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嘩啦”一盆冷水潑在林妙音的頭上,将林妙音的意識從黑暗中扯了回來。她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視線中,隐約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
林妙音揉着額頭坐起,立時從肩頭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這劇痛令她清醒過來,眼前的視線也清晰了幾分。
立在她面前的是個白衣青年,青年身形颀長,滿面含着微笑,正盯着她細細打量着。
林妙音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很快便記起,這個男人當時跟在蕭承煜身邊,就是他用袖箭暗算她的。
她捂住肩頭的傷處,警惕地往後挪了兩步,清亮的一雙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四處都是陰森森的,只有牆上的燈發出幽暗的光芒,地上鋪着幹草,幹草下方依稀露出潮濕的地面,又黑又大的蟑螂在下面爬來爬去。
竟是用來關押犯人的監牢。
“你是誰?承煜哥哥呢?”林妙音擡起眸子,狠狠瞪了一眼白衣青年。
從青年的口中傳來一聲輕笑,他俯身在林妙音面前半蹲下,饒有興趣地道:“你喚他承煜……哥哥?”
林妙音見他一臉笑眯眯的溫和表情,戒備不減,反而更增。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個笑面虎,不好惹。
“我叫謝飛鸾,是侯爺的謀士。侯爺命我前來,逼問你幕後主使之人。”謝飛鸾用手擡起她的下巴,笑容更深了一些,“說吧,誰派你前來刺殺侯爺的?”
“……你們當我是刺客?”林妙音恍然大悟,立即搖頭,“我不是刺客,我叫林妙音,是來找承煜哥哥的。你把我的名字告訴他,他就知道我是誰了。”
謝飛鸾揚聲喚了一人進來,他在那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那人點點頭,小跑着出去了。
那人走了以後,謝飛鸾在桌邊坐下,眼睛卻一直在盯着林妙音,眼底閃爍着古怪的光芒。
林妙音戒備地與他對視着。
謝飛鸾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與侯爺相熟。你和侯爺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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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拜過天地,是他的結發妻子。”
謝飛鸾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忍不住捂住了肚子。
“我沒有騙你。”林妙音皺了皺眉頭。
她知道他不信,她一個平民,居然是神武侯的結發妻子,說出去誰都不會信的。她和蕭承煜拜天地的時候,并不知道他就是神武侯。若她早些知曉他的身份,必然不會提出要他以身相許的條件。
“有何為證?”謝飛鸾終于不笑了,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有狼牙為證。”林妙音低頭在腰間摸了摸,摸出了一個用繩子串着的狼牙。
蕭承煜将狼牙交給她的時候說過,這是他打下的第一頭狼,狼牙是他的戰利品,之于他有着不一樣的意義。他以狼牙作為信物,許她一生一世的誓約,必不違背此誓約。
看到狼牙的一瞬間,謝飛鸾的面色變了。他沖到林妙音面前,想拿那顆狼牙,林妙音快速地合起手掌,警覺地盯着他。
“這顆狼牙怎麽會在你這裏?”他還記得,蕭承煜發現這顆狼牙不見的時候,大發了一頓脾氣。整個神武侯府的人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怎麽都沒找到這顆狼牙。
莫名失蹤的狼牙居然這個少女手裏。
“這是承煜哥哥給我的定情信物。”林妙音将狼牙緊緊握在手裏,揚起臉說道,眉間不自覺地露出幾分自豪。
“老實說,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的話了。”謝飛鸾的表情很怪異。
手握重權的神武侯,跑到鄉下和一個布衣少女成親,說出去,實在詭異。
不過,謝飛鸾很快記起一件事,那就是在半年前,蕭承煜曾失蹤過一段日子。後來,他們在洛城的附近找到了他。
“你和他是什麽時候成親的?”謝飛鸾問。
“半年前。”
時間對上了!謝飛鸾一拍大腿,又問:“你從何而來?”
林妙音不大想同他唠嗑下去,卻還是老實的回答:“洛城。”
地點也對上了!謝飛鸾又拍了一把大腿,面露激動之色。這個少女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就在他準備深問下去的時候,之前出去的人又小跑回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謝飛鸾面上的激動之色慢慢隐下去,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很怪異。他擺擺手,示意那人退出去。
“方才侯爺命人前來回話,說不認識什麽叫做林妙音的女子。”謝飛鸾沉聲道。
“不可能!”林妙音激動地大叫起來,卻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她臉色一白。
她按住了傷口,搖搖頭:“他怎麽會不認識我?我們可是拜過天地的,有明月為證,狼牙為信物。他不能如此無賴……”
林妙音說到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蕭承煜與她拜過天地一事,她本就沒放在心上,這次若不是養父母出事,她也不會厚着臉皮來盛京尋他。
他是做大官的,她不會借着他攀上高枝,她本打算此事了結後,就和他說清楚,斷了這段姻緣。
沒想到,蕭承煜根本不認她。
她的心像是一下子沉入了寒潭中。
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滋味,既感覺到失望,又感覺到憤怒,還有那麽一絲絲心痛……
在她的印象裏,蕭承煜溫文爾雅,君子端方,不會是這般言而無信之人。
“侯爺又怎會說謊。”謝飛鸾同情地看她一眼,“對着你,他沒必要說謊。”
他的意思是,蕭承煜和她的身份天差地別,若要甩掉她,沒必要用這麽卑鄙的手段。
“說吧,侯爺的狼牙你是從何處偷盜而來的?”謝飛鸾站起身來,神色冷了下來。
“我沒有!”林妙音眼角泛紅,眼睛酸酸的,已有了淚意,她用力地搖着腦袋,“不是我偷的,你們不能這樣冤枉我。你讓蕭承煜過來,我要和他當面對質。”
她是身份低微沒錯,但她決不允許這樣的诋毀,不是她偷的,就不是她偷的,打死她,她也不承認。
“侯爺是怎樣高貴的身份,豈是你說想見就能見到的。”謝飛鸾淡淡說道。他蹙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聲音很輕很柔,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殘忍,“既然你冥頑不靈,看來只有用刑了。”
林妙音一怔。
“來人。”謝飛鸾高聲喚道。
走進來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将林妙音從地上扯起來。林妙音瘋狂地掙紮起來,掙紮間,一直被她緊攥在手裏的狼牙“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顆狼牙是她的心頭肉,她立時揮出掌風,與兩名侍衛對打起來。
一身的手腳功夫施展開來,面對侯府中的兩名侍衛,竟然不落下風。林妙音神色大喜,蹲下身去,去撿地上的狼牙。
她的手快要觸及到那顆狼牙時,一只穿着紫色長靴的腳驀地伸出來,踩住了狼牙。
林妙音的動作頓住了,仰起頭來,視線漸漸往上移,落在來人的臉上。
那是一張俊美如玉的臉龐,臉龐的輪廓棱角分明,笑得的時候,眉眼堆滿溫柔之色,如春風拂面;不笑的時候,一雙黑眸冷若寒星,看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蕭承煜。
就算再隔上一個世紀的光陰,林妙音也不會忘記這張臉。
從前蕭承煜對着她的時候,總是眉眼彎彎,眼底像是盛了四月的日光,又像是春日的湖水波光蕩漾。
是他,但又不像他。
眼前這個蕭承煜一身冷冽的氣質,眉目之間堆霜砌雪,看着她的時候,眼底是冷的,沒有任何感情。
若非相貌一模一樣,她幾乎要以為,眼前這具殼子裏換了一個靈魂。
看着林妙音怔愣的表情,蕭承煜皺了皺眉頭,心頭感覺到幾分不舒服。他移開目光,轉頭斥責一旁的謝飛鸾:“看來你‘憐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謝飛鸾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連忙抱拳:“屬下不敢。”
他方才見林妙音所使的功夫有幾分精妙之處,一時之間看呆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