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美人散

明月當空, 皎潔如雪。

白梨梨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平靜,老太監的話萦繞在耳邊,郝連錦瑟悲劇的一生仿佛一幅幅畫面展現在她的眼前。

“金醉酒啊,是三小姐給老奴的方子,可這方子的原主,便是那位書畫先生。想來那書畫先生也是對三小姐動了心思,三小姐那麽美,那麽好的人,不動心思才不正常。”

“據說那方子是書畫先生祖上傳下來的, 到了書畫先生這一輩,已經沒人懂得釀酒了。老奴之前也釀過酒,不過都是些鄉下的土方。承蒙三小姐不嫌棄, 還說老奴釀的果子酒好喝。三小姐後來把方子給了老奴,說萬一哪天老奴不願意伺候花兒了, 也可以在坊間憑着做酒的手藝吃口飯。”

“托三小姐的福,老奴最終還是吃上了釀酒的飯, 若沒這個手藝,老奴哪能活到今天。老奴進了宮,試着将方子制作了出來,沒想到酒味芬芳,竟然被南梁先帝看上了, 老奴在宮裏也漸漸有了名氣。南梁先帝讓釀酒坊的人跟着老奴學釀酒,可是他們怎麽也釀不出這個味。”

“呵呵,何時發酵, 何時儲存,加多少料,何時啓封,老奴都是憑着嗅覺,他們如何能學的出來。來學釀酒的一批又一批,都無功而返。老奴自打進了釀酒坊,見三小姐的次數便更少了。”

“老奴一有時間便到花房四周溜達,就是為了能夠見一見三小姐,知道她是否安好。那一日,恰好見到三小姐抱着娘娘您在梨花樹下賞景。娘娘您睡在襁褓中,老奴聽到三小姐喊您的名字。想來,娘娘也不知道名字的來歷吧。”

她何止不知道名字的來歷,連哪月哪日生的都不知道。

老太監告訴她,她生在二月,正是梨花開的季節。不過她的名字并非是因為梨花開得名,而是書畫先生最善最喜畫梨花,她的娘親也最喜畫梨花,就此得了這個“梨”字。

“那日,三小姐很悲傷,不停的哭泣,老奴不敢打擾三小姐,便藏身花房一隅,本想等着三小姐平靜下來,再過去勸她。平日裏都是蓮妃娘娘與三小姐一起的,那日不知為何,并不見蓮妃娘娘。”

“老奴親眼看見,南梁先帝妄圖非禮三小姐,三小姐幾番掙紮,終是掙脫出來,抱起娘娘您便逃了。那日南梁先帝也不知怎的了,眼看着三小姐逃走卻并沒有追上去。他的腿好似邁不動,晃了幾晃便摔倒在地。依老奴看,宮裏黑暗龌龊,只怕是被人下藥了。”

“從此,老奴再也沒見過三小姐……”

“郝連一家遭遇不幸,奴知道是太後幹的。她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數年前的一個夏日,太後在花園中賞花時突然發狂,口中癫語,随侍的十幾個宮女太監全被杖斃,包括太後身邊随侍多年的大太監劉彪。那劉彪雖然跋扈,可他是個愛酒之人,時常與老奴讨論制酒,老奴也給過他幾次金醉,他與老奴的關系倒還不錯。劉彪死的那日,老奴去送他了。趁着沒人,老奴買通了小門的守衛,藏身在恭桶中去了後山坡。”

“劉彪當時被打成重傷,其實并沒有死。十好幾個宮女太監滿身是血,就那麽被扔在小樹林。後來劉彪終究還是死了,傷的太重。死前告訴老奴,太後賞花時突然看見了三小姐從花中出來,變身成了花妖。太後狂喊,她殺死了三小姐,殺死了郝連一家,他們都是來找她報仇的。”

“老奴自打那時起,就暗中觀察太後。再後來,太後身邊的人隔一段時間便有人死于非命,只怕又是聽到了太後的呓語,都是枉死的冤魂。”

Advertisement

“三小姐在世時,曾與老奴開過玩笑,若是有一天她走了,留下小小姐沒人照顧多麽可憐,若是老奴能盡一點力,那就幫扶一下。奴那時只當是三小姐悲傷所致,并不曾将這話當真,沒想到,三小姐還是早走了。”

“老奴茍活幾十年,為的是找到小小姐,也就是娘娘您,可是奴能力有限,無計可施。再就是心中的仇恨,奴恨太後,恨她下狠手,不為三小姐做點什麽,老奴沒臉下去見她。”

“老奴最後求娘娘,今日就當沒見過老奴,老奴做什麽您都不要過問……”

白梨梨仰頭,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嗓子裏像是塞了棉花團子,窒息的難受。

*

翌日,出了意想不到大事。

景道勻前去拜訪裴晉,偶遇在花園裏散步的裴嬌,驚為天人,下半身不受控制,妄圖染指美人。

誰知美人是辣椒做的,一腳将景道勻踹到了水池裏。

本來嘛,被踹一腳無非就是丢了臉,可是這一腳踹的地方太正當。景道勻不止丢了臉,連命根都丢了。

這一下麻煩大了,景權前去找裴晉理論。

裴晉正頭疼裴嬌呢,滿肚子是火。

裴嬌深深感到受了奇恥大辱,跳水池嫌水淺,挂了繩子上吊,被侍女及時發現救了下來。

撞牆被裴晉親自拉住了。

當場掏出匕首自刎,好在被侍衛奪了下來。

景權與裴晉倆人本就水火不相容,一言不合竟然當場打了起來。

這倆人都是縱觀沙場的好手,打起來很是熱鬧,屋裏能砸的全砸了,屋外能砸的也砸了。

就連牆壁上也劃瞞了劍痕刀痕,院中石桌被劈成兩半,好好一棵落英樹被打沒了毛。

景道玄匆匆趕來,正好看見自家爹爹被老丈人一腳踹進水池。景道玄不幹了,爹還是親的好,上前跟老丈人幹上了架。

天下沒有女婿打老丈人的理,裴晉氣的幾乎吐血,奈何打不過景道玄。裴嬌是個有眼神兒的,危急之時甩出長鞭纏住景道玄。景道玄倒是不懼裴嬌的長鞭子,可是他不屑于跟女人幹架。

景道玄收起劍,扶着渾身濕淋淋的爹離開別院。裴嬌收起長鞭,哭哭啼啼的把裴晉扶進屋內。

哪怕打成這樣,景權與裴晉到底沒開口說解除婚約,彼此都知道此事不能善終,就看大事一了,誰翻臉在先,誰翻臉在後了。

*

一事未了,又來一事。

宮宴上,歌舞還未表演完,何貴嫔突然發癫了。

兩只眼睛直直看着前面,放佛看到了什麽再美好不過的事,嘴角笑着,眼中卻是不停地流淚。随後大聲狂笑,宮女們拉都拉不住,直到笑聲殆盡,人癱軟在地上抽搐不止。

片刻,氣息全無。

殿內衆人都驚呆了,竊竊私語何貴嫔為何突然如此。

白梨梨冷眼看着這一切,喝下杯中的果酒。蕭昱攬上她的細腰,以示安撫。

十幾日前,何貴嫔對她頻頻示好,她也借機與何貴嫔親近,有時還邀她到玲珑閣賞花喝茶。

何貴嫔是聰明人,做事前思後想,十分缜密。那日,兩人在一起喝茶,何貴嫔往她的杯中放了蠱毒。

她白梨梨打小混跡江湖,莫說自懷中竊物,就連桌上搖骰子抽老千都逃不過她的眼。何貴嫔這等小技倆,也就能糊弄糊弄其她嫔妃罷了。

随便使了個障眼法,調換了兩人的茶杯,白梨梨眼睜睜的看着何貴嫔飲下那杯茶。

之前的魅.香,毒蛇,巫蠱,都離不開何貴嫔的手筆,就連封更衣一進冷宮便自缢,也離不開這個女人的影子。

白梨梨很早便跟粉黛提過,宮裏這些女人,要說人才,何貴嫔算一個。

蕭昱沒開口,侍衛們也沒人敢上前收拾何貴嫔的屍身。

時間一點點過去,何貴嫔的臉上起了變化,面色比活着的時候更加紅潤,指甲也同樣紅潤。

景權站起身,走到何貴嫔近前,仔細查看屍身。

本是于禮不合,可皇上沒開口,旁人也當啞巴了。

裴晉走過去,神色複雜的看着地上的人,開口道:“是蠱毒,美人散。聽聞,當年王妃便是這般仙逝的,可對?”

景權擡頭,看着他:“你怎知?”

裴晉大笑,笑的眼裏出了淚:“我怎知,我當然知道。她讓我裴晉身敗名裂,我怎會不知她的手段。”

景權合上眼簾,眉頭緊皺。

裴晉口中的“她”,殿內衆人并不知道是誰,可景權清楚的知道,是郝連錦程。他以為錦瑟的死與她有關,郝連幾百口的死與她有關,萬萬沒想到,錦語的死也是她的手筆。

毒婦啊毒婦!

想當年,明明知道景道玄是她與自己所生,可是錦語心地純善,視景道玄為親生骨肉,甚至比對親生的兒子都要好。

景權當時在外征戰,還以為是郝連家的破滅使錦語受了刺激,精神受不了,這才故去。

原來,終究還是遭到了毒婦的狠手。

裴晉沒再看地上的人一眼,轉身走出殿外。

景權雙腿顫的走不動,景道玄上前架住他,二人一同離開大殿。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朋友接風,小酌。

酒精促使下,心情有點激動。

本文從開篇到現在,感謝一直支持雲長老的小仙女們,愛你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