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拂動的面紗下,露出她小巧的下颌,肌膚白如雪。

穆戎鼻尖聞到一股冷香,似芙蓉,恰如她這人,瞧得一眼,便覺掩不住的豔色從周身透出,如無邊春意。

何遠見狀,識趣的上來低聲道:“禀殿下,這姑娘是姜家大房的姑娘,像是才來宋州的。”

穆戎詫異:“你如何知道?”

何遠嘿嘿一笑:“那些公子剛才互相打聽,屬下也是聽說的。”

“不過一個女子罷了,”穆戎挑眉,“如今耳朵卻靈敏,本王叫你查的事情如何?”

“周王确實暗地裏招募了大批盜匪,至于旁的,屬下還在查證。”何遠垂手而立,有些疑問,遲疑道,“殿下,您當真要在應天書院念書?”

“應天名揚天下,想當年父皇邀請蔣大儒來宮中,他直言拒絕,父皇也不曾生氣,今次既然來了,何必浪費機會。”穆戎轉身往回走去,“反正父皇也準許。”

何遠暗道,皇上真真是寵極了這三皇子了,旁的皇子哪裏好到處走動?

周知恭湊上來:“殿下,您不再看看了?要不屬下弄些魚竿來,那裏好些人在釣魚呢。”

“算了,下回再來。”

穆戎正當走,卻有學子來搭話,一時又走不成。

四個姑娘此時已到河邊,姜瓊轉過身,指指那個方向,驚訝道:“你們剛才看到沒有?那個公子長得真俊。”

姜瑜眉頭一皺。

這妹妹就是一驚一乍的改不了。

金荷笑道:“我看到了,真是少見,也不知是誰家的公子,不過咱們姑娘家,不該說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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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點頭:“可不是。”

她們叽叽喳喳,唯有姜蕙很是沉默。

她着實沒有想到會在這兒遇見穆戎。

原來這一年,他竟是在宋州的,不過她上輩子不曾重生,故而一直留在鄠縣,等到事發時,早已來不及。

一夜之間,姜家就倒了下來。

“阿蕙。”姜瓊拉着她去見旁的姑娘,“與咱們都有來往的,你總要認識認識。”

姜蕙露出笑來:“是了,走罷。”

便是他在,又有什麽?

前塵往事如雲煙,她記得他,可是他不會記得她,也不會再與她有任何關系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快步跟着姜瓊走了。

等到回來,姜辭正等着,見到她大喜,過來拉着她就往幾個學子那兒走,姜蕙吓一跳:“哥哥,何事啊?”

姜辭道:“無甚,我幾個同窗,你見見罷了。”

說是這麽說,卻把她帽兒還戴戴好。

“這是梁公子,這是吳公子,這是胡公子。”姜辭一通介紹,最後目光落在穆戎臉上,“這是穆公子,才來咱們書院念書的。”

姜蕙聽得眼睛都睜大了,幸好戴了帽兒,不然她這驚訝之情無處藏掖。

她不信自己會認錯人。

雖然穆戎這會兒成了學子,可天底下哪裏有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別說這神态舉止,更是難以相像的。

公子們上來見禮,比起那些拿眼睛不停盯着她的男人,這幾個很是收斂。

至于穆戎,他向來自持,只略一颔首。

姜辭一本正經道:“妹妹,我還與幾位公子有話說,便送你到這兒,你且往前走,便是亭子了,自去賞花。”

這番話掩蓋了意圖,好似他只是帶着姜蕙路過。

可姜蕙被他這般擺弄,氣得牙癢癢,從袖中伸出手,在姜辭手腕上狠狠一擰,這才轉身走了。

她動作雖小,仍落在衆人眼裏。

其實姜辭這拙劣的舉動,旁人并不難猜到目的,故而見姜蕙這般,都忍不住心中發笑,知道是姜辭硬帶她來的。

小姑娘羞惱這才擰了哥哥,顯得率真又可愛。

不過姜蕙是真生氣,所以再見到姜辭,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

姜辭笑道:“阿蕙,我這還不是為你嘛,這幾位公子都是書院裏很得蔣夫子看重的,必是前途遠大,你若有合意的與我說一聲,我總是會想法子……”

“哥哥說的我好像嫁不出去?”姜蕙更生氣,默默捏起拳頭,要是姜辭再說,她就給他一拳。

姜辭哎呀一聲:“阿蕙,你長得那麽漂亮,豈會嫁不出去?只是,”他頓一頓,聲音低了些,“咱們不比二叔家,等我入仕,還不知幾年呢,你要得個好姻緣不易,可我想着也不能比堂姐差了。”

原是怕委屈她,姜蕙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感動,嘆口氣道:“哥哥,你想得太遠了,我嫁人還有好幾年呢,以後的事情誰又知?”

“不知,才得籌謀啊!”

“哥哥呀,你還不如把心思用在念書上!”

看她不接受,姜辭只得道:“你現在還小,以後自會懂的。”

姜蕙哭笑不得,怎麽說,照她上輩子的年齡也是比姜辭大,豈會不懂,只她沒有閑心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眼下麻煩夠多的了。

她眼睛一轉:“是了,哥哥,你既然覺得那幾位公子不錯,不如時常請他們來家中坐坐?”

“妹妹改主意了?”姜辭大喜。

“不是,只哥哥既是要籌謀,如何只能局限于姻親?哥哥将來若能入仕,助力自是越多越好,朋友總是不嫌多的。”

這話不錯,姜辭摸摸她的腦袋:“阿蕙還是挺聰明的呀。”

跟摸個貓兒似的,姜蕙着惱,可瞧他滿臉的疼愛,也知是真關心自己,便由着他了,倒是想起穆戎,詢問:“這穆公子才來書院,哥哥便覺得了解他?”

“此前我與他說得幾句,見他對事都頗有見解,再說,他是蔣夫子遠親,想必不差的。”

蔣夫子遠親?

姜蕙更是糊塗,他假扮學子真為念書,還是有旁的目的?倒不知會留多久?

轉念一想,又關她何事?

她叮囑姜辭:“哥哥莫忘了我說的。”說完,轉身又去找姜瑜,姜瓊玩兒。

一直到下午申時,他們才坐了馬車回去。

過得幾日,老太太想起姜蕙說的,與老爺子道:“如今阿辭與阿蕙都在這兒,我看,是不是把老大一家都叫了來,阿辭跟阿蕙到底也還小呢,身邊豈能沒有娘親?老大媳婦原本也疼幾個孩子,叫他們分開總不太好。”

聽到老大媳婦,老爺子面露不喜。

當年梁氏暈倒在路上,大兒子姜濟達救回來,後來生了情愫,死活要娶她,老爺子開始不答應,好歹姜家在鄠縣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地主,姜濟達娶個良家女子一點不難。

偏偏梁氏卻是個來歷不明的,說是父母雙亡逃難來此,老爺子覺得不像,父子兩個那時候就鬧僵了。

這件事最後還是老太太兩邊勸說,老爺子才退了一步,但他還是很不喜歡梁氏,直到姜辭出生,聰敏伶俐,與老爺子頗是投緣,情況才有些改觀起來。

見老爺子眉頭皺着,老太太道:“這次看到阿蕙,當真是漂亮,不可能再嫁到鄠縣去,自是要在宋州定親的,或許老二哪日高升,也得跟去了,這定親哪裏能少得了父母?”

老爺子心頭一動:“你的意思是?”

“如今咱們也不只是地主家了。”老太太心思細膩,“自打濟顯做了官,咱們跟着也看了許多,那些官宦人家,哪一個不是有幾門好親家的,便是沒有,也是使勁了法子。”

老爺子終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起來:“還是你想得周到,雖說阿瑜,阿瓊将來的婚事定是好,阿蕙也不能太差。”

“是這個理兒。”老太太笑,“便是老二跟老二媳婦也希望他們來,阿瑜也很是想念寶兒。”

老爺子點點頭,但忽地又皺眉:“那家裏一大片田怎麽辦?”

“雇人看管無事的,那些侯爵家,我聽說不知道多少良田呢,人家未必就住那兒啊。”老太太比起老爺子,腦子就是活絡,“要麽,讓老大常回去看一看,他反正也閑着,兩邊走走。”

老爺子想一想,答應了。

老太太還有旁的要說:“既然老大一家來,那秀秀也不能一個人留在鄠縣了。”

那是她的親生女兒,自打死了丈夫之後,在夫家守寡,自打他們去宋州後,她不止一次寫信給老太太,說要跟着來,可老爺子不準。

現在正是個機會。

“老大走了,萬一夫家欺負她,哪個幫忙?給那王家些許錢,自會放她來的。”

老爺子道:“可女人家死了男人,不就得守寡嗎?”

老太太一聽,眼睛紅了:“老頭子,那可是咱們親閨女啊,你真忍心她受苦?她才二十二歲啊!以後一輩子怎麽過,給夫家做牛做馬不成?”

看她真要哭了,老爺子又心軟。

這老太太雖然不是原配,可在他看來,比原配夫人強多了,不止把整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還給他生了個争氣兒子,故而老爺子很是看重她,當下就嘆口氣:“那你拿主意罷。”

老太太笑了。

不等第二日,就叫姜濟顯去信給姜濟達。

消息傳到姜蕙耳朵裏,她自然高興。

總算一家又能團聚了,也正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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