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複仇(二)

“倒不一定是龍寨主本人。說不定有人讓他幫忙打聽消息呢!”

冷山影道:“龍寨主跟咱們好歹算近鄰,他應該不會向着外人吧?”

錦才之急道:“兄弟,你怎麽不開竅?龍寨主要真向着咱們,不管不問便可,為何要費盡心思請你去喝酒?他寧願得罪咱們也不願得罪人家,說明前來報仇的人要麽武功極高,要麽勢力極大。那龍寨主武功不在你我之下,他手下有那麽多幫手,尚且懼怕來者,你怎麽跟沒事人似的!?”

冷山影沉思良久,道:“你不要危言聳聽。咱們先派幾個人打探消息,果真如你所說,再想辦法不遲。”

錦才之道:“事不宜遲,我看還是早點準備為好。”

“如何應對?”

“遣散手下,連夜逃走。”

冷山影怔了片刻,哈哈笑道:“賢弟,你開玩笑呢吧?事情還沒弄清楚,咱們自個兒就亂了陣腳,被人吓得散夥逃命,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冷兄,保命要緊!”錦才之仍是一臉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冷山影想讓可語在寨子裏過安穩日子,不願相信錦才之的話,接連派出幾撥人出寨打探。過了一日,打探消息的人回報說并沒有看到可疑之人,也沒有陌生人出入常興寨。冷山影不太放心,叫他們繼續監視。連着數日,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常興寨無異狀”、“附近沒有可疑之人”。

冷山影找到錦才之,将這幾天周圍的情況告訴了他。

“賢弟,我說什麽來着?明明是你想多了!你這人就是心眼太多,總是杞人憂天……”

錦才之屏退左右,關上房門,正色道:“冷兄,有件事我要和你說。”

冷山影見他如此小心,心想必是什麽機密,當即洗耳恭聽。錦才之嘆了一聲,道:“冷兄,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不願走我也沒辦法。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我怕有人找我報仇,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以後多半不會回來。”

冷山影心頭一震,正欲開口,錦才之把手一擡,繼續說道:“你肯定覺得我貪生怕死,不顧兄弟義氣……我也是不得已才這麽做的。可語爹娘都是我殺的,報仇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饒我。我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什麽水平,龍寨主尚且懼怕的人,我肯定是打不過的……冷兄,我去意已決,你就不要勸我了。”

相處多年的同伴忽然要走,這讓冷山影有些措手不及。他望着即将離去的錦才之,心中忽然只覺說不出的孤寂。冷山影發了會兒呆,嘆了口氣,溫聲道:“賢弟,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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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才之道:“冷兄,我走以後,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千萬不要勉強自己,該逃便逃,命比面子重要。”

冷山影喉頭一哽,點了點頭。待了一會兒,便回自己屋中。

錦才之默默收拾完東西,把劉誠喚進屋來。劉誠見他打了兩個包裹,屋裏收拾得幹淨整潔,不禁奇道:“頭領,您這是……”

“劉誠,我就要走了,只是有件事放心不下。”

劉誠躬身一揖:“小的跟随頭領多年,常蒙照顧,正當報恩。頭領盡管吩咐!”

“我走以後,如果有人找冷頭領報仇,你就趁他們對峙,溜到冷頭領房裏把那女娃救出去。記住,不要管頭領,逃得越遠越好。”

劉誠道:“小的跟那女娃不熟,她一鬧,不就讓人發現了麽?”

“之前是誰給她送吃的?從今天起,吃的由你來送。多幫着照顧她。冷頭領問起來,就說我平時沒怎麽照顧可語,心中有愧,這才吩咐你去,略作補償,明白沒?”

“明白了!”

當晚,錦才之在屋裏靜坐休息。到了半夜,趁衆人熟睡,悄悄離寨而去,沒有驚動任何人。次日一早,冷山影聽聞錦才之已經離開,心中惆悵不已。過不多時,劉誠奉命前來送餐。冷山影聽說是錦才之吩咐他來的,便由着他接近可語。劉誠每天過來照顧可語,逗她說話,過了七八天,二人便熟絡起來。

一日,冷山影正在寨中散步,一名守衛過來禀道:“常興寨龍寨主派人送來一壇酒。”

冷山影回到中央大帳。不一會兒,一名青衫男子單手托着一壇酒走了進來。冷山影見他穩穩地托着那酒壇,面色從容,氣也不喘,不禁贊道:“好功夫!”

那人把酒壇子輕輕放下,問道:“你便是冷山影?”

冷山影見他對自己不敬,臉色微微一沉,道:“正是。這壇酒是龍寨主讓你送來的?”

那人道:“我不是龍寨主手下。這酒是我專門送給你的。”

冷山影奇道:“咱倆又不認識,你為何要送我酒啊?”

男子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冷笑道:“聽說你愛喝酒,我特地在附近買了一壇斷頭酒,請冷頭領好好品嘗!”

“什麽意思!?”冷山影勃然大怒。

青衫男子厲聲道:“你殺了我爹的莫逆之交,今天便是你償命的日子!斷頭飯太費時間,你趕緊喝兩口,準備上路吧!”說罷,伸腳一撥,那酒壇貼着地面滑了過去,正好停在冷山影腳邊。

冷山影倏地站起,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我什麽時候殺你爹朋友了?”

“前陣子是不是有個秀才經過這裏?你殺了雲氏夫婦,還想抵賴麽!?”

冷山影驚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男子悠悠地道:“當然是龍寨主告訴我的。”

冷山影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在心裏把龍寨主全家罵了個遍。

男子道:“你也別怪人家。常興寨那麽點人,怎敢得罪我王家?要怪便怪你自己瞎了眼,亂殺好人,罪不容誅!”

“王家!?難道是……涼州那個王家……”冷山影失聲叫道。

男子笑道:“不錯!家父便是大名鼎鼎的王震中。在下王曉風,特奉家父之命,前來取你首級,為雲氏夫婦報仇!”

冷山影一腳踢開酒壇,抽出鋼刀,叫道:“來吧!”

這時寨子裏的人都沖進帳來,将王曉風團團圍住。劉誠趁衆人不注意,悄悄溜到冷山影屋裏,抱起可語,小聲道:“咱們出去逛逛。”說罷,抱着她逃了出去。

王曉風被二十多個人圍着,仍然鎮定自若。他噌的一聲抽出佩劍,對衆人道:“我只找冷山影和錦才之,你們不要來送死!”

衆人使了個眼色,相繼沖了上去。王曉風手腕一抖,挺劍迎上。他步法靈動,劍法飄逸,雖在刀光劍影之中,絲毫不顯慌亂。只聽铮铮數聲,三四個人倒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人命喪劍下。剩下的人吓得把刀一丢,逃了出去。王曉風提着劍,擡腿邁過屍體,向冷山影緩緩走去。

冷山影見衆人在半柱香不到的時間裏潰敗而逃,心中又驚又怒。他大喝一聲,縱身躍上,劈頭便是一刀。王曉風輕哼一聲,不躲不避,把劍一擡,硬生生擋下這一刀。他接完這一招,便知冷山影刀法平平,無甚出奇之處,當下懶得跟他拖延,手腕一轉,使出王家劍法,只一招,便刺中冷山影手臂。

冷山影手一軟,連忙向後跳開,鋼刀掉落在地。他斷了一臂,揮刀全靠右臂。如今右臂又受了傷,當真是回天乏術。

王曉風道:“你就算左臂複生,也不是我對手。我問你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留你全屍。”

冷山影默然不語。

“我問你,雲氏夫婦的孩子現在在哪?”

冷山影身軀一震,眼眶不由得濕了。自己一死,便再也見不着可語了。那秀才若真是王震中的摯友,可語自然有了依靠。這麽一想,倒也釋然。涼州王氏名震江湖,家境比這小小的尚義寨不知好多少,可語跟着他們,總比跟着自己要好。

“你怎麽不回答我?你要是敢騙我,別怪我無情!”王曉風厲色道。

冷山影微微一笑,問道:“你真是王震中的兒子?”

“那還有假?要不要我把王氏劍法使給你看?罷了,你武功低微,肯定看不懂其中奧妙,我這不是對牛彈琴麽?”王曉風面色倨傲,語氣頗為得意。

冷山影嘆了一聲,道:“她就在我屋裏。”

王曉風欺身上前,點了冷山影幾處要穴,轉身沖出帳外。冷山影望着地上的血跡,忽然間想起錦才之來。

“老弟,還是你說得對啊……”冷山影長嘆一聲。

過了半晌,王曉風回到帳中,怒氣沖沖地道:“你耍我?我搜了個遍,一個人都沒有!”

冷山影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不由得愣住了。想了一會兒,腦海裏忽然浮出劉誠的身影,猜着是他把可語抱了出去,心下暗忖:“劉誠那厮多半是奉了三弟之命。三弟思慮周全,一定會照顧好可語……”想到這裏,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曉風氣急敗壞地道:“那孩子到底在哪?”

“那孩子早就死了,就跟她爹娘埋在一起。龍寨主他騙你呢!”

王曉風氣得手直抖,喝問:“錦才之躲到哪裏去了?”

冷山影淡淡地道:“他早就走了,我也不知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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