪屍, 密室逃脫?”

“會不會太陰暗、太血腥了點?”在這種事情上, 姜竹瀝的想象力一向貧乏。她思索一陣, 指骨抵上下唇, “我想象中的婚禮, 好像要更積極向上一點。”

“你想象裏, ”陳塘頗有耐心地放下小白板, 目光轉過來, “婚禮應該是什麽樣子?”

坐在前排抱着手,閉眼假寐的段白焰,在這時候偷偷豎起耳朵。

像一只不動聲色的兔子。

“嗯……就, 電視劇演的那種吧。”姜竹瀝想了半天,其實不太能想象出自己結婚的樣子, “天氣很好, 草坪很綠, 走在前頭的兩個小朋友一路撒玫瑰花瓣, 走在後頭的兩個小朋友捧着新娘長長的白紗, 新娘從一條很長的花路上走過來,新郎和牧師就在花路的盡頭等她。”

“那也太形式化了,你可真是沒有想象力。”陳塘笑她,“你也是個小女生诶,對自己的婚禮就沒點兒不切實際的想象嗎?”

以前有。

現在……還真是沒有了。

“我又沒結過婚。”姜竹瀝笑,“你這次的客人,是喪屍和密逃愛好者?”

“算是吧。”陳塘笑眯眯,“女方是個作家,想玩點兒刺激的。”

話一出口,他眼睛突然一亮:“等等,我知道什麽刺激了。”

話落,他微微低頭,手掌擋住半張臉,聲音低低落在姜竹瀝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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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竹瀝認真聽着,不時附和地“嗯”兩聲,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

她驚奇地小聲:“這樣不、不好吧?”

陳塘得意地拍拍她的手:“信我的。”

前排的段白焰郁悶又蹊跷。

他們在說什麽……

他無意識地湊近湊近再湊近,只差整個人都貼上來。

陳塘閑閑:“段導,你這麽好奇,換位置來坐我們倆中間?”

段白焰不痛不癢地哼了一聲。

他覺得,陳塘對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也不知道他和姜竹瀝的事,陳塘到底了解多少。

然而等一行人到游樂園的酒店下榻,周進跟陳塘商量好策劃,神神秘秘地讓大家先抽簽時——他才感受到真正的惡意。

婚禮的主題是,霸道血族大魔王,強擄人類小嬌妻。而勇者需要在特定時間內救出小嬌妻,否則她就會變成吸血鬼,永遠無法回到正常的人類社會。

毫無征兆抽到了大魔王角色的段白焰:“……”

他:“你們的抽簽是不是有黑箱操作。”

姜竹瀝沒玩過這種大型的探險游戲,游樂園的背景成了這個故事藍本的天然背景板,她興奮得不行,從陳塘開始作布置起,就這裏摸摸那裏摸摸,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等你結婚了,我給你策劃一場更酷的。”陳塘朝她擠眼睛,“所以請你抓緊時間趕緊結婚,給英雄一個用武之地。”

段白焰隐形的長耳朵敏銳地一抖,再一次迎風招展着豎起來。

姜竹瀝這次沒有順勢接茬。

她正專心致志,幫陳塘一起做許願瓶。這一排亮閃閃的小瓶子,在婚禮當天會被挂在進門的地方,既做裝飾,也拿來給客人們抽獎博彩頭。

“那我先寫一條。”陳塘見她不搭話,提筆就寫,“祝姜竹瀝小朋友歲歲平安,早日找到稱心的大尾巴狼。”

寫完,他把它卷成筒,塞進透明的小玻璃瓶中。

姜竹瀝笑出聲:“那我也要寫,祝陳塘大朋友年年康健,早日遇見天賜的小可愛多。”

兩個人的氣氛融洽又和諧,段白焰實在是忍不住。

轉過來,面無表情:“你們好吵。”

休息室分了幾張桌子,他正坐在另一頭,準備小彩燈。

平心而論,他真的很不喜歡看到姜竹瀝和其他人在一起,無論異性還是同性。

他覺得比起過去,自己的理智值已經被拔高了好幾個度。可是現在看到她跟別人言笑晏晏,他依然想把她扛起來帶走,鎖到小房間裏昏天黑地,連一眼都不給別人看。

陳塘怎麽可能理他。

他跟什麽都沒聽見似的,一臉深情握住姜竹瀝的手,認真地看着她:“你在波士頓時就總是不開心,回來之後,一定記得開心一點。”

“怎麽突然提起這個……”姜竹瀝愣了一瞬,心頭湧起熱意,“我會開心的,師兄別擔心。”

段白焰的手一頓。

他很想問問,哪裏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回來之後仍然不開心嗎。像兜兜轉轉的繞口令,陳塘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他聯想出一個系列。

“段老師。”同桌的小姑娘看他愣在原地,紅着臉低聲問,“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幫你做?”

他沒有說話,抿着唇,垂着眼,突然有些喪氣。

他和姜竹瀝,從認識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而中間這四年像一道跨不開的溝渠,他不在她身邊,他姿态強硬地掰開了她的手。

哪怕重逢之後,他也清楚地知道,她從沒真正放下過他。

可這四年的時間,他追不上,也彌補不了。

***

婚禮前一晚,游樂園的夜場放煙火,倪歌興沖沖地拽着姜竹瀝去看。

段白焰前夜開視頻會議幾乎開了個通宵,《止戰》團隊的其他負責人言辭委婉地勸他回去,他沒有做正面表态,卻疲憊得要命,趁放煙火的時間在住處休息。

下樓接水,路過休息室,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探頭探腦,一動一動的。

他呼吸一滞,警惕地放輕腳步,慢慢走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周進。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裏拿着一串許願瓶。許願瓶是帶小燈的電線串起來的,拿在手裏,光線瑩然,好像抱着一堆小月亮。

窗外是一簇簇逐漸升空的煙花,遠遠地,甚至能聽見廣場上人們的歡呼聲。

段白焰靠在門上,有些奇怪:“你怎麽在這兒?”

周進沒有立刻作答。

他低着頭,在認真地拆瓶子。

每拆開一個,就把裏面所有的紙條都拿出來,順着看一遍,挑出其中某一張,浏覽一遍再塞回去。

然後提筆,寫一張自己的,也卷起來放進去。

段白焰邁動長腿走進屋,随手開一個瓶子,撿出一張紙,就看見上面清秀流水的四個字。

——平安歸來。

沒有對象,也沒有署名。

但這些瓶子都還沒有挂出去,能往裏面塞條子的肯定都是劇組的人,他有種很強烈的直覺,覺得這是倪歌寫的。

八十八個許願瓶,她寫了八十八條。

周進也跟着她,寫了八十八條。

他寫的是:

[祝倪歌平安順遂,長樂無憂。]

同樣沒有署名。

倪歌不會再回來翻許願瓶,她也肯定看不到。

念頭在腦子裏轉一圈,段白焰突然樂了。

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人這麽多,他絕不是最慘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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