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 時下是三月初的光景,風帶着點輕寒。林渺下意識的把劉海按住,透過頭發縫隙,她的指腹壓在額間粉色的疤痕上。

六年以前好像也是這樣的季節,不過出事的時候,是晚上。

她當時與陸彥沉冷戰,鼓足勇氣跑到陸彥沉兼職的小飯館去接他晚班,以便恢複關系。沒找到人就順着男生宿舍的路走。路過一條小馬路的時候,意外看見了陸彥沉。

陸彥沉在跑,瘋狂至極的往前跑。他的手裏拉着一個穿長褲的漂亮女孩。

是金融系的簡繪學姐。

是與陸彥沉過分親昵、讓林渺無理取鬧的導.火.索。

林渺站在人行道的邊上,陸彥沉分明看見了她,繼而熟視無睹的過去了。陸彥沉身後的人叫嚣着,先抓那個女的,大咧咧的說簡繪是他的女朋友。

林渺一個咯噔,站在原地晃了一下神,然後害怕着哆嗦着掏出了手機。那時天幾乎全黑,路燈亮着,那條小路人也很少,林渺手持陸彥沉送的防狼噴霧惴惴不安。沒一分鐘的樣子,陸彥沉和簡繪居然被逼回了原地。林渺剛要說話,突然手臂一麻,手機和噴霧都摔在了地上。

在她的面前,站着許多魁梧的大漢。

其中一個用腳碾踏着林渺那個衰落的手機,惡狠狠地,“識相點趕緊走,這裏不關你的事情。不準找警.察。”

林渺吓得手都抖了。她的目光捕捉到陸彥沉——與她莫名冷戰半個多月的陸彥沉。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嬌小的她,沖過去,抓住陸彥沉的手。

她要帶陸彥沉走。

陸彥沉卻大力地甩開了她,他站在陰影裏,目光筆直而堅定,“不行,簡繪還被控制着,我不能丢下她。”

陸彥沉轉身,跑向簡繪。

窮兇極惡的大漢上前拽住林渺的手臂,問:“你認識那個男的?”

林渺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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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認不認識他!”大漢推搡她,她摔倒地上,目光茫然看着陸彥沉。

陸彥沉站在簡繪的身前,張開手臂,做出保護簡繪的姿态。

眼淚從林渺的眼眶裏湧出,她咬着嘴唇,面色蒼白。大漢踢她,她像個小獸一樣蜷縮,一句話也不講。

她只看着陸彥沉。

陸彥沉卻不看她,對于那些施展在她身上的拳腳,充耳不聞。

大漢再次掄起拳頭,“老子問你呢!”

林渺仰頭,目如死灰。

“他是我男朋友,我的……男朋友。他怎麽去保護別人了呢?怎麽不要我了呢?”

“我才是。”簡繪這一聲字正腔圓,力道十足,像刀一樣刺過來,“我才是陸彥沉的女朋友,那邊那個女的和陸彥沉沒有關系。”

聞言,負責禁锢林渺的大漢回頭看簡繪。林渺的心口猛地收縮。

“到底哪個是?”大漢拎起瑟瑟發抖的林渺,把她扔到少人的小路上。林渺匍匐在地上。

不久,簡繪和陸彥沉被完全控制。簡繪被丢在了林渺的附近。

林渺的眼神讓簡繪不敢看。

簡繪扭過頭。

夜風吹在兩個女孩兒的身上。

不遠處。陸彥沉被迫跪在地上。一個大漢惡狠狠地指着林渺和簡繪。“你不還錢,我們就先廢掉你女朋友的手。再把她送到場子裏去給你還債。你說說,到底哪一個是你女朋友。”

林渺心口一跳,盯着陸彥沉。

陸彥沉沒有一絲猶豫。“簡繪。那個穿長褲的女孩子,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話音落下。大漢扭頭,沖着夥伴點頭。

車燈炫然一亮,纖瘦的男人得到命令,坐上車子。汽車沿着雙黃線延伸而來。林渺的手被迫掰直。

一旦車到,她那雙畫畫的手,将不再有力。

她将成為一個廢人。

林渺閉上眼睛。

路面冰涼的貼着她的臉。

突然,喇叭聲響起。同一時間,讨債者開啓了另一輛車子。

那輛車目标明确的駛向簡繪。

陸彥沉終于慌亂,“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不是說了麽?簡繪,那個穿長褲的女孩子不是我的女朋友麽?既然她不是,你們就該放了她,放她走啊!走啊!”

大漢們詭異一笑:“陸彥沉,你當我們是傻子啊。萬一你撒謊,想保護真正的女朋友怎麽辦?你想用那個小女孩兒去救那什麽簡繪。是你陸彥沉欠我們十萬塊。我們不牽連別的人,只要你或者你的女朋友給你還債。”

車越開越快,大漢說:“陸彥沉,給你一個機會。畢竟殘廢的賣錢也賣不高。我們允許你去救你女朋友。你到哪邊去,我們哪邊車就停。”

陸彥沉被松開。

他拼命跑向簡繪,用力把簡繪抱在懷裏。簡繪那邊的車猛然一停。駛向林渺的那輛車卻突然像箭一樣飛向了她。

往昔畫面太過可怖,饒是現在,林渺也有些驚魂未定。她手撐住牆壁,許久才緩過神來。

去探望周遠後,林渺徑直去了辦畫展的畫廊,畫廊裏人不少,彼此靜默着仰頭看牆上的畫。他們深谙觀展的規矩,因此即便是林渺站在那裏,也沒有人交頭接耳。

林渺盯着牆面上的一個空畫框,畫框下的名牌上寫着《融化》。這幅畫本是當年使得林渺一舉成名的作品,可惜當初窮苦,賣給了一個法籍華人。現在想找都找不回來了。林渺挂一個空畫框,是對它的回憶。

“渺渺。”畫框前的玻璃罩上反射出一個人影。林渺全身都僵硬了。她回頭。眼前的周亦軒,五官俊逸,穿着一件簡單的灰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在他的身上,流露的是一個首席律師該有的風度與俊朗。

“噓。”林渺擺擺手,示意周亦軒出來。

畫廊對面的咖啡廳裏,林渺攪拌着咖啡。秀眉蹙着。該說什麽?說對不起,對不起亦軒哥哥,我不該在領證前為了複仇嫁給陸彥沉?說感激,感激過去三年他對自己這個也許不會醒來的植物人所付出的時間和金錢?不。林渺停下了動作。眼前這個人,這個陪她度過最黑暗時期的男人,不能再因為她受到傷害了。快刀斬亂麻,她嫁給陸彥沉的那天起,就下了這樣的決心……和周亦軒斷絕來往。

“你來做什麽?”林渺聲音本就軟糯,此刻裝作冷漠還是軟軟的。

周亦軒盯着她:“你婚後一直在躲我,如果不是我每天得空來這裏守着。你是不是準備一輩子不見我了?”

得空守着?周亦軒的工作那麽忙,她又刻意減少了來畫廊的次數。這一次的遇上,是他多少次的空等換來的?

“是。”林渺起身“你知道我嫁給他是為了什麽。陸彥沉神通廣大,我根本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才會有機會扳倒他。所以,周亦軒,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同樣的,我更沒有時間浪費在陪你喝咖啡……這麽無聊的事情上。”

她往門口走去,周亦軒拉住她的胳膊:“渺渺,你最好不是因為愛他所以嫁給他。你曾經那麽熱烈的愛過他,所以如果你現在是泥足深陷,那在這場博弈裏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是。”她掙脫,“如果一個女人在醒來後得知自己被追男友債款的人刻意撞死。卻成了植物人。如果她好不容易醒來,自己的親生父母因為醫療壓力因為擔心而患上抑郁病客死她鄉。那麽即使她重遇男友,即使她心裏滿腔熱愛。道德感都不會讓她愛的下去。”

林渺站在周亦軒的身邊,聲音不大卻很篤定:“何況,我不愛他。從他甩了我奔向富貴開始,從我不省人事父母雙亡開始。我只剩下了恨。周亦軒,我不想分心來給你。我給不了的承諾,對你只是傷害。我們就這樣好不好,從此不見面。以後我要是毀掉了他,我會離婚。你放心,對他我有分寸。”

“我但凡是對他動一點心,我就會想到我爸我媽的臉。”

咖啡廳裏又恢複了安靜,人們只是側目看了兩眼周亦軒。猜測也許是一場挽留不成的八點檔劇情。

藍山咖啡漸漸變冷。不愛他麽?通過玻璃落地窗,周亦軒的目光缱绻在她身上。渺渺,你一定是不知道,複健累極淺眠時,你有多少次喊我……陸彥沉、陸彥沉。渺渺,你怎麽那麽笨呢,我是周亦軒。

從餐廳裏逃也似的出來以後,天氣忽然變了。

等林渺到家的時候,雨轟得一下從天際瓢潑而下。洗過澡,林渺坐在書房裏看書,手機鈴聲響起來了。不是她手機設定的音樂。

“不會是見鬼吧?”她瑟縮起來。書房裏就她一個,哪來的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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