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見她那麽快就做了決定,穆戎叫何遠先把那二人押走,竹林裏只剩下他與她。
姜蕙這才想起從頭到尾,穆戎都在旁觀看,心裏忽的有些異樣,可轉念一想,難道自己還在意她在他心目中的樣子嗎?
她上輩子經歷的太多了,如何還是那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早不是了,她要得,也與以前不同。
不過今日總是他救了她,姜蕙誠懇的行了一個大禮,說道:“謝謝穆公子,這份恩情來日定當相報。”
穆戎道:“報不報另說,只你要去告何夫人,有沒有想過後果?”
“後果自然是,贏不了。”姜蕙微微一笑。
穆戎眼眸眯起來,盯着她嬌美若花的臉,有些詫異,原來她不止聰明,也很有預見。
不提旁的,那何夫人的父親乃是威遠侯,就憑這點,他們姜家也不可能敵得過,想要靠一個小姑娘來扳倒何夫人,那絕無可能。
可她剛才卻費勁心機說服金荷,為的又是什麽。
他露出幾分疑惑,看着她,目光卻又好像透過她,越到了更遠的地方。
竹葉的綠色稍許印在他身上,像是添了幾分溫柔。
他那樣安靜。
姜蕙心知他在思索,想一想,如實相告:“不過是為把這事兒鬧大,只有這樣,我姜家,何家,才能有一個更清晰的将來。”
只有把何夫人推到風口浪尖,她才不好隐藏。
而姜家,任何人都将知道,他們有那樣一個敵人躲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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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何大人,他也該做個更明确的抉擇了。
這一舉動将會造成很大的變故,穆戎沉吟片刻:“此舉總有些冒險,比如,何大人興許會倒戈。”
剛才他聽聞何大人暗地裏在對付何夫人,雖然不知緣由,可姜蕙既然如此說了,不像有假。
姜蕙一怔,她皺了皺眉:“何大人不會。”
“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穆戎看向她,“不過有本王在,你不必怕這些。”
他語氣裏頗有幾分自傲。
當然,他是皇子,還是皇帝最寵的皇子,他有這樣的資本。
姜蕙目光凝住了,好像吃東西被噎了一口:“難道殿下還想……雖然殿下今日救了我,可報恩歸報恩,我不想給你做側室。”
她這話比上回說的還要清楚。
穆戎道:“不管你想不想,假使本王要,你當真攔得住?”
姜蕙氣結:“你為何……天底下那麽多姑娘,你就只缺一個側室?”她未免着惱,此刻也不管身份高低了,“何必非得揪着我不放?我到底哪裏好了,今日你也見着了,我可不是什麽善女子。”
為了不跟他,都開始說自己壞話了。
穆戎眸色沉了沉。
姜蕙接着道:“好似殿下也沒怎麽回京都,大概還不太知道京都的姑娘,那裏的姑娘,殿下見過之後,自會喜歡的。”
比如那衛鈴蘭,趕緊去那兒找她罷。
見她急着要把自己趕走,穆戎淡淡道:“本王才回過京城,并不曾發現。”
姜蕙勸道:“再多看看。”
好似一心真為他好,穆戎突然往前走了幾步。
想到他之前對自己做的,姜蕙心頭一驚,忙往後退去。
“你怕什麽?”穆戎挑起眉,“剛才那樣勸本王,不是說得很歡快嗎?”
“我是真心的。”姜蕙道,“殿下沒見我如此心平氣和嗎?”
穆戎笑了笑:“那本王也心平氣和說一句,你被本王親過了,還打算嫁給誰呢?”
“你!”姜蕙詞窮。
她粉紅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線,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下來,被這竹色印染,像是深深的湖泊,叫人看着,說不出的替她擔憂。
穆戎覺得自己勝券在握,誰料姜蕙忽地又道:“那我寧願這輩子都不嫁人,也不願做你妾侍,還請殿下三思!”她睫毛微微顫動,眸中像是含着水,一碰就要掉落下來,“假使殿下真對我有幾分感情,請莫再逼我,難道殿下真不知道做妾侍的難處?”
她聲音嬌弱,很是凄楚,也略有些質問。
這話比剛才的勸說有效果的多。
穆戎沉默下來。
大概這才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側室不易做。
他是皇子,見慣了母後與衆多妃嫔之間的争鬥,雖說父親貪色,可到最後,母後仍是穩穩的坐在皇後的寶座上,而妃嫔,卻一年比一年少。
她原來是害怕。
穆戎把這事藏在心裏,不再提了:“去見你哥哥他們罷。”
他終于沒有再表現出強硬,姜蕙松了口氣,可見男人真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她早先那樣反抗,他一點不曾在意,一意孤行,如今她軟了些,他卻聽進去了。
雖然她不願自己在他面前低頭,奈何上天總是不公,她只能這般忍過去。
姜蕙咬一咬嘴唇,轉身往前。
他跟在後面,看着她腦袋上兩個小圓髻,剛才事發突然不曾注意,才發現她今日竟然梳了這樣的頭。
他忽地笑了。
姜蕙聽見他輕快的聲音,忍不住回眸一看。
他道:“這發髻令人可愛。”
那瞬間,他的笑容很是甜蜜,嘴角輕輕挑起,帶着迷人的弧度。
姜蕙心頭一跳,只覺胸腔裏好似有什麽湧出來,微微發酸,她那時多喜歡看他笑,可惜他很少這樣笑。
到底是年輕的穆戎啊,總是不一樣的。
他比起那時,陽光很多。
還會誇贊她的發髻。
姜蕙沒有破壞這一刻的友好,回道:“原本只當來玩,一時興致梳了與寶兒一樣的。”
穆戎走上來:“你本也不大。”
十三歲,正是年少的時候,梳什麽頭不行。
姜蕙笑一笑。
在她笑的時候,他手伸過來,碰在她的發髻上:“首飾歪了。”
他整了整那紅珊瑚珠串。
姜蕙看到他的側面,他離得那樣近,長身玉立,高出了她一個半頭,如同林中的青竹一樣,望之美好。
她微微垂下眼簾,等到他放開手,她繼續往前而行。
走到半途遇到姜辭,他疾步而來,見到姜蕙無事,才狠狠喘了一口氣,不可思議道:“剛才聽何遠說,金荷竟然想毀你容貌?”
“是,不過也是何夫人指使的。”
姜辭奇怪:“也聽說了,只我不明白。”又看到穆戎,忙道謝,“今日多虧穆公子救了舍妹一命,日後但凡穆公子有需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言華言重了,只是湊巧。”
言華是姜辭的字,這是第一次穆戎叫他的字,二人又親近了幾分。
三人一路說着回了寺廟。
幾個姑娘都圍上來,姜蕙先急着去看寶兒。
寶兒倒是先哭了:“我以後不看風筝了。”
她別的不知,只知道姜蕙為了找她,差點走丢,心裏很是害怕。
姜蕙摸摸她的腦袋:“寶兒乖,看是可以看,只以後看什麽,都得與我先說一聲,知道不啊?”
寶兒眨巴着眼睛:“知道了。”
姜秀卻是好奇,湊過來問:“當真是金荷這小蹄子要害你?”
“咱們回去再說罷。”這來龍去脈一時半會也講不清楚。
出了這事兒,自然再無心思,一衆人便各自坐車回去了,至于金荷與那幫兇,跟家中幾個小厮坐一起,也好看住。
車廂裏,姜瑜給姜蕙道歉,低聲道:“許是因上回的事,倒是連累你,我竟不知金荷……”
“是何夫人逼她的,聽金荷說,那何夫人的弟弟想納我做側室,何夫人便恨上了我,才逼金荷。”
幾人大驚。
姜瑜吓得臉都白了,掩住嘴道:“何夫人竟然那麽惡毒?又不是你自個兒想的,你都不曾與那秦公子說話啊,怎麽就……”她無法想象。
“所以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姜瓊卻是不屑道,“難怪我總看何夫人不順眼,果真不是個好人,原先還當金荷不是個東西了,這何夫人還不如一些。”
到得城中,小厮押金荷與那男人去知府衙門見姜濟顯備案,她們先是回去,等到姜濟顯回來,全家都知道了此事。
胡氏不敢相信:“豈會,何夫人那麽清高的人。”
老太太也不信。
姜濟顯道:“現有金荷指證,我看錯不了,金荷一個小姑娘沒這樣的能耐,只是……”真有些棘手,畢竟是何大人的妻子,何大人乃一省之布政使。
可要是不管,也絕無可能。
何夫人做出這種事,那是一點兒不把他們姜家看在眼裏,到底姜蕙是他親侄女呢,原本便是看在他與何大人同朝為官,也不該如此。
老爺子道:“幸好那穆公子救了阿蕙,不然阿蕙可冤枉了,這何夫人真真歹毒,她弟弟要納妾,又關阿蕙何事?濟顯,這事兒你需得跟何大人好好說說,可不是咱們姜家不講理。”
姜濟達卻是滿臉憤怒:“那何夫人太不像話了,又不是有深仇大恨,我看該當把她抓起來發配了才好。”
梁氏默不作聲,她臉色略有些白,因她知道,何夫人已經開始動手。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丫環通報:“何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