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duplicate

他們又如六天前那般坐在一起了。

地點沒有絲毫改變,只是少女再沒有拿着沒有口的類似玩具槍的東西指着他,卡魯賓如今正躺在家中曬着太陽呼呼大睡,他們的距離也不再像當初那樣很暧昧地貼近。

“請我買紅豆面包吃吧。”

唐突沒有理由的,口氣随意溫和,銜接地再自然不過的一句話了。

越前便默默地去附近地便利店買了一個紅豆面包。

當然,這絕對不是他所願意去做的。但是越前就是知道,如果自己因為覺得麻煩而輕易拒絕掉的話,最後一定會因為厭煩她的啰嗦而終于被迫去買。

“唉,只有一個?真是小氣啊。以後絕對交不到女朋友的哦。”

适度的埋怨之後,她便張嘴在面包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或許是六天前已經把能講的話都講完了的緣故,這一次的碰面燈裏只是在旁邊安靜地吃着面包,吃完便同越前一樣略顯得有些無聊地看着眼前的行人走來又走去。而最開始對方身上的紅豆面包的香味也跟着緩慢流淌的時間漸漸地消散在了風中。

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呢?越前想。

不過随即他又把糾結的地方改成了“到底要不要問她殺人事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這個方面去了:因為如果問的話事情可能會變得更麻煩,不問的話自己的心裏又覺得哪裏不爽。

氣氛僵持了又是大約十分鐘。

真是沉默地有些過分啦。他悶悶地對自己說。

而這時候的越前才意識到,原來當對方不再叽叽喳喳沒完沒了地講話的時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麽一個無趣而惹人嫌的形态的。

他想到自己似乎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的。總是不知道要和周圍的人如何相處才算是“友好的相處”,因為他既不懂得如何微笑地和同伴講話,也不懂得如何讨好大人從中得到益處,所以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只有極個別的人才會願意與他交朋友。畢竟大家都是更讨厭一些沉默不言的孩子的,會覺得“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總覺得很可怕啊”而漸漸疏遠自己。之前媽媽以前也有說自己是個怪胎來着——“完全就和你老爹不是一個性格嘛因為。”

明明是腦袋很聰明模仿能力超強的越前少年,在人際交往方面卻是差得一塌糊塗。

不過,這樣的事情并不是此時此刻才剛剛察覺到的。事實上在三四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這一在自己身上體現出來的特征了,雖然有時候會覺得有些沮喪甚至是不能和他人更為深入的相處,可是他有自己所喜歡的值得将注意力熱情都加注上去的東西,因此并沒有覺得這樣的性格有什麽壞處,一如既往地堅持着自己原本的樣子。

現在想來,之所以對這種事情沒有深入的察覺,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聚集在自己身邊的人總是那些善談開朗亦或是對自己滿含善意的人呢?

至少他覺得如今身旁所坐的這個看起來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女,對于自身是不含有一點善意的。當然并非是說有惡意,要具體描述的話,應該是一種不關己事的狀态。

頭次嘗到了缺少注意力的感覺,越前覺得很不愉快。

因此,年齡較小一些的他終于失去耐心了。

“上次說的‘別的東京’,是什麽意思?”

“啊,那個啊。就是字面意思。”

“那麽你又是怎麽跑到‘這裏的東京’來的呢?”

“咦?你居然會接着我的話說啊,真讓人驚訝。我還以為你肯定會覺得我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女生而無語地不知道如何接話呢。”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事實上确實如此。但是就現在來說要想展開話題的話,應該還是先跟着你的腳步走比較好吧?越前默默地想着。

“嗯……就是這麽走着走着就過來了!”她似乎終于稍稍提起點精神來了,“如果你問我說怎麽察覺到是別的東京的話,回答‘靠分辨建築物’就完全錯誤了哦,答案那就是靠顏色!”

“顏色?”

“是啊,就像《寂靜嶺》裏面分辨現實世界和寂靜嶺世界一樣用了兩種色調,然後表世界和裏世界又用天氣分別開來這麽神奇啊!如果走到這裏的東京來的話,周圍的所有景色明亮程度就會上升一個階級,看什麽都變得純澈起來了。”

“……那你所殺掉的那個女人,是‘你們的東京’的人嗎?”

問題射中眉心,她突然沉默下來。

“看來,越前君你還是很聰明的嘛。”

越前隐隐覺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寒冷的氣息。這讓他微微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沒錯,賓果了喲。”她随即又輕易地轉變了語氣,輕松地這麽回答道,“不過你放心吧,槍沒有帶來,緊身衣也沒有穿,所以現在就算是越前君你也是能很輕易地殺掉我的。”

他也陷入了沉默中。

“為什麽要告訴我?”

“因為是事實啊。”

“可是如果告訴我的話,你就不擔心我會殺掉你嗎?”

幾次三番地提到了“殺”這種極端的詞讓他微微地感覺到有點別扭,問完問題之後越前突然地覺得自己非常愚蠢。

“明知故問啊,真是的。因為越前你是好少年嘛,殺人這種事情,只有我們這樣的人才會沒有一點感情像吃飯一樣地去完成啊。”她笑眯眯地說道。

“殺人殺人的,你是殺手嗎?”他問道,“像漫畫裏那樣。”

“咦咦,莫非你是說忍者嗎?超級帥的那種?如果是的話我也很高興啊,可是我又不會耍手裏劍也不會扔千本啊,和泉倒是劍道很好呢,不過我只會用槍哦。很簡單的,把槍給你的話,你也會用。反正目标物都很大嘛,只有極個別才比較難殺死。”

“……”他越來越覺得跟上對方的話題很艱難了。

“事實上,我們是去殺外星人哦,哈哈,很帥吧!”突然莫名其妙就HIGH起來了。

“……”越前終于完全接不上話了,他還是覺得像常人那樣和周圍的人有說有笑太辛苦,還是說,其實只有眼前這個人比較特殊?總之兩人之間的情形越來越像那天靠攏了。

為什麽明明看着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可是說出來的話都這麽的讓人難以相信呢?

越前開始覺得有點痛苦。

“對了,反正今天是周末,時間還有早,帶我參觀一下你們的東京怎麽樣呢?”

心血來潮的燈裏以掌擊拳這麽建議道。

“不要。”

不知道是因為知道對方已經沒有威脅力了還是別的原因,他拒絕地很幹脆。

“咦?!為什麽?!”燈裏驚訝地睜大眼睛,大概是沒有想過自己的請求竟然也會有被對方拒絕的時候。

“和你沒關系吧……”

“好過分!居然這麽對你的學姐說話!你該不會是因為我說了現在的自己很輕易能被人殺死這種話所以就變得嚣張起來了吧!真虛僞啊越前君,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她不滿地抱怨。

“那不是你自己先告訴我的嗎?是你自己不對。”他的口氣裏帶着有些嘲諷的意味,不過神情還是平淡沒什麽大的改變。

“既然這樣,那麽下次我便穿着緊身衣帶槍來殺了你哦。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個東京的人嘛,就算殺了人也不會被抓住的。”燈裏笑得弧度飽滿,“如果這樣的話,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再殺掉你的家人和同學——當然,如果你在這裏就殺掉我的話就一切都結束啦,然後再把我丢去那個東京……啊不過也不行,因為有警察在啊,對吧?”

“……”

他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平常的人對他這麽威脅他一般是會無視掉,可是如果是對方就不能考慮一下話裏的真實性了。畢竟她是殺人魔啊,是不能以普通人的标準來衡量的,因此如果做了惹她不愉快的事情難保不會真的報複回來。

很奇怪的是,就算是如此想的越前,明明很清晰地知道對方是個惡人,是個殺人魔,可是還是提不起一絲的恐懼心理,在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甚至還是多少抱有輕薄的成分在的。這是和那一天所不一樣的地方,可是為什麽呢?

越前想着她一定是個很會騙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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