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慘死的人兒

開門的正是小離,她如同其他丫鬟一樣,穿着翠綠色的比甲,紮着雙環髻,額前一排齊劉海,只是那雙大大的、水靈靈的的眼睛使她看上去十分可愛,此刻,她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正仰視着眼前的人,“有事嗎?”

“四小姐在嗎?奴才是奉侯爺的意思過來請四小姐。”

“小姐先前受了些驚吓已經睡了,有什麽要緊事兒嗎?”

“哦……沒有,只是剛剛發現了……”那人突然覺得跟這麽可愛的小姑娘說起如此殘忍的事兒實在太過分,于是改了口:“發現了有個迷路的丫鬟,小姐的院子可有走丢的人?”

“沒有。”

“多謝,打擾了。”

小離正要關門,突然聽得疏清在後面制止:“等一下。”

疏清去裏面請了顧蔓,不多時,主仆兩人站在屋檐下回話,疏清道:“疏影前不久有事去了王姨娘的院子,小姐聽說她還沒回來,有些着急,請問小哥,那走丢的丫鬟是不是疏影?”

他怎麽可能認得出來?

但顧蔓畢竟是小姐,總不要讓她冒着大雨天去跑一趟吧?那仆人道:“小姐莫要擔心,奴才這就去王姨娘那裏求證一下,若疏影不在王姨娘那裏,只好煩勞小姐随奴才走一趟了。”

“多謝小哥。”

那人走後,疏清問顧蔓:“小姐,不會真是疏影吧?”

“等等看。”顧蔓并不多說,可心裏卻是清楚無比:她的院子不算偏僻,但距離最近的王姨娘的院子也有一盞茶的時間,前不久,她讓人将院子周圍所有的樹都砍掉,四周空曠無比,再加上手持銀器----當疏影撐着傘走出這間院子時,她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顧蔓帶着疏清、小離去了主院附近的小院子,她們的傘是跟那仆人借來的,主仆三擠着一把又老又舊的油布傘,很是亮眼。

但,沒有人笑話她們,就連一向愛鬧事,愛挑撥的王姨娘也沉默了,她眼眶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顧蔓有些不明所以。

“蔓兒,你去看一看這人是不是你院子裏的丫鬟,叫什麽的那個來着。”沈夫人坐在主位發號施令,但卻歪着頭,似乎不想看到什麽。在她的身邊,一個鎏金璃獸香爐裏正冒着絲絲香氣,李嬷嬷站在顧夫人身後,時而不時地用手帕将香氣朝着顧夫人這邊引渡。

屋子不是很大,人一多就顯得特別擁擠,但沒人敢往中間最廣闊的地方擠,因為那裏放着一張草席子,草席子被一張白布蓋着,裏面隐約露出個人形來。

草席子附近似乎還有污穢物,若是仔細一聞,空氣中隐約夾雜着一些難聞的味道,即使香氣的味道也掩不住。

“小姐,讓奴婢來。”疏清似乎有些緊張,但她還是拉住了顧蔓的手腕,顯然,就連她也意識到白布下面似乎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我來。”顧蔓怎麽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她緩步走到草席子前面,蹲下,疏影已經跟過來,站在她旁邊,緩緩掀開白布,一股混雜着各種味道的味道撲鼻而來,露出裏面的東西來。

裏面的人,不,裏面的已經不能稱做一個人了,她毛發很長,有一部分直立着,上面沾滿了泥水,濕淋淋的,另一部分已經垂了下來,很明顯是被人整理過了,整齊地壓在她身下。那張還能稱得上是臉的地方,布滿了裂痕,露出來的肉也是黑乎乎的,像是從煤堆裏掏出來的一樣,有些地方還露出了骨頭,五官扭成一團,但唯一能辨認出來的嘴巴是大張着的,似乎在那一刻還在發出極其痛苦的嚎叫。

疏影只看了一眼,忙轉過臉去用空閑的那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她絲毫不懷疑,再多看一秒,她會連隔夜飯都一起吐出來。

王姨娘等人以及她們身邊的丫鬟都別開臉,若不是夫人讓她們在這裏等着,估計個個都沖過去吐了。

而顧蔓在做什麽,她推開了疏清的手,自己單手提着白布,似乎像是打量一件極其完美的藝術品一樣正打量着眼前的“東西”,不,也不應該稱為“東西”,因為她認出來了,這人确是她的丫鬟疏影。

她繼續往下看,疏影脖子上的皮膚隐隐泛着銀白色,甚至還有電擊過後的紋路,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但一如她的臉,為了更好的被人辨認,都被仔細的清理過了,一絲泥土都沒有。但她的右手斷了,也收拾幹淨之後放在旁邊,黑乎乎的表皮下面還能看到裏面粉嫩的肉。

目光無意間瞥到一樣東西,顧蔓一愣,抿了抿唇瓣,卻沒說話,快速掃過去,又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番,只将某個地方粗略帶過。

嗯,只斷了一只手,全身上下其他部位則出現不同程度燒傷以及皮肉壞死,那些被烤熟的地方還散發着甜美的烤肉香味。

就在顧蔓細細查看時,章姨娘已經忍不住沖到門外吐了,她實在受不了這個味道,卻也不能阻止顧蔓繼續看下去。不多時,春香也跑出去了,而後就聽見了“嘔”的聲音。

顧蔓這才将白布拉好,拍了拍手,因為沒人敢正視她這邊,自然錯過了她嘴角微彎的弧度,但是她的語氣卻是壓抑甚至難過的:“夫人,蔓兒看仔細了,這卻是疏影。”

夫人頓時松了口氣,似乎迫不及待丢給她,擺擺手:“既是你的丫鬟,就由你領回去吧。”

“是。”

“慢着。”王姨娘難得壓制住反胃的感覺,站起來反對:“夫人,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麽沒了,難道夫人不追究?”

顧夫人不屑地看着王姨娘,沒打算回答她,這時,李嬷嬷代勞,道:“王姨娘難道沒看出來,這丫鬟是被天雷打沒的,難道王姨娘膽大包天,連上天的責任都敢追究?”

王姨娘被她這麽一噎,面色有些尬尴,可她那股子不甘心不服輸的勁頭又出現了:“夫人,婢妾的意思是,四小姐院子裏那麽多人,為什麽個個都沒事,這雷只将疏影打沒了?”紅紅的眼睛裏散發着凜冽的光,筆直地看着顧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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