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
這不是川烏第一次見她穿白紗,卻是最震撼的一次。
他的小鳥,絕美中帶着悲傷,笑容裏隐着眼淚。
若梅推推他,問:“小弟,我們小鳥美不美?”
川烏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鳳凰身邊,緊緊牽住了她的手。鳳凰反手抱住他的手臂,問:“媽媽,我們是不是特別郎才女貌?”
若梅點了點站在一旁幫鳳凰穿婚紗的服務小姐:“別人都笑話你了。”
服務小姐連忙說:“沒有沒有,先生小姐,你們真是天作之合呢!”
之後鳳凰又試了很多件,但若梅總是選不出心頭好,她還特別稚氣的跟鳳凰說:“小鳥,要是能全部買下來就好了。”
鳳凰看着若梅深深凹陷的眼眶,哎呀一聲捂住了眼,說:“媽媽,我眼被迷到了,去下洗手間。”
她低頭越過川烏跑進洗手間,在裏面擦掉臉上的淚。為什麽會一直想哭呢?為什麽會感到害怕呢?
川烏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等鳳凰出來後仔細看了看,說:“恩,這樣看不出來,走吧。”
他牽着鳳凰往回走小包房裏已經不見了媽媽和哥哥,川烏指了指畫冊上的一件婚紗說:“麻煩,我們要這件。”
“好的先生,我馬上為您包起來。”
裝婚紗的盒子很大很大,小鳥費力地将東西抱上車,若梅伸手接過來,将婚紗放在腿上,回家的路上,就這樣一直抱着。她還跟鳳凰說:“小鳥,雖然這種婚紗不适合佩金,但你那天還是戴上你爸爸給你選的耳環吧。”
“當然,我肯定會戴上的,媽媽,你放心,我這種美女不管怎麽配都會很好看。”
若梅還說:“小鳥,到時候再回三千港再辦一場吧,小弟和你都是那裏長大的,得回去讓街坊鄰裏知道這件大喜事啊,得回去……”
Advertisement
說着說着,若梅就将頭靠在了鳳凰肩上,她的精神不好,撐了一上午已經是極限,鳳凰想将盒子拿過來,她卻在迷蒙中死死攥着,誰都拿不走。
回到家後,若梅已經沒辦法自己上樓了,川烏一把将她抱起來,鳳凰強裝鎮定地跑在前面開門。川烏一直将若梅抱進卧房,他會一點脈象,單手摁着若梅的手腕側面,幾分鐘後扭過頭對鳳凰說:“我們去醫院。”
那只枯瘦的手卻緩緩抓住了他,鳳凰輕輕喚了一聲:“媽……”
若梅睜開眼,吃力地請求:“小弟,不要送我去醫院。”
她很讨厭醫院的味道,所以這麽多年,她一直乖乖吃藥乖乖治療,就是為了不再踏入那個令人絕望的地方。
鳳凰撲過去求她:“媽媽,我們去醫院好不好?等病好了再回來好不好?”
若梅艱難地搖了搖頭:“不想去。”
***
鳳凰看着川烏,川烏點點頭。
“那就不去了吧。”鳳凰說。
若梅一下就安心了,她說:“累了,要躺一躺,你們別守着我。”
川烏牽着鳳凰出來,鳳凰指了指廚房,兩人走進去,她問他:“你老實說,現在什麽情況?”
川烏斟酌用詞:“不太好。”
“幾個不太好!”
川烏說:“心髒衰竭。”
鳳凰沉默了,不知道後面該說些什麽,川芎從樓下上來,見廚房門關着,過來敲了兩下。鳳凰開門時一臉慘白,川芎說:“小鳥,要堅強。”
鳳凰一邊往房間去一邊說:“不許告訴別人。”
因為這句話,所以兄弟倆沒人通知川海。
鳳凰進去時若梅好像真的睡着了,她就坐在她床邊的地上,拿着手機百度心髒衰竭的資料,若梅翻了個身,手從被子裏露出來,鳳凰站起來為她拉了拉被子,想将她的手放進去。然後,她就這樣定住了。
若梅的手指發紫,隐隐透着黑。
雖然早幾天就已經發現了這個症狀,但在這一刻,鳳凰才真真切切感覺到,媽媽可能真的陪不了她一輩子。
兄弟倆在門外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川海就拎着藥汁來了,鳳凰第一時間就從房間裏走出來,站在門內對外面的人說:你不能進去。
川海他微微一眯眼,就想到了事情不對,推開鳳凰就往裏走,鳳凰整個人堵在卧房門口不讓他進去,低吼着:“我死都不讓你進去!”
川烏幾步過來擋在鳳凰身前,面對着他老爹,川海大吼:“不孝子給我滾開!現在是什麽情況你難道不懂嗎!醫院!快送醫院!”
川芎過來拉川海,被川海一巴掌扇過去:“你搗什麽亂!”
他看向鳳凰,告訴她:“你想讓她到下面跟鳳天團聚嗎?我不答應!我一定會治好她!我等了她一輩子,你們都給我滾開!”
川海再也掩飾不了自己的語氣,他的話中帶着惡毒,鳳凰聽出來了。
她低低地詛咒:“為什麽車禍死的不是你?我老爹最後把車往右邊撞上去,他護住了你!你居然還敢這麽對他對我媽媽!你就不怕我老爹變成惡鬼半夜來找你嗎!”
“變啊!你讓他變啊!你個半路撿來的小畜生敢這麽跟我說話?我要是怕鬼那時我就不會……”
這句話戛然而止,川海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在場的其他三人都不是蠢人,川烏的心撲通直跳,不要,千萬不要……
站在他身後的鳳凰推開他,站到川海面前:“你殺了我老爹……”
“你瘋了嗎?”川海越過鳳凰要進去,“現在是什麽時候,居然還想這些!走開,我要進去!”
鳳凰整個人都在發抖,太可怕了,真相太可怕了。她沒有回頭,說:“要是讓他進去,我恨你一輩子。”
川芎把川烏換下來死死擋在門口,川烏過來扶着鳳凰,慢慢走進卧房裏。川海眼睜睜看着那扇門慢慢關上,他卻看不到若梅。他對着川芎,一下又一下地扇他巴掌,吼着:“讓我進去!”
川芎再也不笑,他陰沉着臉告訴老爹:“梅姨醒了,您要是希望讓她聽見剛才那些話,您就繼續這麽鬧下去。”
川海收住拳頭,抖着聲:“你,你……”
川芎低下頭,原來,他當年會那麽對團子完全是遺傳呢。
***
卧房內,鳳凰甩開川烏的手,走到床邊後撫了撫若梅的頭發,若梅醒了,問她:“我好像聽到你川伯伯的聲音了?”
“沒有,您聽錯了。”鳳凰笑了下,問,“媽媽,想吃點粥嗎?”
若梅氣若游絲地看着她,說:“小鳥,我可能看不到你的婚禮了。”
鳳凰恩了聲:“沒事,沒關系。”
若梅點點頭:“是啊,你川伯伯都安排好了的,我很放心。”
“媽媽,您放心吧,我會很幸福的。”
離開三千港的第六年,
玉城,
若梅終是沒能看着鳳凰像個公主般嫁給川烏就走了。
“媽!媽!媽媽!”
卧房內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嚎,自從鳳天死後,鳳凰就再沒那樣哭過了。川烏站在床邊,看着那樣悲傷的鳳凰,一顆心變得粉碎,再也拼不回來。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