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墨市的夜色被掩埋在燈紅酒綠裏。
霓虹刺眼的酒吧裏,映出一道飄忽的魅影,周身嘈雜的聲音以及彌漫的酒氣讓他頭痛欲裂。
喝完最後一杯烈酒,他歪斜的站起來沖進幾近癫狂的人群中,踉踉跄跄地朝着門口走去……
迎面撞上來的人撲來一股冷峻的氣息,盛安允眯着眼睛擡頭,一雙深遂幽悠遠的綠色眼眸映入眼底。
紅色的霓虹燈打在他臉上,陰柔的五官被襯得更加妖魅,仿佛是行走在夜色中的魅影一般,下一秒就要将人揉進骨血。
“先生,你沒事吧”
盛安允擺手,隔絕掉所有的喧嚣噪音,貼近他身前,“你不是人類”
“先生,您喝醉了,需要幫您叫車嗎”
“你們一定會為那些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先生您真是會說笑”,墨綠色的眼眸閃出一絲明亮的綠光,嘴角牽起的弧度是說不出的柔媚。
盛安允再次審視他,這幅漂亮的臉,仿佛要将人灼燒一般,一時間那道模糊的身影又浮現在眼前,胃部一陣翻湧,感覺腸子都被被颠倒攪和了個遍,有種無力的惡心感直往嗓子眼外蹿。
男人上前扶住他,周身肆意的香味讓盛安允更加難耐,酒氣在嗓子眼裏亂蹿,他推開身前的人,一路歪斜了出去。
別墅的黑暗喚醒了他的酒意,明明是夏日的炎熱,整個房間卻給人一種凜冽的寒氣。
啪嗒一聲,整棟別墅燈火通明。
哈爾聽到人聲,搖着尾巴蹭過來,嗷嗚了幾聲。
盛安允機械性地去廚房找狗糧,四處尋了半天沒找到。
是了,他好像有好久沒喂他了,自從那個人在,喂狗這件事好像成了他的一件趣事,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且格外積極。
盛安允從冰箱裏找了些輔食給他放在碗裏,才一天不過的時間,稍稍有人氣的別墅便空曠的像個地窖,陰冷潮濕。
盛安允看着空無一人的沙發,失聲笑了出來。
本就是個驕傲的人,如今卻因為自己的愚蠢把那些年來建立的堅固堡壘一下子摧毀了。
心,大多是個脆弱的東西,也是神秘不可聞的,藏在堅硬的外殼裏,誰都看不見,誰都猜不透,一旦破碎了,恐怕很難再愈合。
盛安允在沙發上迷糊了一晚,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接到了警局打來的電話。
“盛先生麻煩您過來警局一趟,作為姜先生的監護人,您……”
盛安允壓下心中的怒火,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我沒有義務作誰的監護人,這裏也不是收容所,以後請不要給我打電話”
深色的眸子裏是複雜的雲海翻騰,握緊的拳頭打在一旁的玻璃花瓶上,玻璃碎了一地。
盛安允擡眸,冷淡的聲音在心裏響起,有些人招惹一次就夠了。
他揉了揉發痛的眉心,打算去廚房做點吃的,昨晚從宴會上喝完酒,又去酒吧發洩了一通,期間好像還遇到了個漂亮男人,胃裏翻攪的生疼,但是卻沒什麽胃口。
咖啡機發出嗡嗡的聲響,他打了一杯咖啡給自己,端着回了客廳。
玄關處的鞋子被整理的井井有條,就連茶幾下面的杯子都有規律的擺放着。
那是前陣子他教姜沐岚做的,因為什麽都不會,卻什麽都好奇。
盛安允皺着眉頭,将放着整齊的杯子打亂,又按照自己的規律重新歸置好,越是忙碌心情越是煩躁。
熾烈的陽光透過樹梢灑在窗臺上,坐在寬闊柔軟的沙發上,腦子裏卻燃起了某些可怕的想法。
姜沐岚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酷烈的陽光直射在身上,感覺自己全身的皮膚都要燃燒起來。
他撫摸着手臂,後退到樹蔭下。
那灼燒感讓他很不舒服,他呼着氣吹了幾下,才覺得疼痛緩和了些。
有事找警察,是那天叫醒他的那位熱心大媽告訴他的,還好他知道問路。
他請求工作人員幫他打了電話,可工作人員卻給了他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姜先生,盛先生說他沒有義務做你的監護人,所以你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幫你安排其他住處,或者……”
姜沐岚沒等他們說下去就跑了出來,他雖然不太懂這些事情,但能意識到他們的意思。
安不要他了,以後不會跟他住一起了。這個認知來得猝不及防,明明昨天那個人還用溫柔的聲音同他講話,還帶他去吃飯,可是轉眼間,那人就走了,走之前還發了很大很大的脾氣。
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才惹他生氣的,所以他現在要去道歉,可是他并不知道別墅怎麽走。
他站在樹蔭下,問每一個路過的行人,“請問別墅怎麽走”
“有病吧,這裏哪有什麽別墅”
“想錢想瘋了吧,還別墅呢,跟個乞丐一樣”
“臭傻子,滾開”
那些人總是不好好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還推他。
一整個下午他都蹲在那個地方,眼淚也好像是哭幹了一樣,再也擠不出一點。
嗓子已經喊到沙啞,可每經過一人,他還是控制不住去問人家,“安在哪裏,別墅在哪裏”
盛安允找到他的時候,姜沐岚已經近乎昏厥。
熟悉的香味萦繞在鼻尖,姜沐岚筋疲力竭的眨了眼,往他懷裏蹭了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家,哈爾睡在他旁邊。
盛安允推門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哈爾撲在他懷裏,一人一狗鬧得正歡。
見他進來,姜沐岚放下哈爾,一下子撲在了他懷裏,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擡起頭來看他,臉上是止不住的歡喜,“安,找到你了”
盛安允就站在那,沉默不語,冷着臉将他從自己身上推開,“離我遠點”
姜沐岚不明所以,怯生生松開抓住他的那雙手,低頭垂眸,不敢說話。
“這個你戴上”
盛安允從手上取下那只銀色的手镯戴在他手上。
“給,給我的嗎”
“對,要好好珍藏”
“會的,我要一直戴着的”
盛安允擡眼看他,嘴角牽着不易察覺的笑容,姜沐岚沒有看到,可身邊的狗卻嗷嗚了一聲,跑了出去。
盛安允視線落在他身上,才不過一天的時間,整個人看着憔悴了不少……臉色本就白得沒有血色,這會兒更加瘆人。
盛安允再擡頭看他面上的反應,銀飾在身上,好像并沒有給他什麽痛苦的表情。
姜沐岚高興壞了,他還沒有道歉就收到了盛安允送給他的禮物,可看着盛安允不愠的神色,他也不敢再上前,就安靜地站着,一下一下摸索着手上的銀飾。
兩人沉默着,盛安允一直注視着他手上的動作。
“對不起,安,對不起”姜沐岚嘶啞着開口打破兩人的沉靜。
“這次又是為什麽”
“惹你生氣,不該”
你确實不該。
“我以後會聽話,你不喜歡的不去做”
“那我不喜歡什麽”
“不喜歡我”
盛安允笑了笑,“這你倒是知道”
傍晚的微風不燥,蹿過窗戶,直直吹進人心裏,還帶着絲絲涼意。
他看到姜沐岚又想慢慢靠近,眸色一暗,一腳将他踹倒在地上。
姜沐岚一個踉跄倒了下去,接着下一秒盛安允就俯身貼過來,不知何時手裏多了管針筒。
他貼近,在他耳邊低沉了句,“你喜歡我是嗎”
姜沐岚用真誠的眸子注視着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極具誘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你應該允許我抽你點血,你說呢”
詢問只是個過程,不管回複的結果如何,針尖已經刺破了那凸起的血管,暗紅的鮮血緩緩流入針筒。
姜沐岚看着那漂亮誘人的顏色,不自覺吞咽了幾下。
盛安允看着他,眸色亮了許多,他對着姜沐岚輕輕一笑,“你說你願意聽我的話,是嗎”
“嗯”
“那好,如果我讓你喝點這裏的東西你願意嗎”
姜沐岚惶恐,“不,不能喝的”
“為什麽不能?”
“這,這個不可以的”姜沐岚一邊回答一邊後退。
盛安允步步逼近,至他退到牆角,針尖在他手腕上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血漬順勢滲了出來,原本不想傷害自己,只是想試探,哪見料到就連上天都在幫助他。
針筒被摔在地上,他沒有彎下腰身去撿,而是舉着自己的手臂拿到姜沐岚面前,一寸寸逼近,與那張早已濕潤的唇近在咫尺。
霎時,藍綠色的眸子變得猩紅,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刺激着他的大腦。
姜沐岚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他已經不會思考了,那誘人的紅色牽引着他,身上是不斷升起的灼熱溫度,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裏叫嚣着,他按捺不住地往盛安允的方向去,可心裏卻又糾結着他讓自己離得遠點。
香甜的血腥萦繞在鼻尖,粗重的喘息聲再也抑制不住,肆意的噴湧出來。
盛安允一只手握着手臂,讓滲出的血珠卻越積贊越多,深邃的眸子緊緊盯着他,臉上浮現出一抹邪氣的笑。
“還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