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綁架(三)
“東風,你有沒有覺得這視頻裏拍攝的石雕很眼熟?”
宋一鳴反複看着第三段的視頻,突然視頻中車廂外有一座石雕引起了他的注意,石雕出現在視頻中的時間甚至不足十分之一秒,若不是宋一鳴反複看了十幾遍,恐怕也根本抓不住這個一閃而過的畫面。
聞言,鄭東風立即湊到宋一鳴身邊,此時他已經将視頻按了暫停鍵,定格的畫面正是宋一鳴所說的那處石雕。
鄭東風蹙着眉頭,他也在想着宋一鳴方才所說的似曾相識,這座石雕确實很眼熟,但是要一時之間說出在哪裏見過,又毫無頭緒。
過了片刻,兩人好似靈光一閃,異口同聲地說道:
“東湖口!”
“東湖口!”
東湖那一片有非常多奇形怪狀的湖石,前幾年還有很多人把石頭挖出來作為假山雕飾石賣出去,後來湖石越來越少,這個産業也就漸漸沒落。
但是當地的村民還保留了石雕的手藝,偶爾會挑選幾塊形狀好看的石頭稍加修飾,擺在村口或是顯眼的位置,聊作裝飾。
宋一鳴和鄭東風是警校的同學,當年畢業的時候,一幫毛頭小子踩了六七輛自行車,風黑月高夜,愣是繞着整個B市騎了一圈,堂而皇之地稱是為了祭奠逝去的青春歲月。
當時一行人路經這塊石雕的時候,一幫愣頭青還大言不慚地批判過這石雕的手藝:
“這也忒難看,石雕嗎?大自然的鬼斧神功都要比他技高一籌吧!”
這石雕确實做得粗糙,仔細看都看不出來雕刻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也因此,宋一鳴對它頗有印象。
“小齊,讓人去查東湖口的監控,網上視頻發出來的時間點前後,有沒有一輛小型貨車經過!”
此時已經過了正午十二點,上午派出去西北老城區和城外拆橋郊區搜查的人員依舊沒有傳回來任何消息。
排查監控的人打來電話,稱在上午十點十五分的時候确實有一輛小型貨車經過,因為那裏地方比較偏僻,只有一條主幹道,平日裏來往的車輛不多,主要以農用機車為主,故而這輛車很是紮眼。
宋一鳴:“車牌號多少,什麽車型,經過東湖口之後,車子又往什麽地方去了?”
ZL78923,是一輛改裝面包車,顏色深灰,繞過東湖口之後往山裏開。
挂斷電話,宋一鳴拿起車鑰匙便一陣風似的刮了下去:
“東風、小齊跟我走,安準留在這裏,通知搜救隊趕往東湖口。”
安準:“宋隊,外賣在門口了!”
宋一鳴:“留着回來吃。”
聽見這句話,小齊心中倒了苦水,看來午飯又是不用吃的節奏了,臨走之前順手從安準的桌子上牽走了一包餅幹,安準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塞了一瓶早上沒來得及喝的牛奶給他。
東湖口距離城區已經有一個小時的車程,這裏大片的農田和荒地,鮮少能夠在路上看到人,偶爾有幾個經過的,也都是六七十歲到了含饴弄孫年紀的老人。
宋一鳴一行人一路上猛踩油門趕往東湖口,小齊剛吃下去的兩片餅幹立時就在胃裏翻江倒海,鄭東風伸手接過小齊手中的剩下餅幹,語重心長地說道:
“自古難消美人恩,你說你個愣頭青,前輩給你的忠告非不聽,看,現世報就來了吧?”
一邊說着,一邊往自己嘴巴裏塞了一塊,說時遲那時快,開車的宋一鳴一個急剎車,車上的人因為慣性作用而往前沖,鄭東風那半塊還來不及吞進嘴巴裏的餅幹,就這樣壯烈犧牲在座椅上,碎成齑粉。
鄭東風沾了一臉的餅幹沫。
“啊呸呸呸!”
鄭東風拍了拍臉上的餅幹沫,剛要開口詢問發生何事,宋一鳴便已經率先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車子前方躺了一個女子,手腳被縛,頭上套了一個黑色塑料袋。
喬雲!
鄭東風也是一個激靈,趕忙從車子上跳了下來趕過去,此時宋一鳴與小齊已經先一步走近喬雲,小齊正在打電話叫救護車,而宋一鳴則在确認喬雲的生命體征。
鄭東風趕上前問:“怎麽樣?”
宋一鳴:“呼吸微弱,身上有多處創傷和骨折,手腕處應該被利刃劃過,顯示出血性昏厥。”
說着,宋一鳴攔腰将喬雲抱上了車,并對還在打電話的小氣說道:
“距離這裏最近的醫院在哪裏?”
“盤石鎮醫院,大概有15公裏的距離。”
“好,你跟醫院負責人說,我們現在往醫院方向趕去,在路上接頭,人質有多處外傷,伴有出血性昏厥,可能需要輸血。”
“好!”
小齊應下,一邊打電話一邊跳上車,車子一百八十度轉彎,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只聽見發動機突突的聲音,開車的人已經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這輛老破車,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潛力往前開去。
喬雲的狀态不好,手腕處的傷口依舊在持續出血,宋一鳴到處找了半天,沒能找出幹淨一點的毛巾,脫下身上穿着的毛衣,捂住喬雲的傷口。
而小齊挂了與醫院方的通話之後,又趕忙給隊裏打電話,通報明此時的情況并且請求支援追溯綁匪的去向。
鄉下的路坑坑窪窪,老車子的防震功能并不好,等到将喬雲交接到救護車上時,喬雲因為車子的颠簸竟然從昏厥狀态中恢複了一點清明,她死死抓住宋一鳴的手,眼睛裏面依舊是恐懼,整個人都在無意識地發抖,嘴巴裏卻在說着什麽。
宋一鳴彎下腰将耳朵湊在喬雲嘴邊:“你說什麽?”
“救……我……”
支離破碎的話,甚至聽不到半句,喬雲便已經被轉移到了救護車上,宋一鳴看了喬雲三秒鐘,腦子裏嗡嗡嗡地一片空白,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什麽都不去想,轉身上車說道:
“小齊,你跟救護車一起去醫院,保持聯系,東風,你和我往回走。”
監控顯示貨車十點十五分經過東湖口。
綁匪将人質半路扔下。
可以确定綁匪肯定已經逃離,按照時間計算,很有可能已經出省,除此之外,B市臨海,作為逃犯,選擇水路逃跑,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東風,你讓局裏加派人手,聯系道路公安和海警,綁匪很有可能已經出逃。”
車子開過鄉村土路的時候,揚起一片滾滾的黃沙,吹得人睜不開來眼睛,鮮少如此熱鬧的東湖口,今日來了警車、救護車,引來了一幫不明所以來看熱鬧的村民。
忙活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七點,都沒有搜到綁匪的影子。
周日晚上,吃過了晚飯,窩在被窩裏,或是正在飯局中的人,都忍不住打開了社交平臺,所有人都翹首以盼地等着七點綁匪所說的最後時限,可是一直等到了七點半,也沒見到這件綁架案的後續,更沒有少兒不宜的血腥視頻。
“什麽呀,不會是炒作吧?”
……
“還以為是周日大片,沒想到是周日愚人節。”
喬雲的傷口多為外傷,看着恐怖倒是并沒有哪處是真的有性命之憂的,經過處理之後纏上了厚厚的紗布,再觀察八小時就能夠轉到普通病房。
經過醫生的許可之後,警察拿着本子開始來詢問受害人這起綁架案的相關細節,考慮到受害人剛剛動完手術心裏比較脆弱,局裏領導派了唯一的女同志安準來做這項紀錄。
安準剛剛吞下了一碗泡面,摸着肚子一路趕到了醫院,只覺得自己今晚鐵定是要消化不良了。
“喬雲,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醫院的燈光有些晃眼睛,喬雲沒受傷的手伸到眼睛前,安準見狀,起身關掉了喬雲上方的那盞燈,回過身來,就見到喬雲對着她笑了笑。
剛剛從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回來,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看來這個受害人的心理素質還挺高。
安準暗自诽腹了一句,坐回了病床前的方登上,往前拖了拖,距離喬雲更近。
安準剛一坐下,便聽見喬雲說道:
“是你們救了我嗎?”
聲音不大,所幸病房裏很安靜,安準剛剛好能夠聽到。
安準道:“你不記得了嗎?”
喬雲:“記得什麽?”
安準:“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一個人躺在路上,你是怎麽從綁匪手中逃出來的?”
喬雲聞言,卻是疑惑地反問:“不是有人救我的嗎?”
安準:“有人救你?”
喬雲點了點頭:“對,當時我手腳都被綁住了,又被遮了眼睛,我害怕得大叫,那個人就狠狠打了我好幾下,還用刀在我手上割了一下,就在我以為那個人要殺了我的時候,車子裏跳上來一個人,兩個人打了起來,可是我當時太痛了,就暈了過去,等到醒過來,就已經在醫院了。”
安準:“那你還記得,跳上車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喬雲搖了搖頭:“不知道,那個人沒有說話。”
安準:“那你有看到綁匪的臉嗎?”
喬雲點了點頭。
安準:“綁匪有什麽特別明顯的五官特征?”
喬雲:“是個男的,身高很高,肯定超過了180,穿着一身藍色的羽絨服,眼睛很大,一頭很長的卷發,對了,他的下巴有一道很長的疤,一直到脖子裏面,看着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