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車又駛過了一段路，姜秋看着窗外飛快倒退的建築物，對比他之前查過的地圖，忽然疑惑道：“這條路好像不是去醫院的吧？”
确切地說，這條路就是“回家”的路。
回齊修澤那個豪華的頂層複式房的路。
姜秋的記性不錯，尤其是穿越之後，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比原來還要好。在約見譚女士的時候他特意選了離家不遠的商業街，對這附近的路線也粗略地看了一遍，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這會兒他絕對沒有記錯。
齊修澤也沒打算瞞着他，點點頭道：“我本來就是來接你回家的，易子坤就是條瘋狗，你不用理他。”
“那你呢？”姜秋看着他，“你會去醫院嗎？”
原著裏可是說齊修澤跟林言青梅竹馬，從小感情就要好，齊修澤把林言當成白月光來着……
雖然夢裏的小齊修澤跟林言的關系似乎不像原著說的那樣，不過眼前的這位，姜秋又不确定是不是夢裏的那個。
盡管面前的齊修澤至今為止也沒有表現出對林言有什麽特殊感情的樣子，但說不定是別人藏得好呢？
姜秋自己就不是個會演戲的人，所以他也看不出來別人是不是在演戲。
所以他緊緊盯着齊修澤的側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小的變化。
齊修澤的回答十分坦然：“需要我的時候會去，但是現在，我只想跟你回家。”
沒說不去，也沒說想去，只是着重強調了“需要的時候”。
說到這裏，姜秋心裏總覺得有點奇怪。
他在夢裏見到的小朋友也是這樣，和林言的關系看起來也不是特別要好，林言還經常給小齊修澤拖後腿，可是夢裏的人卻一次次地在幫林言解圍，最近一次還把自己的考卷貢獻給對方，企圖瞞天過海混到家長的簽名。
Advertisement
要說不是真愛吧，單從齊修澤的行為上看，哪個人會覺得他只是在見義勇為？
可要說這就是愛，姜秋通過那三次夢境，又能看出齊修澤并不是心甘情願幫林言擋風遮雨的。
這就很矛盾了。
姜秋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去相信“原著”，還是該相信自己的夢。
反而是一旁正在開車的齊修澤主動開口解釋，大概是看出姜秋的困惑，他直接說了重點：“齊家和林家是世交，祖上還通過婚，不過傳到近代血緣關系已經很淡了。早年我的曾祖父在戰争年代受過林家的幫助，逃過死劫；後來我爺爺創立公司，林家也是最早投資入股的，兩家人的關系一直不錯，要求小輩們也要保持友好往來的關系，平時也要互相幫助。”
說到互相幫助這幾個字眼，齊修澤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
姜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可憐的娃，就因為父輩的關系，從小就被豬隊友坑。
林言挨揍他也跟着挨揍，林言被孤立他負責找回場子，林言哭了他還得去安慰……
想到這裏，姜秋都挺心疼他的了。
齊修澤自己倒是不覺得自己可憐，林言能惹出來的事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麽大事，順手就能解決。而且自從林言跟易子坤交往後，那些麻煩事全都被易子坤接手了，齊修澤終于落得清靜，可以專心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在這點上，他說不定還得感謝易子坤。
不過這個想法就不必告訴姜秋了，老實說，他還挺享受被姜秋用同情關懷又心疼的目光看待的。
齊修澤垂眸思考的模樣，落在姜秋眼中就成了無奈和落寞，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齊修澤的肩膀：“我支持你，有需要的時候再去。林言現在都是成年人了，不該事事都依靠你，除非他是巨嬰，否則總要學會自己獨立的。”
“嗯。”齊修澤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這副模樣跟姜秋夢裏乖巧的小齊修澤一時重疊了起來，姜秋頓時就忘記了拙劣的演技，把自己真實的一面暴露出來了，像跟小齊修澤相處時那般對待齊修澤。
齊修澤不動聲色地微勾嘴角，安靜地享受被姜秋關心、開導的感覺，面部線條也在不知不覺中柔和了許多。
氣氛挺好，然而快到家的時候，齊修澤的手機又響了。
先前挂斷易子坤的電話後，齊修澤順手勾了“阻止此號碼”，所以這次打進來的電話并不是易子坤的。
姜秋幫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無奈地轉過頭：“‘需要的時候’來了。”
電話是林父打來的：“喂，小齊嗎？是這樣的，我和你阿姨現在都在國外，這幾天暫時趕不回來，聽說言言已經醒了，能麻煩你幫我們把他接回來嗎？別讓那個姓易的把他帶走，那人太粗魯了，我怕他照顧不好言言……”
齊修澤沉默片刻，才用猶豫的語氣說：“這……如果是林言自己的選擇，我沒有理由幹涉。”
林父那頭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請求有點為難人，長嘆一聲道：“那孩子太單純，麻煩你多看着點他。聽說你最近在競标政府規劃的新園區？我正好也對高新科技這一塊挺感興趣的，到時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拿下來的。”
“謝謝林叔。”齊修澤客氣了一句。
林父那邊又是親情牌又是利益牌，好不容易得到齊修澤的答應，他便沒再磨叽，爽快地挂斷了電話。
齊修澤這趟醫院看來是非去不可了，他看了眼就在不遠處的公寓樓，對姜秋說：“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姜秋搖搖頭，目光卻十分明亮，“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林言會指認我。”
他從頭到尾就不相信原主那樣一個怯弱膽小的人會去主動傷害別人。
齊修澤定定地看了姜秋一眼：“好。”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他都決定了，不會讓任何人碰姜秋一根汗毛的。
車頭一轉，又朝着醫院開去。
寫有林言名字的病房門口站着兩名黑衣保镖，應該是易子坤的手下，看見姜秋與齊修澤走過來，兩人臉上激動的表情雖然被墨鏡擋住，卻還是能從他們敲門的動作中看出點屁颠屁颠的感覺。
“老板，他們來了！”
病房裏傳出一句“讓他們進來”後，兩個保镖立刻站回原位，挺直腰杆，虎視眈眈地看着姜秋二人。
姜秋跟齊修澤壓根沒去理會這兩個戲多的，兩人站在病房前對視一眼，一起握上了門把手，開門進去。
病房中，易子坤忍着暴躁的脾氣，把平板電腦上姜秋的證件照換成了他本人，伸手指着門口的姜秋，目光緊盯着床上剛醒過來不久的人：“小言，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他？！”
林言抱着印有醫院名字的棉被縮在床頭，看見門口進來的兩人後只是稍稍一怔，卻是用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姜秋和齊修澤，緊張地咬着下唇，眼神極其無辜，就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般。
姜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林言這副倉皇無措的樣子，不像是在指認兇手的樣子啊？
而且他怕易子坤也就算了，居然連齊修澤也沒認出來？
姜秋的腦中迅速浮現出一個猜想。
……林言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姜秋猜得很準，可以說是一語中的。
卻說病床上的林言，一醒過來就被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抱在懷裏，把他吓得花容失色，拼死掙紮又哭又鬧的才好不容易讓那男人遠離自己。
随後又莫名其妙地被這男人逼着看視頻和照片，林言都快崩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麽，甚至都沒記住平板上的畫面，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好不容易熬到有其他的陌生人進來，而且那兩人看起來對自己也沒什麽敵意，林言猶豫再三，随後揭開被子飛快下床跑向了姜秋！
“你看吧齊修澤，小言他認出了——”
易子坤話說到一半就被噎在喉嚨裏了。
只見林言權衡房間裏的三個人，躲在了對他敵意最小、也最沒有惡意的姜秋身後，兩手緊緊抓着姜秋的運動服外套，從他背後探出頭來，委屈大哭道：“我都說了不知道！我不認識那個人，是你逼着我點頭的！”
易子坤：“……”
“你這個壞人！惡魔！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林言哭得稀裏嘩啦，有人擋在他面前，他終于能把醒來以後的委屈全都釋放出來，狠狠發洩完後，他抹掉眼淚又怯生生地看向姜秋，“……求求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裏？”
他說話的時候用力揪着姜秋的衣服，手指都在發抖，好像他抓住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姜秋對他雖然沒什麽恻隐之心，但是好歹被人求上門了，跟林父的請求也不沖突，于是他看向了齊修澤。
齊修澤眉頭一皺，他也看出來林言有點記憶錯亂，這時候林言肯定不适合一個人住，林家目前又沒有人，要帶他走就勢必要跟林言暫時住在一塊，他其實并不願意。
他跟姜秋的家，容不下第三個人。
而且失憶的林言這麽緊巴巴地躲在姜秋身後的樣子，也讓他覺得有些礙眼。
姜秋還沒明白過來齊修澤猶豫的點，倒是齊修澤那略帶不悅的視線讓敏感的林言吓得手一松，自覺地跟姜秋保持一定距離，忙對齊修澤解釋道：“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林言一臉寫滿了“帶我走吧，求求你們了”幾個字，可憐得不像話。
這中間不管易子坤說了什麽，林言都當他放屁，只要易子坤靠近他一步，林言就惡狠狠地瞪着他，然後眼眶一紅無聲地開始掉眼淚。
比水龍頭還要精準控制。
姜秋略一思考，嘴角帶着微微的笑容，對齊修澤眨了下眼：“那就先帶他回去住幾天吧，等林叔叔回來了再送他回家。”
齊修澤眉頭微蹙。
姜秋小聲地對他說：“他值一個園區呢！而且……”
他親身示範，大搖大擺地走到易子坤跟前，易子坤氣得要跳起來揍他。結果拳頭還沒砸過來，姜秋側身一讓，露出林言那張吓得蒼白的臉，那拳頭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易子坤不得不悻悻收回手，臉都黑透了。
“你看，林言其實也挺好用的。”姜秋對齊修澤悄悄地說，“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作者有話要說： 林言：我雖然沒什麽用，但是我能降服惡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