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求你別罰她,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求你,什麽都依我嗎?”林妙音被慕容情喚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已然明白過來,慕容情針對的是她,侍女只是無辜被遷怒。

“這句話你倒是記得很清楚。”

“你的每句話,我都記在心上。”林妙音将聲音放軟,臉上的表情也軟了下來,甚至有些楚楚可憐。

大概是這句話觸動慕容情,慕容情的眼神一下子變了,變得很柔軟,他看了侍女一眼:“你都聽見了嗎?”

侍女會意,臉上露出歡喜之色,連忙伏地跪拜:“多謝少莊主開恩,多謝林姑娘美言!”

“上次是鳥雀兒,這次是我身邊的丫頭,妙妙,你這是要普度衆生嗎?”慕容情半開玩笑地調侃道。

“我不是聖人,渡不了衆生。”

“你渡不了衆生,可你能渡我。妙妙,你可願渡我?”慕容情斂起戲谑之色,眼中含着幾許認真。

林妙音撇過腦袋,不說話了。

銀針被送了過來,慕容情打開針袋,取出銀針,放在燭火上消了毒,在林妙音的胸前紮了幾針。

這幾針下去過後,林妙音胸腔裏那股氣血翻湧的不适感,總算淡去了不少。

慕容情拔掉銀針,起身,放下幔帳,溫聲道:“好好睡一覺。”

謝飛鸾那邊,他也該去會會了。

慕容情留下兩名侍女守在門外,他一走,屋內安靜下來。林妙音被紮幾針後,感覺好了許多,只是身體猶有些乏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慕容情并未鎖着她,也沒有點她穴道,看來是篤定她沒有力氣逃跑。

林妙音試着起身,卻手軟腳軟,試了好幾回,都跌回了床榻。她猛地明白過來,慕容情這般放心留下她,定是趁她不備,給她下了軟筋散之類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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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音咬牙,躺回床榻。

空氣裏飄着淡淡的幽香,香氣是從銀色熏爐中飄出來的,一縷白色的煙霧袅袅騰空,化作絲絲縷縷的香氣。

林妙音躺了一會兒,忽聞“咔吱”一聲,屋門被人緩緩推開,瀉出一絲天光。林妙音以為是慕容情去而複返,索性閉上眼睛。

腳步聲逐漸朝着床榻靠近,隐約能感覺到一道人影立在床前,掀開罩着床榻的簾帳,冷冰冰地注視着她。那目光有如實質,即便林妙音閉着眼睛,也無法忽略掉他的目光。

若是慕容情回來見她裝睡,必定又要出言恐吓,這人卻只是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林妙音感覺到不對勁,疑惑地睜開眼睛。

幽暗的光線中,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由于屋內的燭火盡數被熄滅,看不大清楚他的臉頰,但林妙音還是第一時間就将他認了出來,“承煜哥哥”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好在她反應夠快,目光下移到他的腰間,察覺到他的腰間并未系那條她親手縫制的腰帶,“承煜哥哥”四個字被她咽回了喉中。

“侯、侯爺。”林妙音驚訝得舌頭都快打結了。

她聽聞神武侯府來人,起初以為來的是蕭承煜,後來才知是謝飛鸾。見到謝飛鸾那一瞬,她就明白,既然來的只是謝飛鸾,證明溫柔性格的蕭承煜并未醒過來。

林妙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慕容山莊見到蕭承煜,他此刻就站在她面前,顯然是來找她的。

林妙音驚訝歸驚訝,心思轉得快,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好照着該有的反應,掙紮着起身:“侯爺恕罪,奴婢渾身無力,無法給侯爺行禮了。”

蕭承煜一句話也沒說,看了她一眼,見她只着了亵衣,擡手扯下簾帳,裹在她身上,彎身将她橫抱在懷裏,轉身就走。

林妙音渾身一僵,震驚地看向他。蕭承煜冷着一張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林妙音一頭霧水,更加猜不出在她失蹤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跨過門檻的時候,林妙音注意到看守她的兩名侍女倒在石階下,不知是死是昏。蕭承煜從她們身邊走過,徑直下了石階,往一旁的幽徑走去。

大概走了三四步,花影中閃過一道紅色人影,手中擒着銀光如雪,朝着蕭承煜劈下。

蕭承煜面色不變,抱着林妙音向後掠去,躲開了這突如其來的銀色刀光。

刀光在地面上辟出一道裂痕,刀刃帶起的花瓣緩緩飄墜,落了一地。

林妙音擡頭,只見叢叢碧影前,立着一名紅衣公子。

那紅衣公子手握銀色彎刀,袖擺殷紅如血,覆在刀背上,豔麗的眉眼間堆着煞氣,唇邊緩緩綻開一抹嗜血的弧度:“好一個聲東擊西,想不到堂堂神武侯府的人,也會行如此卑鄙之事。”

慕容情并不識得蕭承煜,他見蕭承煜身手利落,以為他是蕭承煜身邊的侍衛。

蕭承煜放下林妙音,單手環着她的腰。

林妙音渾身無力,只能倚在他懷中。她擡起頭來,眉心微微蹙起,眼底盡是疑惑,她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想明白,蕭承煜怎麽會來救他。

蕭承煜放下林妙音後,朝着慕容情推出一掌。慕容情面色微變,同是習武之人,他自是清楚這一掌的雷霆萬鈞。慕容情剛受了傷,不敢與蕭承煜正面對上,他閃身避開蕭承煜的掌風,饒是如此,他還是被這一掌的掌力波及,胸前受了重擊。

慕容情吐出一口血,擡起頭時,蕭承煜已經帶着林妙音離開。他抹去唇邊血痕,追了出去,卻發現蕭承煜已經不見蹤影。

慕容山莊布下了幻花陣,此人居然來去自如,半點不受幹擾。慕容情捂着心口,臉色沉了下來。

神武侯身邊卧虎藏龍,一個謝飛鸾就已經十分麻煩,此人更是深不可測,從他的步法來看,對他們慕容山莊的陣法了如指掌,簡直可怕。

蕭承煜抱着林妙音,穿過一片桃花林,縱身掠起,落在牆頭。林妙音的耳朵正好貼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見從他胸腔裏傳出來的心跳聲。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個人,卻給人不一樣的感受。這個冷漠性格的蕭承煜,似乎連懷抱也沾染了他的冷漠,冷冰冰的,毫無人情味。

這還是林妙音頭一回與冷漠性格的蕭承煜,距離如此接近,她的雙臂輕輕環着蕭承煜的腰,摟緊也不是,松開也不是。

蕭承煜抱着林妙音從牆頭跳下,驟然的失重感,令林妙音下意識地将手臂收緊幾分力道,完全忘了,抱着她這個的是冷漠性格的蕭承煜。

蕭承煜的身形微微僵了一下,好在林妙音并未察覺,他低頭看了一眼林妙音,神情自若地步下山道。

路口旁停着一輛馬車,謝飛鸾站在馬車前,見到蕭承煜,連忙走過來,将林妙音從他懷中接了過去。

“此次多謝侯爺出手相助。”

如謝飛鸾所料,慕容情強留林妙音,他縱使頂着神武侯的名號上門,慕容情也不會乖乖交出人,所以,他想出聲東擊西的法子,自己拖住慕容情,其他人潛入慕容山莊救人。

只是慕容山莊處處都是迷陣,他們當中并無人懂陣法,即便順利潛入山莊,也會被困在陣法中。正當謝飛鸾為難時,蕭承煜破天荒地提出由他親自潛入慕容山莊。

他已經探過慕容山莊,那些陣法并不高深,以他的本領,想要來去自如不難。林妙音是謝飛鸾看中的人,終歸是他故意将林妙音引入慕容山莊的,就由他親手将林妙音交還給謝飛鸾。

蕭承煜上了馬車,謝飛鸾抱着林妙音,一齊坐了進去。馬車疾馳而去,回到別院後,謝飛鸾叫人請了大夫。大夫給林妙音看過,開了一副藥,林妙音服過藥,氣力恢複不少。

她傷勢未痊愈,又因強行沖開穴道,損毀經脈,臉上泛着雪一般的蒼白。

謝飛鸾屏退左右,在她床畔坐下,認真地瞧她一眼,下了結論:“瘦了。”

林妙音的雙頰明顯凹陷下去,顯然在慕容山莊吃了苦。

林妙音打小身體底子弱,大概與她受過重傷有關,在慕容山莊被灌了幾天藥,清瘦了不少,好在那雙眼睛依舊神采奕奕,看人的時候亮晶晶的。

她環顧一周,确認只有謝飛鸾和她二人,連忙道:“謝大哥,到底怎麽回事?侯爺怎麽會去慕容山莊?”

“你別急,聽我慢慢道來。”謝飛鸾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頓了頓,似乎在醞釀着說辭。

他将那日和蕭承煜的對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給林妙音,林妙音聽完,眼底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

她自以為碧潭一事,有翡翠頂罪,蕭承煜後續又沒有追究下去,俨然已渡過一劫。萬沒有想到,蕭承煜早就發現她的存在,卻故作不知。看來真給謝飛鸾說中了,蕭承煜的心思難以揣摩,就連跟随他最久的謝飛鸾也不敢妄下定論。

想到此處,林妙音心頭一凜,蕭承煜既然已經發現她偷偷混入軍隊中,那麽,她與承煜哥哥私會一事……

“你費盡心機追随侯爺左右,已引起侯爺的懷疑,那時只有侯爺才知道你的下落,我不知你是生是死,只好謊稱你我情投意合,以此打消侯爺的疑慮。”

情況危急,蕭承煜掌握着林妙音的行蹤,林妙音的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間,謝飛鸾篤定,以自己與蕭承煜這麽多年的關系,若他謊稱看中林妙音,蕭承煜怎麽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高擡貴手一把。

聽完謝飛鸾的話,林妙音又驚又喜。驚的是謝飛鸾為保住她的性命,竟不惜編造這樣的謊言,關鍵是,蕭承煜他信了。喜的是蕭承煜相信謝飛鸾的說辭,認定她混入軍隊,是為了方便和謝飛鸾你侬我侬,這樣一來,豈不說明蕭承煜暫時并未察覺她在和承煜哥哥私會。

林妙音心尖上淌過一股熱流:“謝謝你,謝大哥。”

謝飛鸾挑起唇角,微微一笑,眼中含着促狹之色:“若你真得想謝我,不如假戲真做,以身相許算了。”

“謝大哥又拿我尋開心。”林妙音一臉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子岚君7瓶;25813844 2瓶;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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