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妙音跟着采薇,拿了一件幹淨的衣裳,尋了個無人之處,把身上的髒衣裳換掉。采薇擔心她被發現,拿着她的衣裳,去了河邊。

林妙音臉上和身上殘留着沒有洗幹淨的污泥,跟着她一起去了河邊。她坐在一塊石頭上,将頭發打散,沾了水,一點點地搓着。

等采薇将衣裳洗幹淨後,林妙音洗得也差不多了。她将長發披散在身後,挽了個簡單的發髻。

采薇乍一見到她這副模樣,不禁呆了呆:“妙妙,你這樣真好看。”

林妙音坐在月下,長發半散,月華罩着她周身,映出她清麗無雙的眉眼,猶如雪中瓊花,極清,極豔。

林妙音笑了笑,從袖管中摸出一片金葉子,遞給采薇:“采薇,給你的。”

這金葉子是蕭承煜上次留在她床頭的,她出門時特意帶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采薇是個熱心腸的姑娘,林妙音愛憎分明,待她好的,她自然記在心裏,若是欺負她,她也不會手軟。

采薇連忙擺手:“這個我不能要。”

“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這個是你應得的。”

“舉手之勞而已,妙妙你太客氣了。”采薇是真心喜歡林妙音,可不是看重她的錢財。林妙音性格純善,比起其他人,采薇更願意和林妙音在一起,至少不用擔心林妙音謀害她。

林妙音想了想,又道:“這片金葉子是侯爺賞的,若是擱在我身上,豈不是輕易露餡,好采薇,你先幫我收着,等我要用到錢的時候,再給我就是。”

采薇也想到了這一點,覺着林妙音說的有理,接了金葉子:“妙妙你放心,他們肯定不知道。”

林妙音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伸出胳膊,攬住采薇的肩膀:“咱們回去吧,出來久了,容易惹人懷疑。”

二人踏着月色,一路有說有笑地回到營地。篝火已經燒了大半,原本都在睡覺的侍衛侍女全圍在篝火前,正在津津有味地談論着什麽。

采薇湊過去,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麽,這麽神神秘秘的。”

其中一人看了采薇和林妙音一眼:“你們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可惜來遲一步。方才缥碧姐姐過來,傳了侯爺的口令,要找今夜的奉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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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的眸光閃了一下:“什麽奉酒之人?說清楚點。”

“我也知曉得不是很清楚,反正人已經找出來了。”

“那人是誰?”采薇追問。

“翡翠。”那侍女一臉的神秘兮兮,用木棍挑着面前的篝火,“缥碧話音剛落,她自個兒就站出來了,看起來興高采烈的,好像有什麽天大的喜事。”

采薇不說話了,她擡起腦袋,看了林妙音一眼。林妙音走到她身邊,伸出手烤火。

她的那些話,是故意編造給翡翠聽的,真假摻半,翡翠聽不出來也不奇怪。她學過幾天武功,聽力目力都比普通人敏銳一些,早就發現了翡翠的存在。

蕭承煜追她的時候,她覺出味了,翡翠就是看着她不知道蕭承煜的規矩,故意叫她把酒送過去,想借刀殺人。

林妙音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翡翠,翡翠這一招,實在陰損。以蕭承煜的暴戾性子,她惹到蕭承煜,極大可能會折損在蕭承煜的手中。

林妙音向來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翡翠自己送上門,就別怪她不客氣,要怪的話,就怪翡翠太貪心。如果她不主動站出來,就不會有這一劫。

明月當空獨照,夜風飒飒拂過山崗,翡翠跟在缥碧身後,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既緊張又興奮。

月色灑落在山林間,映下斑駁的樹影,蕭承煜手裏握着一條軟鞭,背對着她們,站在樹影裏。

他手裏握着的鞭子,手柄處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泛着冷冷的黑玉般的光澤。

缥碧停下腳步,對着蕭承煜福了福身:“侯爺,您要找的人,奴婢已經帶過來了。”

翡翠上前,施了一禮:“奴婢翡翠,見過侯爺。”

蕭承煜緩緩轉過身來,月光從他頭頂的樹隙中落下來,映在他的面頰上,将他的神色映得晦暗不明。他剛沐浴過,身上還殘留着幾分水汽,尤其是發尾的部分,緩緩地滴着水。

水汽氤氲在他的眉間,抹去三分殺氣,顯得肅冷的眉眼,柔了些許。

翡翠低着頭,不敢看他,手心裏因為緊張,沁了一層汗。

這位神武侯是個很厲害的人物,據說,小皇帝初初親政時,為掃除所有障礙,他幾乎血洗了整個朝堂,整個大燕國,沒有不怕他的。

“擡起頭來。”蕭承煜的聲音淡得幾乎聽不出絲毫情緒。

翡翠小心翼翼地擡起腦袋,看了蕭承煜一眼。不管蕭承煜在外的名頭如何的兇惡,這張臉卻是能輕易迷得少女們心頭撞鹿。

這些年來,為着他的這張臉和他的權勢,投懷送抱的不少,偏偏他一個也看不上。聽說小皇帝有意将長公主下嫁給他,才提了一嘴,就被他不動聲色地推了回去,盛京城裏都在傳,這位侯爺莫不是有什麽隐疾。

他既主動讓林妙音伺候他,已經證實他并非有什麽隐疾,侯府的後宅還空着,要是能憑此機會成為他身邊的女人,以後的榮華富貴,必将享之不盡……

富貴迷了眼睛,想到此處,翡翠對蕭承煜的懼意登時去了幾分,看向他的時候,唇角抿出三分笑意。

蕭承煜對于她的示好,一臉的無動于衷,神色依舊冰冷着,只是隐匿在樹影裏,看得不大清楚。

“你就是今日的奉酒之人?”蕭承煜沉聲問道。

翡翠的心髒撲撲亂跳着,點了一下腦袋:“回侯爺的話,是奴婢。奴婢一時粗心,記錯了缥碧姐姐的吩咐。侯爺抓住奴婢之時,奴婢太過緊張,才想到用泥巴糊了臉,以免被侯爺認出。”翡翠雙膝一彎,跪倒在地,聲音裏泛着驚恐,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奴婢冒犯了侯爺,罪該萬死,還請侯爺責罰!”

蕭承煜沉默了下來,用鞭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掌心,盯着她的目光,十分駭人。

翡翠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隐約覺出氣氛有幾分變化,她的心裏頭有些發虛,正想改口,忽的又想起林妙音拿出的那片金葉子,那金葉子閃閃發光,實在太過誘人。

只要入了蕭承煜的眼,莫說這片小小的金葉子,便是整座的金山銀山,也不在話下。

蕭承煜許是在懷疑她。

果然,蕭承煜的語氣裏充滿了懷疑:“真的是你?”

翡翠用力地點了點腦袋,一臉的堅定之色:“是奴婢沒錯,侯爺扣着奴婢的時候,奴婢慌極了,才想着跑的。侯爺的話,奴婢回去想過,奴婢願意侍奉……”

“再給你一次機會,奉酒之人真的是你?”蕭承煜極為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翡翠一愣,擡起腦袋,對上蕭承煜的目光。蕭承煜自始至終都站在樹影裏,從翡翠這個角度看過去,只看到明明滅滅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掩去他的戾氣,勾出溫柔的幻象。

翡翠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退路,就算将來林妙音站出來,也沒有證據證明那個奉酒之人是她。

而她這邊,還有缥碧這個證人,酒是缥碧親手交給她的,命令也是缥碧下達的。

翡翠甚至已經想象到,蕭承煜扣着她的腰身,寵幸她,在她耳邊呢喃地說着情話。

她的心髒一陣撲撲亂跳,臉也不知不覺紅了兩分。

幻花迷眼,亂情動心,她此刻哪裏還能考慮到被識破的後果。她只知道,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若是錯過,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翡翠再次點頭:“回侯爺的話,的确是奴婢。”

只聽得樹影中傳來蕭承煜的一聲冷哼,接着,勁風撕破夜色,翡翠眼前閃過一道厲影,手臂登時傳來劇痛,尖銳的疼痛一下子傳入腦海,撕扯着神經。

竟是蕭承煜揚起手中的鞭子,打了她一鞭。

翡翠發出一聲慘叫,身體被這股力道帶着,撲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直冒金星,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又是一鞭子落下。

這回鞭子直接落在了她的背部。

翡翠的喉中發出凄厲的嚎叫,想要起身,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鞭子如雨點落在她的身上,所到之處,騰起火灼一般劇痛。

“侯爺、侯爺饒命,不知奴婢犯了什麽錯,還請侯爺明言……”翡翠眼淚汪汪,極痛之中發出斷斷續續的求饒,劇痛之下,不小心磕破了唇角,口中漫開腥甜的血氣。

蕭承煜一聽她還有力氣求饒,眉頭一軒,眼神更是冷了三分。

這些年來,他大權在握,手底下不知道折了多少奸臣逆臣,不過是打死一個說謊的丫頭,于他而言,如同家常便飯。

到時候,将這個丫頭的屍首擡過去,他相信,那個小東西一定會吓得魂飛魄散。

他既已知道她在哪裏,便不急于找她出來了,貓捉老鼠的游戲,總要耗點耐心。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明知道刀就懸在頭頂上,卻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落下,足以将一個人折磨得如坐針氈,肝膽俱裂。

這點時間,他還是等得及的。他可以慢悠悠的等,而那個小東西,定會戰戰兢兢,寝食難安。

這是他的懲罰,敢兩次戲耍他,他要一點點地折磨夠她,才能叫她知曉她的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璃容5瓶;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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