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捉蟲)

偏廳安靜了片刻,路霄垂下眼睫,“不用了,我就是來送個貓。”

不用了,你這是送我去死。

陸渺渺打着滾從貓箱裏艱難翻起來,小爪拼命勾着粉色小簾子,努力控制着身體平衡。

只有兩只手大的小奶貓站起來還沒有半個箱子高,為了引起路霄的注意,他擡起兩只前爪,歪歪斜斜的立了起來,才勉強從貓箱上方的小圓洞裏探出兩只暖暖的小耳尖。

雖然身體變成了疑似蠢貓,但腦子總歸還是那個腦子。

陸渺渺清楚的知道,不管什麽雲姨還是雨姨,按照原文,他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路霄。

只有男主是酷愛吸貓沒貓要去貓貓咖啡館的。

只有路霄是絕對寵愛它的。

當務之急,他不能留在這個死亡之地。

不能說話不能交流,但他得先留下路霄。

兩句的戲份,陸渺渺還無法得知自己是怎麽變成鞋墊的,但只要路霄在,身為“愛貓”,他就多一分生機。

雲姨感覺到手上的貓箱顫了顫,跟着目光移過去,剛好看到正歪歪扭扭探頭的小毛球。

小奶貓通體純白,毛色極亮,只有兩只耳尖和尾巴是暖暖的梨黃色,琥珀般的眼睛澄明清澈,只是極為漂亮的小貓。

雲姨笑了笑:“真漂亮,和橘春長的真像。”

路霄想起剛才在車裏又憨又皮的小奶貓,眼底閃過片刻的柔軟,“脾氣倒是大了很多。”

都不粘他,也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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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都不喵一聲。

雲姨見路霄這個态度,知道自己也是留不住人,于是便不再堅持。路霄的脾氣她還是知道的,該提的舊事都提了,不願意留下就是不願意。

門口玻璃門被打開,路霄剛邁起左腿,桌上的小貓箱抖了抖。

原已經沒人說話的偏廳突然被顆小石子砸開了平靜的湖面。

短短的,清清的一聲——

“咪”

陸渺渺還太小,連貓頭都伸不出貓箱,情急中,他下意識的開口想叫住路霄。

他很想叫,你走了你的小心肝我就要涼了。

但能喊出口的只有一聲,

“咪”

大宅前院的嘈雜聲漸消漸長,讓人不禁懷疑剛才聽到的那一聲短短的貓叫是錯覺。路霄繼續朝外走,剛擡起右腿,短促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咪”

這次的叫聲更亮了一點,帶着一絲小奶貓使勁兒的顫顫尾音,門口的兩人頓住了腳步。

路霄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小貓箱,雲姨走回桌旁,看着裏面兩只小爪立的歪歪斜斜也沒能伸出頭來的陸渺渺,笑道,

“你看,還是親你的。舍不得你呢。”

......

舍不得的是你嗎?

是小命。

陸渺渺無視了暗自揣度貓心的雲姨,對着門口再度擡腿即将離去的高大陰影,又豁出面子,“咪”了一聲。

貓在窩檐下,不得不低頭。

小小的身體隔着簾子和門口路霄對立着,短短的肚皮毛撐出幾個漸層。陸渺渺一點點掌握着平衡,梨色的小耳尖不停的晃動在箱口。

三聲不用喚出扶桑日,喚住貓保镖就行。

門口的路霄眉梢微微一挑,沒再擡腿。

小笨貓還挺會卡節奏。

再想想公司那些事,似乎也不是那麽着急...

誰讓它好不容易肯叫了呢。

路霄靠在門邊,脫了西裝,

“那我留下吃個便飯。”

陸渺渺松了口氣,整只貓往小箱子裏一倒。

這麽一折騰,他倒是對這具小身體多了些了解,至少能分清前後左右四只小爪不同的施力方式,還能搖幾下小尾巴。

區區當個貓,難不倒小天才。

雲姨一聽路霄松口,立刻眉開眼笑,拉着路霄就要往前廳走,走前還不忘從小貓箱裏把陸渺渺也撈了出來,一起夾帶着,“走吧,去鐘閣。”

路家的大宅是四開四進的連體別墅,圍合成井,風水和園林設計都頗有些講究。

鐘閣便是向東靠北的一棟兩層閣樓,路霄的爺爺路皞遠住在這裏。

橘春從前就是路皞遠的寵物,所以窩也在鐘閣。

路霄知道雲姨的意思,也沒有反駁。

只要留下,和路皞遠見面是免不了的,與其等到午飯時在衆人前進行這場久違的爺孫談話,倒不如現在去鐘閣。

梨木的門一開,路霄便被老管家帶上樓,陸渺渺則從雲姨手肘裏擡了擡頭。

穿過玄關拐角,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頗有些年頭的木架子,架子不高,只到腰部。

幾個巴掌大的小臺子高低錯落着,方形小木盒上開着不大不小的圓洞。質量很好的原木木紋依舊淡雅,手工制作的接口處粗繩還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結。

陸渺渺窩着縮了縮頭,貓身一抖。

該不會...

雲姨雲淡風輕的笑着把陸渺渺拎到了貓架上——

最高的那個小臺子。

卧槽。

陸渺渺就着被放下的姿勢立刻石化。

貓架是什麽鬼?

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為什麽會有這麽小的臺子?這麽細的走道?

陸渺渺緊緊的縮着四只小爪,須須直抖。還不能很好控制身體的他顯然只能當雕塑。

沒注意到小臺子上正在猛貓落淚的陸渺渺,雲姨帶了碗和奶粉回來,将晶瑩剔透的小玻璃碗放在貓架最底層的滑滑梯口,一邊朝裏倒了一點小貓咪專用的無蛋白奶粉,一邊用溫水沖了開,

一小碗奶掇在滑滑梯口,淡淡的奶香随之飄出。

陸渺渺僵直在最高處的小臺子上,伸頭看了一眼,白絨絨的四只小肉球悄咪咪伸出一只,而後又“唰”的迅速縮回。

至于嗎?

奶置于放在那麽遠嗎?

貓咪奶粉随着溫水的沖泡逐漸變成奶白色,如果陸渺渺不是穿過來好幾個小時,實在是餓的肚子咕咕叫;如果他不是之前食欲不佳身體都餓的軟綿綿的——

他絕對不會在這個小架子上動一下。

可惜,他是。

猛貓現在要為幾口奶折腰。

陸渺渺忍着奶香,伸了伸幾乎沒有的短脖子,又瞥了一眼底下的滑滑梯,心存一絲僥幸…

如果不是很難走的話...

泥煤。

陸渺渺感覺自己年紀輕輕,就先天文學家們,瞥見了黑洞的真實。

從他杵着的小臺子,到那個滑滑梯,要先走過那條細細長長的斜坡走廊,然後從一個黑黑的洞裏鑽進那個方盒子,再從另一個黑黑的洞鑽出來,跳下小吊床。最後從小吊床跳進下面的黑黑的洞裏,鑽進滑滑梯。

不了吧。

不必為難了吧。

萬裏長征也不過如此了。

餓死也是死,摔死也是死。

餓死總好看一點。

陸渺渺直直的立在小臺子上,擡着小貓頭,宛如雕塑。不看底下,也絲毫沒有要往奶碗那邊走的意思。

沒有那碗奶。

一切都是幻覺。

都是陰險人類對小貓貓的蠱惑。

雲姨則低嘆了一聲,“食欲還是有點差,恐怕得慢慢來。”

......

倒也不必,

你敢把碗端上來嗎?

陸渺渺“咪嗚”的一聲,朝門口的方向發起喵叫威脅,濕冷的空氣卻忽的朝裏一竄,鐘閣的門再次被推開。

門口進來的兩個人一老一少,人過中年的路椹額頭油亮,灰色西裝扣子緊繃着,身材已經不複當年的風采。旁邊的助理拿着一份文件,跟在後面關上了門。

路椹掃了掃西裝的褶皺,一擡頭瞧見雲姨,眉梢微微一挑,表情略有些意外。

雲姨倒是處變不驚,語氣十分平淡地叫了一聲,“老四啊。”

老四。

陸渺渺對這個稱呼倒是熟悉的多,路霄的四叔,路老爺子的第四個兒子—路椹,在原書中是個不折不扣的反派。

搶家産,使袢子,動手腳。

戲份碾壓炮灰某貓。

只不過一看到路椹,一絲陰雲籠上陸渺渺心頭。

無論是路椹的背地的暗中操作,亦或是逐路資産的争奪開始,都是源于一件事。

陸渺渺紋絲不動的立在貓架上,環視四周,古典的木質家具,沉重的擺鐘,肥綠的又蘭葉子,一切都昭示着這座鐘閣的主人,是一個安靜的老人。

而按照原文充滿噱頭的開篇,路霄的爺爺,那個能在這座城呼風喚雨的老人,就會在八十大壽這天去世。

随後,逐路的争奪便拉開序幕。

陸渺渺心中一沉。

四只小爪子扣了扣緊實的木板。

因為路皞遠的去世并不是自然死亡。

心肌梗塞。

是可以救的。

拐角樓梯邊,因為路皞遠還在午睡,路霄便原路返回,剛好和門口的路椹目光相接,染出一片霜。

路椹嘴角一扯,沖路霄揚起松弛的臉皮,“唷,這不是我大侄子嗎,這都多少年沒見了,怎麽今天跑過來了。生怕老爺子身體不好?”

他眼中一陣輕蔑,

話裏的諷刺是個人都能聽得出。

路霄自從十八歲離開這裏出國,還帶走了橘春,之後已經七八年沒有再回來。即便是今年回了國,s也沒有過來吃過一次家宴。

這還是久違的,叔侄倆一起站在大宅的屋檐下,卻是在這樣敏感的場合。

“怎麽,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想回來要家産?”路椹說着一聲嗤笑,“也不看看這麽多年了,老爺子還願不願意見你。”

這些年路皞遠都沒怎麽提過路霄。

似乎任憑其在國外野蠻生長,并沒有要過問的意思。

也是因此,路家的人多少有點遺忘本該是路家長孫的路霄的意思。

一旁的雲姨聽不下去,意有所指開口,“這個架子,還是小霄小時候住在這裏,跟董事長一起做的。”

路霄當然記得。

那時候聽說家裏要來一只小貓,于是他便急吼吼的拉着自己的爺爺,想要給小貓做一個窩。

可貓窩都是針線活,不太适合青春期的小男生,于是路皞遠胡子一吹,便帶着他鋸起了木頭。

上好的南市梨木,一小塊就是上萬,但路小少爺随心鋸,要多少就有多少。

最後在兩個園藝工人的幫助下,爺孫倆趁着暑假大汗淋漓,做了一個結實的貓架。

路椹知道雲姨是路皞遠身邊的人,犯不着找晦氣,斂斂眉身體一側便往裏走,順帶着碰歪了門邊的貓箱。

“什麽玩意?”

他踢完那腳貓箱,一擡頭便看見了剛才被遮擋在路霄身後的貓架。

木色枝丫頂,一只毛色十分熟悉的小奶貓正立在上面,和自己相對而視。

陸渺渺平靜的“咪”了一聲打招呼。

路椹差點一個趔趄倒地。

怎麽會……

身旁的小助理連忙上前扶住有些站不穩的路椹,等他站穩後直了直身體,揪緊西服的邊緣假裝整了整衣服。

額頭卻已經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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