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蔣南心裏出奇的平靜,他回想着祁優對自己的鼓舞,想象着對方現在和自己一樣安靜的坐在考場,然後平靜審題、認真答題的模樣。
自己一定也能做到那樣,蔣南深吸一口氣,提起筆來。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鈴聲打響後,周圍瞬間變的喧嘩起來,蔣南雙腿有些打飄地走出考場,倒不是考得不好,只是突然有些不真實感,那段時間的努力、迷茫、付出都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他左右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要從中找出祁優的身影簡直難于登天,但只要一想到他就在人群中間,自己就能足夠安心。
随着人群走出校門的時候,蔣南見到姨母和表姐都站在外面等他,不遠處還有姨父的車停在路邊,蔣南心裏一暖,笑着迎上前去。
事實上他這兩天考得很順利,很多知識點都是祁優讓自己着重複習過的,有一些題目甚至還很類似,先前的不真實感褪去後,蔣南的心中只剩下輕松和安寧。
考完後的第二天,祁優給蔣南打了個電話,說是班級舉辦的道別晚會,在一家卡拉OK包間舉行。
“你一定要來啊,要是不來看我怎麽收拾你。”祁優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蔣南認真應下。
他自然會去,他的高中時代的結束了,以後見到祁優的機會還剩多少?進了大學還有各自的事要忙,祁優那樣受歡迎,說不定會交一個好看又溫柔的女朋友,怎麽可能像之前一樣有那麽多時間來和自己相處?他也只能牢牢把握這最後一段時間了。
祁優倒是沒想那麽多,在他看來,雖說不能朝夕相處有點可惜,但今後要見面機會多的是,只要他們在一個地方上大學,其他事情還有什麽要緊?
他挂了電話,回頭看到一直在旁邊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祁母,心底微驚,一邊回憶着自己剛才聊電話時的表情有哪兒不對,一邊不動聲色地問道:“媽,怎麽了?”
“小優,你在和誰講電話?”
“和同學呢,商量明天聚會的事兒。”祁優笑着回答道。
“哦……”祁母點點頭,把手裏剛削好的梨遞給祁優:“給,吃吧。”
“謝謝媽,”祁優接過梨子咬了一口,笑道:“甜。”
祁母也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忽然問:“上次那個……蔣南,什麽時候再過來玩啊?”
祁優想了想:“不知道,過幾天我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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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祁母又開始欲言又止。
祁優見到祁母的反應,回想了一下上次蔣南在他們家時的他們樣子,莫非自己在什麽情況下露了餡?于是放下嘴邊的梨,認真看向母親:“媽,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問我?是……關于蔣南?”
祁母點頭:“其實那孩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性格我也很喜歡,只是……他……你……他交沒交女朋友啊?”
這話問得倒也算委婉了,祁優知道即便是以自家母上的開放,也會有些接受不了,但長痛不如短痛,既然自己早已經有了決定,就必須把事情處理好,現在被對方發現不一定是壞事。
盡管這麽想着,心裏仍是覺得愧疚。
“他好像沒交女朋友。”祁優斟酌着說。
“小優,其實你現在都畢業了,要是想找個女朋友,媽媽絕對一百個贊同。”
祁優猶豫了一下,說:“媽,我不想交女朋友。”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祁母皺起眉。
“您是不是猜到什麽了?”祁優看向自己的母親,開門見山地問道。
祁母心裏這下才是咯噔一聲,祁優會這麽問,她怎麽會想不到接下來的對話?
“小優,你不會是……可是從小你的表現也和別的孩子沒什麽不同啊……蔣南是吧?他也是男孩子,你知道吧?你是認真的?”
“我知道的,也是認真的。”
“你喜歡他?”
“嗯。”
祁母有些驚慌:“怎麽會呢?其實你說不定只是一時間覺得新鮮,你要知道這事可沒你想的那麽容易,以後的路也不好走的,有那麽多漂亮的女孩子,你……你怎麽就……”
“我覺得他很可愛。”祁優認真說:“雖然笨了點,但是他很善良,也一門心思對我好。”
祁母見過蔣南,祁優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她猜得出祁優喜歡對方的原因,事實上她也很喜歡對方,但這到底是兩碼事:“其實這樣的女孩子也有不少的啊。”
“媽,”祁優哭笑不得:“蔣南是男孩子,雖然是害羞了點,但是也不娘啊……”無論是打乒乓球,還是學習,蔣南不慫起來也是個帥氣的男孩啊。
這大概也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你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母想了想,想起祁優從小表現是挺正常的,但也确實沒見他對同齡的女孩有什麽格外的親近,不由心道祁優這莫非是天生的?可是,也沒見過他和同齡的男孩子關系不一般啊,像他和江遠,不就很正常嗎?
“媽,對不起。”祁優猶豫一會道:“不管怎麽樣我都對不起您,這和蔣南無關,是我先喜歡他的……”
祁優的邏輯很直接,他喜歡蔣南,蔣南是男孩子,所以他更偏向男孩子。他不認為這有什麽羞恥,也不認為自己需要隐藏,別人的看法和他無關,但是對于母親,他不能不在乎,所以他才會在這裏耐心的解釋。
“怎麽會這樣呢……”祁母還在喃喃自語。
“媽,您也說了,您喜歡蔣南不是嗎?這樣,也挺好的呀。”
“你知道我不是在在意這些,我是擔心你,現在這個社會,容忍度沒那麽高的。”
“沒關系的,”祁優認真看着祁母:“我是您和爸教出來的,您還不了解嗎?您覺得我會處理不好,或者我會在乎這些?”
說完這句話,祁優心裏倒是松了口氣,還好發現的人是祁母不是祁父,後者可不會這麽溫柔好說話。
祁母看祁優的表情也猜得出他在想什麽,沒好氣道:“你倒是舒坦了,存心叫我難受你這是,還有,你喜歡了男孩子,我孫子怎麽辦?誰給我生?”
“可以找代孕啊……”祁優小聲嘟囔了一句,見祁母面色要變,忙抱住對方:“媽,我知道您對我最好了,您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如果不是了解你,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在這兒好聲好氣同你講話?早打電話通知你爸了。”祁母敲了一記祁優的腦袋。
“那爸那邊……?”
“我暫時不會跟他說,但也不會專門給你打掩護,你要是想讓他接受,就得讓他看到你的決心和處理這件事情的能力,否則別說你爸,我也不會再放任你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祁母正色道。
祁優還了對方一個自信的笑:“遵命,母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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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第二天,ktv的兩個大包間是老班出錢定下的,不過老師們只在包間裏待了一會兒就一塊離開了,說是去喝酒,衆畢業生在老師走了之後玩的更嗨了起來,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還有一群人圍在一塊玩狼人殺。
玩到後來一個男生争論自己是預言家的吆喝太大,甚至打斷了女孩唱歌的聲音,于是一女生轉頭瞪向男生,拿起一個可樂空瓶就朝那男生扔了過去:“江遠你丫安靜點!”
江遠手裏的狼人直接被打飛掉到衆人面前,他委屈巴巴地回頭望着對方:“這都高中最後一天見面了,你怎麽還打啊……”
許靜娜本想說你就是欠打,聽到對方的話後卻覺得心裏有點悶悶的,轉過頭不再說話了。
江遠見對方不理自己,也悶悶不樂地轉過頭。
“預言家,嗯?”衆人似笑非笑看着他。
坐在他邊上的祁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許靜娜,拿胳膊撞了撞對方:“你自己說的,最後一天了,怎麽還混在這兒?我看人家不是對你沒意思啊。”
江遠震驚:“你是打哪兒看出來她對我有意思的?靠這個可樂瓶兒?還是靠我被當場戳穿的狼人身份?”
“算了,我不想和你說話了。”祁優直接回頭洗牌:“重新來一盤吧剛才那盤不算。”
蔣南也乖乖跟着衆人把自己的牌給他。
“別說什麽當場戳穿了,就你還想冒充預言家?你覺得大家是信你還是信蔣南?”祁優看着剛拿到的真·預言家的牌說。
江遠拒絕承認即便牌沒飛衆人也不相信自己。
時間慢慢過去,玩到後來大家都嗨了之後,有人點了一大箱啤酒,許多男生開始拼起酒來,祁優之前喝過幾次,還繼承了他爸的海量,以至于包間裏有幾個人已經喝扒下了他還無比清醒坐在原地,許多人不服氣開始圍過來灌他,祁優見衆人來勢洶洶只好各種躲,眼角餘光卻瞥見有好幾個人也在灌蔣南,畢竟同窗了一年半,多少也有些感情,而且蔣南平時話不多,有些性格惡劣一點的更是想看對方醉酒失态的樣子,但他不知道蔣南酒量如何。
照對方壓根不知道拒絕的性格,估計是喝暈了也乖乖接過別人遞到他嘴邊的酒。
思及此祁優心裏頗有些擔憂,想上前去卻被阻住了腳步,沒過多久蔣南就已經滿臉通紅,眼泛淚光了。
好說歹說解決了周圍這些祖宗後,祁優撥開人群上前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蔣南眼神茫然看着他不說話,祁優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還看得清我嗎?”
蔣南還是沒說話,只遲鈍地點了點頭。
“我先扶你去坐着。”祁優說。
別人喝醉了都發酒瘋或者倒頭就睡,蔣南倒是有意思,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着發呆,祁優瞧了好幾眼,對方都是以一個姿勢挺直着腰背坐在原地。
“班長,來玩國王游戲啊!”
祁優回頭:“不玩狼人殺了?”
“老玩一個游戲有什麽意思?整點新鮮的嘛,我覺得娜姐的提議就很不錯。”江遠笑眯眯道,許靜娜唱了好幾首歌後也憋不住來玩紙牌了,但提議換一個游戲,江遠毫不猶豫地選擇叛逃。
祁優翻了個白眼,起身正要走過去,誰知道蔣南見他起身竟然飛快的也站了起來,吓了祁優一跳。
他回頭看向蔣南:“你也要玩?頭不暈了?”
蔣南嗯了一聲靜靜看着他,目光認真,還帶着依賴,祁優心跳漏了一拍,正要再說什麽,就被催了:“祁優!怎麽還不來?”
“行了行了,我這不過來了嗎?”
祁優只好領着去到牌桌前。
“喲,蔣南也要玩兒啊?”江遠道。
“來來來坐下吧,這個不需要什麽智商,挺适合南哥。”方晨說。
祁優看了對方一眼:“說什麽呢?整的好像需要智商的游戲适合你似的。”
有幾個女孩捂着嘴笑出了聲。
方晨惱羞成怒:“班長,你是護妻狂魔嗎?”
現在班上總有人調侃蔣南是祁優的小媳婦,老跟着對方,方晨這話本是開個玩笑,祁優卻只挑了挑眉低頭去看自己被分到的牌,沒有否認。
然而有喜歡祁優的女生看不過去了,瞪了方晨一眼:“你們別老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一點意思也沒有。”
祁優其實覺得挺有意思的,但也只笑笑沒出聲。
玩了幾輪國王游戲後,蔣南完全不在狀态,拿了紙牌也是發呆,祁優有點擔心地問了幾次,蔣南搖頭表示沒關系,祁優實在不覺得對方真的沒關系,心道就當他走個過場算了,反正這麽多人在,他也沒被點到過牌號,更沒抽到過國王。
這一場輪到祁優發牌,他特地注意了一下,把國王的牌調到後面,把上面的牌發給了蔣南,他的小動作似乎也沒人注意。
不過臨到衆人掀看自己的牌時,方晨卻突然打斷了:“等一下!”
衆人看向他,不知道這貨又要鬧什麽妖蛾子。
“為了防止班長放水把國王牌發給他的小跟班,我要和蔣南換牌!”
祁優:“……你消停點成不,我沒放水。”
方晨道:“我明明看到你偷偷調了下牌的!班長你不道德,你暗箱操作!”
“哎換吧換吧,哪來那麽多事兒!”
坐的近的同學不耐煩的把兩人的牌對調了,方晨得意洋洋地看向自己的牌,原以為會是國王,看到後神色立馬一垮。
“誰是國王?”衆人一眼看出方晨打臉了,都懶得說他,于是面面相觑。
班上沒人說話。
“什麽鬼啊,誰抽到國王牌了吱一聲啊!”
“額……”蔣南把自己的牌攤開,張着迷茫的大眼睛:“這個是國王牌嗎?”
衆人皆是一愣,不約而同的看向方晨哄笑出聲:“方晨啊方晨,你也有今天!”
方晨垂頭喪氣地趴在桌子上:“得,爺我今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個……怎麽玩啊?”蔣南突然小聲問。
附近的人聽到後震驚地看着他。
一個女生無語了:“蔣南同學啊,你剛才坐這兒這麽久,是在思考人生嗎?”
蔣南沒聽出對方話裏的含義,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你作為國王,有特權指揮別人幹任何事哦。”有人好心解釋。
“真的?”蔣南瞪大眼。
那人見他反應,感覺對方似乎理解歪了,正要接着解釋,就聽見方晨掐着嗓子道:“是啊是啊國王大人,您讓小的們做什麽小的們就得做什麽。”
“哈哈哈你讨厭。”旁邊的人笑着打他胳膊。
“陛下你想好了沒啊?”
“嗯……”蔣南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張牌,轉頭看向祁優,祁優愣住了,心裏隐隐冒出了什麽預感,正要開口說什麽打斷,蔣南已經說話了。
“我想天天和祁優在一起。”
神色虔誠得像對着流星許願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老早就想把這倆寫在一起的,然而為了對得起這标題,愣是撐到現在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