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姜濟顯記挂家中妻兒,一到京城,便急着置辦宅院。
雖然京城東西昂貴,可只要有錢,一切還是不成問題的,故而很快就把這事兒辦妥了,買下了個很大的宅院,大院子套小院子,極為寬敞,足夠住上四代人了。但看看時日,竟已到七月,因八月初,姜辭就要鄉試的,他親自回去再護送家人過來,定是來不及,當下連忙寫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到宋州。
此時姜蕙的鋪子剛剛賣掉,算一算,從開鋪到現在,足足賺了四百兩,從一開始的一千兩,變成了一千四百兩,那是好大一筆錢了。
只有些可惜,要是再做上半年,說不定就有兩千兩了呢,但也還是很高興,她喜滋滋的收起來。
外頭亂哄哄的,胡氏的聲音隐約可聽見,從幾日前他們就在收拾東西,準備搬去京城了,這不是件容易事兒,要帶走的太多,以至于昨日一下雇了六輛大平板車。
可能還駝不下。
姜家雖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做了那麽多代的大地主,錢真不少,家裏家具自然也不少,也都是好木料做得,一個都不舍得扔下。
老太太頭疼:“全都拿走,得多長一個車隊啊,不知道的,還當咱們家是走商的呢。”
這話聽得梁氏笑了,出主意道:“要不請哪位掌櫃來瞧瞧,能賣的還是賣了,只要價錢不是差太多,不然進得京城,定是太惹人注意。”
弄得動靜那麽大也不好。
老太太想想,便派人與胡氏說。
後來賣掉一些,總是放得下了。
因太過喧嚣,姜辭也出來看熱鬧,笑着與姜蕙道:“光是幾張床都夠嗆的,怎沒賣掉呢?”
“賣什麽啊,祖父祖母那張可是祖上傳下來的,聽說睡了對家裏好,人丁興旺,永世平安,以後定是要傳下去的,咱們小輩的幾張倒是賣了。”姜蕙道,“一等搬上去,咱們就得啓程,一刻留不得,不然晚上都沒地方睡。哥哥你那兒衣物都收拾好了罷?”
“我東西又不多,不似你們姑娘家,一盒盒的,我昨兒就叫他們收拾好了,就是書有些重。”姜辭說着打了個呵欠,面色有些疲倦。
他這幾日,夜夜油燈亮到很晚的,姜蕙知道他勤奮,但也知勸不了,因很快就到鄉試的,不說哥哥,其他學子也一刻不曾放松,只道:“哥哥莫要太勞累,病倒了,便是考都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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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一個時辰,無事的。”姜辭摸摸她的腦袋,看得會兒便回去了,路上遇到胡如蘭母女兩個,笑着打招呼。
他今兒穿了身鴨蛋青的夾衫,上頭繡有四君子暗紋,襯得人似青竹,越發斯文清俊。
戴氏看着他,喜的合不攏嘴,人走了,頭還往後扭着看,一邊啧啧道:“別看他阿娘臉上有道疤,人不清不楚的,可人确實生得美,這兩孩子占了好大便宜啊,看阿辭越來越俊了。”
聽她說的有些不妥,胡如蘭忙道:“阿娘你別在背後說人。”
戴氏看着她笑:“說說怎麽了,旁人又聽不見。”
“那也不好。”胡如蘭皺着眉,“再說,大太太哪兒不清不楚了!”
“哎呀,現在就知道護着他了。”戴氏揶揄。
胡如蘭一下紅了臉:“娘您胡說什麽呢。”
“你是我女兒,我不知道?”戴氏拉她近些,壓低聲音道,“你一早看上阿辭了,是不是?繡個荷包也不好意思送,不過這也應該的,送出去了反倒丢人,你如今跟女夫子學過,那也是大家閨秀了,是該懂些禮貌。”
胡如蘭羞得話都說不出來,只低着頭。
“等到京城,我自會與你姑母說的,咱們兩家是親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胡如蘭聽了心裏又高興。
自打那日發覺姜辭是個令人動心的男兒了,她這一顆心就收不住,每見一次就沉溺一點兒,如今母親說要幫忙,她哪有不高興的,只有些擔心:“萬一表哥考上舉人,我這哪兒配得上呢。”
戴氏道:“怎麽配不上,大老爺又沒什麽功名,說難聽些,也是依仗你姑父呢,與咱們沒什麽兩樣,再說,如海也在念書,将來也未必考不上的。”
胡如蘭聽得心定了些,點點頭。
到得午時末,因姜蕙一早就派人與寧溫說過,他及時趕到,一衆人啓程前往京城。
此時,一封信也同時送往京都。
十來日後,乾西二所的大院裏,穆戎躺在床上,何遠進來禀告道:“周知恭來信,說姜家已經出發,姜二姑娘也随行。”
穆戎唔了一聲,想要起來。
何遠忙上前把引枕放在他身後,關切道:“殿下現在可有不适?”
五月皇上出外游玩,穆戎伴随身側,遭遇了埋伏。
幸好他一早便有準備,只腿上被劃到一刀,要說嚴重談不上,但皇上疼他,心疼的不得了,又見他是為自己受傷,便勒令他好好休息,不到痊愈不準下床。
隔幾日還會親自過來看他一次。
這不,他就足足躺了兩個月。
穆戎道:“也是時候該好了。”
正當說着,另一護衛在外禀告:“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二人是同胞兄弟,他受傷的時候,他這哥哥也沒少來,穆戎這就要下床。
太子幾步入內,忙道:“三弟,別動,小心又拉扯到傷口。”
穆戎便罷了,只坐着行禮。
太子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笑着道:“起色比先前好多了,父皇看到定然高興,不然還天天牽挂着,便是母後,也是一日一日的問起,說再不好,還耽擱你婚事呢。”
“婚事?”穆戎挑眉,“母後何時給我定下了?”
“不是一早就說是那沈姑娘了,只等你好了,便要完婚的。”太子伸手拍拍他肩膀,“那沈姑娘,我看挺合适你,活潑開朗,也懂禮數,母後很是喜歡。等你成婚後,不要再這般到處游玩了,早早在衡陽落定,母後也放心些。”
穆戎笑了笑,暗道也不知到底是誰最放心呢,面上順從的點了點頭:“等我傷好後,自會考慮此事。”
太子唔了一聲:“便不打攪你養傷了。”
他轉身走了。
等人影不見了,何遠關上門,輕聲道:“殿下,您當真要娶沈姑娘?要回衡陽?”
穆戎道:“回衡陽倒無甚。”
父皇如今身子健朗,談什麽皇位還早了些,只哥哥這樣急切,他難免不悅,真要想保住太子之位,不如想想怎麽取悅父親罷,總來針對他又有何用?
他又重新躺了回去:“這傷還得過些時日才能好。”
何遠嘴角抽了抽。
“你且調查一下沈家。”他發令,暗道沈寄柔雖然人不錯,原本娶了她也無甚,可這樣一來,他如何娶姜蕙呢?
只能納她為妾了。
可他立時就想起姜蕙的抗拒,萬一真如此,這家裏只怕不得安生。
她性子那樣倔強,難道會因為正室讓步?
想想也不可能。
那到時起了矛盾,他護着誰呢?
穆戎搖搖頭,只覺頭疼,真不想費心處理妻妾之事,外面的事情夠他忙的了。
可要娶姜蕙,她的家世擺在這兒,且要母後改變主意,并不容易。
真是要費一番功夫。
他嘆口氣,沒想到他竟也有為女人如此煩神的時候!
何遠吓了一跳,偷偷瞧他一眼,暗想主子該不是又為姜姑娘嘆氣吧?
這都是兩回了。
姜姑娘就有那麽好?
但他很快就想起,上回穆戎給姜蕙喂醒酒茶的事情。
他立在門口,不是很近,但也能看得清。
主子這手可不算老實,這嘴更談不上老實,可見皇後娘娘太嚴也不好,這從來不曾嘗過肉味的人,一旦嘗了點兒,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非得弄到手了。
姜蕙坐在車上,忽地的就打了個噴嚏。
姜瑜忙道:“快些把車簾放下來罷,這兒風真大,吹得真有些涼。”
“是啊,越近風越大。”姜瓊也道,“好像天也比咱們那兒幹,幸好堂姐你送了咱們藿香散,真好用,我用了一些,皮膚可滑的很呢。”
姜蕙笑道:“那得謝謝寧大夫了,都是他想出來的。”
“寧大夫醫術真好。”姜瓊又誇,“這一路上,咱們這兒有人生病,寧大夫一看就好了,祖母都說,幸好帶了寧大夫。”
姜蕙瞅着她:“你倒是滿口誇他呢,他在你面前說了什麽好話?”
姜瓊嘻嘻一笑:“寧大夫可不曾與我說話,我是看他能掙錢,堂姐再開了藥鋪,有寧大夫,錢又滾滾的來,我可不是又有好東西得了?”
“調皮鬼。”姜蕙伸手戳她腦門,“盡在算計我的錢呢!”
二人在車裏打打鬧鬧的,過得半日,車停了下來,姜蕙好奇,掀開車簾往外看,姜辭就在旁邊騎着馬呢,他們自小家中就養了牛羊的,馬兒也有幾匹,騎馬什麽的還真不在話下。
姜辭道:“到京都了,城門口人多,咱們在等着進呢。”
姜蕙往前一看,果然老遠就看到高大的城門,藍天下,如她上輩子見到的一樣,莊嚴巍峨。
原來,真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