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月上柳梢頭
擇了個良辰吉日, 蕭昱領着上千號人浩浩蕩蕩出行了。
春日蘇暖,陽光透過镂空的淡綠色簾子,車裏灑進星星點點的光斑。
車內很是寬敞,白梨梨倚在車壁看雜書,一旁的粉黛則眯着眼睛打盹兒。
白梨梨想起了昨夜,蕭昱給她一件軟軟的金絲馬甲,囑咐她務必穿在身上。
白梨梨就算沒見過這稀罕物,也聽過江湖上傳說,谷墓派有件鎮派之寶, 名“金絲軟甲”。
此物用金絲寒蟬所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比普通的衣料厚一點, 穿上并無不适感。可惜這麽好用的軟甲天下只此一件,再無多餘。
就為這個, 江湖上屢屢起紛争。
相傳數年前花山論劍,“金絲軟甲”便是勝利品, 江湖上各大門派紛紛前往花山論了個劍。
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金絲軟甲沒了消息。
白梨梨當時還好奇此寶物落到了誰的手中,原來在皇帝手裏。
昨夜,她摸着軟甲,不解道:“為何?”他是皇帝, 就算有人行刺也是殺他,為何他不穿此物。
蕭昱戳着她的腦門兒,一臉的不正經:“啧啧, 功夫這般差才會給你穿,本大俠功夫天下第一,誰敢行刺?!”
白梨梨将書合上,閉眼養神。
他雖是笑着,可眼睛裏有憂色。她摸不到他的哀傷,可是她可以不去觸碰。
他未明說,她便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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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金絲軟甲給她,這何嘗不一種交代。
掏出幾枚銅錢蔔卦,卦面說有險。
白梨梨攥緊拳頭,心下劃過一絲不安,此行會遇見什麽……
晌午,車駕停下休息,小豆子跑過來,遞給白梨梨一張紙條。
粉黛極有眼色,趕緊抓住小豆子的手塞了一把東西。
白梨梨還當是銀豆子,卻見小豆子一張嘴全塞了進去,又伸手過來:“好吃,還要。”
粉黛一拍他的手,“沒了。”
小豆子咧咧嘴,“回頭再找你要。”說完跑了。
“什麽東西?花生?”白梨梨問道。
粉黛笑嘻嘻,“裹了糖衣的花生豆,甜着呢。車裏有一小罐,裏面滿滿的。剛才你看書看得入迷,沒告訴你。”
白梨梨上了馬車,打開紙條一看,上面畫了棵柳樹,再無其他。
這什麽意思?
小豆子已經跑了,沒法問。
白梨梨打開車簾,正看見站在河邊不遠處的蕭昱往這裏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摸摸後腦勺,又摸摸嘴角。
白梨梨放下車簾,捂着嘴一陣樂。
晚膳很簡單,肉幹配馍馍。
篝火旁,吹着野外的小涼風,白梨梨心裏說不出的舒暢,連馍馍都多吃了半個。
感覺就是像是一條水缸裏的魚游進了河流,一只籠子裏的鳥飛進了山林。
晚膳後,衆人小樂。
何貴嫔獻琴技,楊順儀來了段舞技。
何貴嫔恰到好處的推舉白梨梨也來一個,衆人一想起她在永和殿裏砸石頭的壯舉,一個個都往後退了退。
白梨梨順手摘下一片柳葉,吹了個民間小調。
篝火燃的再旺也比不上白天視線好,可白梨梨就知道篝火那頭的蕭昱在看着她。
她吹的小調是兒時的記憶,曲調拙樸,登不上大雅之堂,可別有一番鄉間滋味。
幼時奶娘常常哼給她聽,夏天伴着蟬鳴,冬天伴着寒風。這首小調裏,滿是奶娘慈祥的模樣。
曲終,眼前的篝火變的朦胧,周圍的人影也變得模糊……白梨梨揮袖輕撫額間發,端起酒盞。
蕭昱坐在暗處,眼尖的看見她的酒盞裏濺起一朵小小的酒花,眸中哀色眨眼即逝。須臾間,唇角已帶笑,面色如常。
蕭昱低頭品酒,她剛才眸間的哀傷再次浮現在眼前,還有那朵小小地酒花……她也會哭。
蕭昱輕柔地摩挲着酒盞邊緣,那滴眼淚讓他的酒變的微微發澀。
夜半,月上中天。
白梨梨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黑色衣裳,偷偷溜出了營帳。一路疾行,躲過層層侍衛,來到幾裏外的小河邊。
河邊有棵百年垂柳,樹幹粗大,柳枝茂密。月下随風輕舞,姿态輕揚,宛若柳中仙子。
周圍靜悄悄,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狼嚎。
忽然,一道風聲自後面襲來,白梨梨輕身躍起躲過一掌,轉身一拳打了回去。
大俠低笑,與她來回過了幾十招,再一個擒拿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往懷中一拉,沉聲贊道:“不錯不錯,是個好苗子,反應機敏,出手快準狠,沒有中看不中用的花招。”
“大俠收個徒弟?”女子輕笑,想來各大門派與皇室有什麽秘密約定,不然他怎麽會這麽多門派功夫。
“你要拜到我青丘門下?”大俠似乎在考慮,“我青丘門人更看重媚.術,本大俠願意教你。啧啧,阿梨長得雖然不好看,可是本大俠願意為擴大門派獻出純潔的身體。”
“呸!你還純潔!”白梨梨一掙,可惜大俠擒拿手攥的巧妙,并未掙開。
大俠将她鎖的更緊:“啧啧,少林擒拿手乃是江湖絕技,怎能輕易掙脫開來,阿梨莫要做無用功,先叫聲師傅朕聽聽。”
他就是個狐貍精變的,月下這般撩人,真要命。
女子不從,想下口咬,被大俠捏住一邊的臉頰。
大俠低下頭,輕嗅她的臉龐,淡淡馨香沁入鼻尖,“阿梨,叫聲師傅,朕便教你這擒拿手。”
“師傅!”女子一聽教授擒拿手,毫不猶豫的張口。
可是大俠很無賴,“本大俠心情不好,你得先入我青丘門下,本大俠再考慮教你。”
女子斜他一眼,大俠說好的要臉呢!
女子猛地踢腿,被大俠輕輕一擋,輕笑間抱她來到樹上。
樹幹粗的足以容納兩個人的身體,大俠緊緊挨着她,與她席樹而躺。
柳條在上方悠蕩,眼前視野開闊,正好看見遠處的山巒與河面。
身子下面并不硌得慌,白梨梨這才發現,蕭昱在樹幹上鋪平的大氅。
大俠好像很得意:“盛邀仙姑來此,怎能擱着皮包骨的仙姑大人。”
白梨梨笑出聲:“我雖不胖,可也并非皮包骨。”骨小肉多,還是軟軟的。
大俠眼神灼灼,“你若趴着,必然是硌不到的。”
說她胸大?白梨梨咻地臉色通紅。
“大俠若是坐下,那更硌不着的。”他龍臀的質感還時常在她掌心徘徊。
男子大笑:“阿梨啊阿梨,你可知後宮這麽多女子,唯有你一個敢在那處下手。”
女子搖頭:“分明是你落下來時坐在我手上,并非本女俠一巴掌貼上去的。”
好像有道理,是他自己落下來時沒打招呼。
蕭昱側身,從樹幹一端取出兩瓶金醉,遞給她:“來,兩支梅女俠,幹一個。”
女俠眉開眼笑,接過酒瓶,與他對飲。
“午時,朕就知道,你必然猜得出謎底。”他說的那張紙條。
白梨梨輕輕笑出聲:“‘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你站在河邊,那便是河邊的柳樹了。摸摸後腦勺,便是下半夜。摸摸嘴角,那是喝酒。”
蕭昱看着她,眸子裏的星光比天上的還亮。她的容顏的确比之前有了微小的變化,他說她醜,其實并沒那麽醜。
七竅玲珑心,當真難得!
蕭昱坐起身,随手摘下一片柳葉,輕緩的調子回蕩在幽藍的夜空中。
白梨梨咽下美酒,喉間苦澀,眼角落下一串淚珠。
他吹的,正是她晚上吹的小調。不過吹了一遍,他記下來了。
一曲完,蕭昱并未回頭,卻道:“阿梨,莫哭。”
女子的淚早已拭幹,笑問:“你怎知?”聲音并無異樣。
“看見了,隔着篝火,你擡起袍袖,那滴淚,就落在酒盞裏。”剛剛她在他身後,氣息不穩,他如何不知。
“想聽你的故事。”他說。
她的故事……說起來很簡單,卻又不容易,與衆多在疾苦中掙紮的百姓一樣,努力的活着。
“我幼年長在北海郡,與奶娘相依為命,那個小調是奶娘最喜歡的,常常哼給我聽。我們的家有個小院子,裏面有棵很高很高的槐樹。槐花飄香的時候,奶娘坐在樹下給我縫制衣衫,我在一旁玩耍。奶娘的笑,那麽那麽暖和……後來奶娘病逝了,我被送到了爹爹那裏。”
她的聲音有一絲哽咽,中間一滞,變得清冷。
“爹爹很忙,顧不上我,我常常在山中游蕩。再後來,我離開了爹爹的家,與粉黛一同闖蕩江湖,直到入宮。”
她所說的,與探子說的基本一致,除了前面那段幼年時光。可他就是知道,她瞞了許多他沒調查出來的東西。
她那麽懷念幼時給她溫暖的奶娘,卻獨獨不提那個爹。
她曾說爹爹是私塾先生,她所學很多來自于爹爹。
可是哪個私塾先生忙的顧不上女兒,還讓少年的她出走呢?!
他并為拆穿,打趣道:“然後,認識了一位武藝高強英明神武的大俠,這位大俠腳踏七彩祥雲從天而降,遇到了你這個狡猾的小狐貍。”
女子笑笑,擡起酒瓶:“敬青丘狐族武藝高強英明神武的大俠。”
蕭昱眨眨眼睛,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幹,敬武藝高強英明神武的仙姑。”
天際微亮,樹下多了幾只空空的酒瓶。
女子酒後酣睡,蕭昱輕撫她的長發,在她額間輕輕印上唇印。
蕭昱将她攔腰抱起,幾個起躍隐沒于林間。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談個小戀愛~情人節啦~祝願戀愛中的妹子們甜甜蜜蜜,婚後的女人們美美滿滿,暗戀中的少女們一回頭,那個他正在微笑的等着你
阿梨:大俠,叫聲師傅聽聽
蕭昱:喵嗚~喵嗚~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