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能讓她再輸02
“饒饒!”似乎并沒有感覺到自己肩膀中槍,目光落在赫饒瞬間血肉模糊的手,蕭熠只覺胸臆間針刺般疼起來。
十指連心,赫饒疼得幾乎擡不起頭。但現下的情況不允許她脆弱。就在赫饒掙紮着轉身,欲與蕭熠并肩作戰時,槍聲再次響起。
“砰砰砰”——憑聲音判斷,距離較遠,但逼近的兩個匪徒已經倒下。
蕭熠倏地回頭,然後摟緊她:“是馮晉骁!”
救兵到——赫饒無力地低下頭,抵在他頸間。
再管不了其它,蕭熠不顧肩傷攔腰抱起赫饒,沖向路邊。一輛吉普急馳過來,刺耳的剎車聲中,以顧南亭女伴身份出席酒會的程潇已經跳下來打開後座車門:“上車!”目光瞥見赫饒流血的手,她汗毛都豎起來了。
蕭熠把赫饒抱上後座,他呼吸急促,但思路清晰,一面吩咐程潇:“中心醫院。”一面抓起搭在座椅上的一件外套纏到赫饒手上,然後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手機給我。”
程潇單手扶方向盤,側身把手機遞過來。急速倒退的街景中,蕭熠撥通電話:“我是蕭熠,預計五分鐘到你們醫院。我女朋友手部中槍,馬上準備手術。”
聽到“中槍”二字,程潇眉頭緊鎖,她腳下狠踩油門。
吉普持續提速中,蕭熠的下巴抵在赫饒額頭,低沉的聲音隐隐顫抖:“堅持一下饒饒,馬上就到醫院,馬上。”
赫饒的額頭全是汗,臉上的血色幾乎褪盡,但她依然堅強地說:“只是小傷,你,不用害怕。”話語間,還試圖擡手去碰他肩膀。
蕭熠小心地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亂動,“我沒事。”然後微微仰頭,極力控制才勉強逼退眼中的濕意。
程潇卻聽出他語氣中的哽咽,莫名地覺得眼眶泛醒,她把油門踩到底。
争分奪秒。
馮晉骁趕到醫院時,“手術中”的紅燈亮着。
蕭熠站在手術室門口,背靠着牆,仰頭閉目,白色襯衫上的鮮紅襯得他臉色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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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熠聽到腳步聲睜開眼,見是他又把眼閉上了。
蕭語珩吓壞了,跑過來拉他的手:“赫饒怎麽樣?你傷哪了?肩膀嗎?怎麽這麽多血?”
蕭熠回握了她手一下,“沒事。”也不知道是說赫饒,還是說自己。
馮晉骁走過來,發現他襯衫肩部的破口,肅然一驚:“你中槍了?”
蕭語珩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她想伸手去碰觸蕭熠的肩膀,又怕他疼而不敢:“是這裏嗎?”
蕭熠把她推向馮晉骁一邊,連敷衍都懶得:“不要緊,死不了。”
馮晉骁的脾氣頓時上來了:“你應該馬上手術,把子彈取出來。”
蕭熠擡眼看他,語氣不善:“你聽說過肩膀中槍死人的嗎?”
馮晉骁不讓步,一字一句:“我聽過流血過多死人的。”
“珩珩,”蕭熠的眼睛盯着馮晉骁,話卻是對表妹蕭語珩說的:“讓他閉嘴!”
顧南亭上前一步攔住馮晉骁。
如果不是看他受傷了,赫饒還在手術室裏,馮晉骁肯定控制不住揍他。
程潇湊到顧南亭身邊,低聲告知情況:“赫饒的手傷比較嚴重,但肯定沒有生命危險。”她微揚下巴,指指蕭熠:“偏偏那位死活非守在這,院長都沒勸動。”
顧南亭以眼神制止她不要說了,程潇挑了下眉毛,然後扯扯他的西裝。顧南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應該是在嫌棄她事多怕冷,但還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洞悉他的心思,程潇毫不客氣地踩了他一腳,轉手把外套披在蕭語珩身上。
顧南亭轉過身去假裝沒看見,決定去找醫生為蕭熠處理傷口。
中槍啊,光想想,都覺得疼得受不了。
馮晉骁的手機響了,他走到走廊盡頭接聽:“連夜審,不管用什麽方法,必須讓他們開口。什麽?你看着辦。看住柴宇,他敢妄動,給我拷起來!”通話結束,他走到蕭熠身邊:“能撐住的話先告訴我怎麽回事。”
蕭熠冗長地呼了一口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到子彈穿過赫饒的手射進他肩膀,馮晉骁臉色驟變。
這一刻蕭熠還沒意識到手上中槍可能對赫饒造成的影響,他眉宇間閃過明顯的痛楚和悔意:“我不該邀請她參加酒會,都怪我。”
馮晉骁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然後:“七死兩傷,跑了一個,現在已經全城封鎖進行抓捕。”
“不可能。”蕭熠明明記得:“我們只是刺傷了他們,沒有殺……”
“是被跑的那個殺的。”
蕭熠眉心聚緊:“不想留下任何一個活口嗎?”
馮晉骁點頭。
蕭熠的反應能力對得起他的智商,他瞬間明白了:“沖我來的是嗎?否則你不會事前提醒我酒會安保要加倍!還有我那車的防彈玻璃,語珩通知姚南辦的對嗎?”他斂着眼,一把揪住馮晉骁衣領,怒聲:“為什麽不早說?!”
這樣一幅劍拔弩張的場景,把程潇吓了一跳,她和蕭熠不熟,但通過顧南亭也接觸過,印象中,蕭熠從來都是溫和紳士的,像這樣情緒外露,還是首次。但見蕭語珩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她打消了靠近的念頭。
不止是臉色,蕭熠連眼睛都沉得不像話。馮晉骁理解他的憤怒,但在沒有找到确鑿的證據前,他不會妄下定論,“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确定是指向你,還是赫饒。”
蕭熠目光暗沉,眼底鋒芒盡顯:“什麽意思?之前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
已經這樣了,很難再隐瞞下去。馮晉骁把赫饒家被送去一把匕首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末了他說:“從那一晚來看,和你沒有絲毫關系。只是赫饒比較緊張,擔心與你有關。”
“所以,是她讓你提示我的。”而她在我面前,只字未提。因為不想洩露了關心。那麽,那一天她莫名地出現在蕭氏樓下,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嗎?否則依她的個性,不會主動登門。
這是蕭熠的理解。他松開手,背靠着牆:“不可能是沖她。你們每一個突擊隊員的檔案都是保密的,就連你們的人,都是受保護,怕的就是被報複。”
馮晉骁以局外人的身份正常分析:“沖你的話卻把匕首送去她家,似乎說不通。”
蕭熠沒有馬上接話,像是在思考,片刻:“最近半年盡管她始終拒絕,我還是找過她無數次。被人誤解我們有什麽男女關系,不足為奇。以恐吓她震懾我,不通嗎?”
如果赫饒是個普通的女子,确實是通的。但是今晚的那些人,明明知道了赫饒的身份。
蕭熠的想法是:“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連警都沒報,她會是普通人嗎?”
所以,刻意調察了赫饒?即便所知不多,終于還是了解了她警察的身份。
馮晉骁恍然大悟:“能和你扯上關系的,只有和琳案。”
聽到和琳的名字就想到那對他而言糊塗的一夜。蕭熠揉揉眉心,自言自語似的說:“你知道在酒會上她和我說什麽嗎,她說愛我到今夜為止,因為自苦太久,她受夠了。她求我心疼她一次,到此為止,以後不再見。”回想先前遇險的一幕一幕,他幾乎說不下去:“可是就在剛剛,她還在為我拼命。馮晉骁你說,這樣的女人,我能放手嗎?”
“誰都沒有你的這份運氣。”同為男人,馮晉骁能體諒他此刻的自責和無力,“經歷過今夜,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能了。蕭熠,或許這是個轉機。”盡管代價太大,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自責都已經無濟于事。
蕭熠沉默,直到顧南亭把醫生請來,他才說:“在這盞‘手術中’的燈熄滅前,我不離開。”
醫生略顯猶豫:“但是蕭總,這樣容易引發……”
卻被蕭熠打斷了,他說:“可以開始了。”
醫生清楚他的身份,不敢再多說一句。
蕭熠完全不像是個中了槍的患者,這邊醫生給他取出子彈,那邊他向馮晉骁借手機,然後打給邵東寧:“給我送一套衣服到中心醫院。另外,讓姚南準備一下,饒饒住院了,我是說,赫警官。”
前一刻還在共舞,怎麽轉眼就進了醫院?邵東寧訝然,但他是個懂得輕重緩急的,聽蕭熠的語氣已經判斷出事情的嚴重性,“我馬上安排。”沒多問一個字。
邵東寧來之前,邢唐先到。他直奔蕭熠而來,身上穿着未及換下的西裝,面色冷得吓人。
馮晉骁當然不會給他機會,顧南亭也站了起來,擋在蕭熠前面。
邢唐與馮晉骁迎面而立,語氣犀利:“怎麽,堂堂蕭總,沒有勇氣承擔後果嗎?”
蕭熠是個處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餘的人,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蕭熠不是能夠心平氣和面對邢唐的蕭熠。所以,馮晉骁說:“赫饒還在手術室,至于你口中的蕭總,醫生正在給他取子彈。邢總,請你不要打擾醫生救治患者。”他的一聲“邢總”似有重量,警告的意味明顯。
他可以不計較蕭熠抓他衣領質問他,他也盡量做到尊重赫饒的朋友,只是,無論是從兄弟的角度,還是親人的關系,他都不能允許外人怠慢蕭熠。
這份維護蕭熠懂得,他推開醫生的手站起來走上前,平靜地反問:“邢總以什麽身份和立場質問我?或者我說直白點,你、憑、什、麽?”在與赫饒經歷了生死一劫後,蕭熠的風度和修養都見了鬼,他只知道:面前這個男人,觊觎了赫饒多年。
憑什麽?邢唐握緊拳頭:“憑你不是她的誰,卻令她涉險!”
“呵。”蕭熠輕笑,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答案不夠份量,“我以為孩子才是你的籌碼。”
邢唐臉色驟變。
他的神色變化看在蕭熠眼裏簡直是在印證自己的猜測,蕭熠笑了:“怎麽,不敢讓我知道?邢唐,都是男人,不妨坦白告訴你:赫饒,我勢在必得。所以,那個你以為的籌碼,你盡管藏好,千萬不要被我找到。”
邢唐不信赫饒會把楠楠的事情告之蕭熠。他絲毫也不示弱,嘴邊有一抹類似于不屑的笑意:“蕭總未免太過自信。赫饒是什麽樣的人,你該再了解一下。大庭廣衆之下的拒絕,你以為,是給你的難堪?還是斬斷她自己的後路?”
“斬斷後路這種事,不是說了做到就能做到。”蕭熠把手抵在左胸口:“真正的答案在這兒。”看着邢唐,他直接下戰書:“我不介意公平競争,只要你輸得起。”
這份傲慢于邢唐實在礙眼,他冷笑:“我從不認為打賭有什麽意義,但這一次,蕭總,我們拭目以待。”
蕭熠眉心微聚:“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