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 “上頭六角挂上鈴铛。”他過來,拿起筆給她添上。

姜蕙道:“不嫌吵嗎?”

“不。”他在四周畫了一個圈,“這兒種芙蓉花,種滿了。”

她抿起嘴笑。

他知道她喜歡芙蓉,如今仍記得這樁事。

看他還要畫,她認真道:“再不去衙門,可真晚了,你便是親王,做事兒也該認真些,不能叫人背後逮住了說。”

賢妻良母大概都是這樣的,時刻要督促夫君刻苦。

看她裝起樣子也是一本正經,穆戎心道,去便去,他回來還不是能見她,低頭在她臉上親一下道:“修葺歸修葺,也莫要太累了,昨兒睡得晚,今兒咱們早些。”

早些什麽,姜蕙斜睨他一眼,滿心的花花腸子。

見到金嬷嬷來,他又直起腰,換上一副冷傲的臉,大踏步的走了。

姜蕙畫好亭子,給金嬷嬷看。

金嬷嬷什麽都有經驗。

這幾日有她在,姜蕙吐的次數越來越少,宮裏皇後得知,也松了口氣,畢竟那是她兒媳婦,也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太子妃笑道:“要不兒媳今兒去看看她。”

她們兩個連接着一個生孩子,一個懷孕,都沒碰到幾面。

皇後擺擺手:“罷了,你去,她還得迎接,索性等過了這三個月罷。”

太子妃便不強求,只頗是憂心的提到太子:“也不知他有何心事,我問他,又不說。”

Advertisement

她能感覺到太子的壓力。

可為穆戎,又何必呢。

畢竟皇上還在,且太子有皇太後撐腰,便是皇上真要改立太子,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後眉頭皺了皺:“我見他時問一問。”

太子妃點點頭。

春晖閣裏,太子聽課并不專心,實在是楊毅的事情弄得他心煩,如今只剩下兩日了,難道真要去闖天牢不成?可天牢防護極為牢固,他要救出楊拓,比登天還難。

可不救的話,萬一楊毅若真拿出憑證,如何是好?

上面可是有他的手印的!

實在難以自圓其說。

出了春晖閣,他仍是頭疼不已,韓守上來道:“殿下,吳慶有事禀告。”

吳慶是他心腹,也是錦衣衛。

太子忙叫他過來。

其餘人等都退到遠處。

吳慶輕聲回禀:“剛才有禁軍喝醉酒鬧事,與看守天牢的人打了起來,傷了好幾人,殿下,這正是一個好機會,把咱們的人安排進去看守天牢,要救一個人并不難。”

太子眼睛一亮:“好,你去安排,務必要小心。”

吳慶點點頭,轉身走了。

太子松了口氣,暗道天助我也!

到時救了楊拓出來,也不急于交給楊毅,他得先把憑證拿到手再說。

當時是不得已,如今瞧這些餘孽着實做不成大事,到現在也沒傷到穆戎一根毫毛!

他要他們何用?

太子心情放松了一些。

卻說乾清宮裏,執筆太監張壽正服侍皇上用茶,皇上剛剛吃完飯,坐在禦桌前,看到堆得如山高的奏疏,這心裏就難過,做這皇帝啊當真受累,人人都道皇帝好,其實真沒有個閑散親王來的舒服。

他嘆口氣,只喝茶。

“把這些拿去給劉大人,批好了,朕再看一下。”皇上道。

張壽好笑:“皇上您不記得了,劉大人年事已高,前幾日致仕了。”

皇上又受了一次打擊,上回劉大人告老還鄉時,他就很不樂,朝堂裏最重要的支柱沒了,如今什麽都得靠他來做決策,可他還是習慣性的依賴劉大人。

誰想到,他真不當官了。

也是,人誰不會老呢?

皇上微微閉了閉眼睛:“把太子叫來,讓他替朕看一看。”

張壽眼睛一轉:“回皇上,殿下最近好似也挺忙,上回奴婢去天牢,竟見到殿下的護衛在外頭轉悠,奴婢想去問一問,他一溜煙的跑了。”

皇上有些奇怪:“太子再忙能忙到天牢去?”

張壽笑一笑:“也是,恐是奴婢看錯了。”

他暗道,這便是還一個人情了。

兩位皇子都是皇後親生,其實誰當太子都于他關系不大,不過三殿下顯然比太子聰敏的多,又得皇上喜歡,要他押寶,定是壓在三殿下身上,故而何樂而不為。

皇上也沒有放在心裏。

然而就在第二日晚上,天牢着火了。

這天牢裏關得都是朝廷重犯,錦衣衛指揮使原先在家裏歇着呢,聽到這消息,急慌慌打馬趕來,不過此時火已經滅了,這火并不大,只是煙多,引得衆人一片驚慌。

最後卻是虛驚一場。

指揮使詢問:“牢中情況如何?”

話音剛落,有人禀告道:“有魏國人逃了出去!”

“什麽?”指揮使大驚,“逃出去幾人?”

“一人,乃魏國人中最年輕的那個。”

魏國餘孽守口如瓶,他們審到現在,連楊拓的名字都沒審出來,只知道他在裏面地位最高,也最年輕,至于上回那梁載仕,自然是有預謀,故而才能輕易的說出這名字。

指揮使連忙派人去尋,一邊就往宮中向皇上請罪。

此時楊拓已經在太子的安排下逃了出來,如今正轉送往安全的地方。

太子聽到這消息,更是放松,都有心情去逗弄自己的兒子。

兒子天真,咯咯咯的笑。

太子妃在一旁看着,也頗是欣慰。

誰料到只得這一會兒功夫,韓守滿臉擔憂的立在門口,太子聽到聲響,朝他看一眼,那一眼,他的心忽地又沉到了湖底,他直覺是出了事兒,想必是吳慶又帶來了壞消息。

他幾步走出去。

果然,吳慶正等在殿門口。

“原本已經救到,誰料到路上遇到三殿下,他一劍就把楊拓殺了。”吳慶抖抖索索的道,“不止楊拓,十二名暗衛殺的殺,逃的逃,還有幾位自盡了。”

太子渾身一震。

怎麽會這樣?

“豈會碰到他?他帶了人的?”他沉聲道。

“是,聽說他帶了一些護衛。”吳慶道,“好似聽到天牢失火,他趕來救援!”

救援?

太子臉色鐵青,一拳頭砸在牆上。

吳慶低聲道:“還請殿下明示。”

如今還能做什麽?太子咬牙道:“你先回去,莫讓他們發現。”

吳慶忙走了。

太子縮回手,手背上脫了皮,溢出血來,可也感覺不到痛意,只有滿腔的焦慮。

正當這時,皇上召見。

他心裏咯噔一聲,拿帕子擦一擦手,往乾清宮而去。

穆戎見到他來,眉頭微微挑起:“皇兄,幾日未見,皇兄消瘦了。”

太子看他,他神采飛揚。

在人前,他永遠都有這樣的風采,自己只越發暗淡。

“可不比三弟逍遙。”太子面色沉了沉,問皇上,“不知父皇有何事教誨?”說着,他像是才想起來,“哦,聽說天牢失火,莫非有重犯逃出,父皇可是為此憂心?”

“便是為此,不過那人已被戎兒殺了。”但皇上還是很生氣,“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從天牢逃脫,可見在錦衣衛中都有內應了,你們兩兄弟在此,想想可有辦法。”

太子道:“交予指揮使盤查便是,有誰值守,內應當在其中。”

“戎兒也這麽說。”皇上道,“可那內應已經懸梁自盡了,又如何查!”

穆戎向皇上建議:“魏國餘孽實在嚣張,今日殺了那人,孩兒看不如把他人頭懸于城牆,以示警戒。”

皇上撫掌:“好,好,殺雞儆猴!也消一消朕的火氣!”

太子暗地裏叫苦。

這要是被楊毅看見,定然火冒三丈。

原先還說救他,結果這救偏偏成了催命符。

太子忙道:“火上澆油,只怕這麽刺激魏國人,他們還會做出預想不到的事情來。”

穆戎看一眼太子,挑眉道:“難道皇兄還怕了他們不成?”

他目中有鄙夷,有輕視,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然而這一眼,卻也好像看穿了自己。

太子莫名的心慌,一時都不知如何回應,過得會兒,正當要開口,皇上已經做了決定,大叫道:“來人,速速把那魏國餘孽的人頭挂去城牆,于各衙門張貼告示,叫魏國人好好瞧瞧,若要學他們,便死無葬身之地!”

太子只覺眼前一片黑。

後來也不知說了什麽,他腦中混混沌沌,慢慢的走出了乾清宮。

擡起頭,只見今兒月亮也沒有,只有漫天的星辰,數也數不清楚。

為今之計,興許只能斬草除根,把楊毅也殺了!

第二日清晨,大街小巷都在說魏國餘孽的事情,楊毅遠遠看着城牆,淚水模糊了雙眼,他費盡心思回京都,想把兒子救出來,結果卻害了兒子的性命!

真不該相信那穆炎!

他連自己的父親,弟弟都能出賣,別說他們魏國人了。

不過是利用他們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笑他竟然相信,遷到京都,連累了那麽多人。

可穆炎的承諾呢,也不知哪一日才能兌現!

如今穆戎還留在京都,他這太子之位恐怕都難保。

楊毅緊緊捏緊了拳頭,不如自己去送他一程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