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天色将晚，華燈初上，季川将車停在弄堂路口，由于巷子太窄，壓根就開不進去，在原地倒了幾下車。等車停順當，才叫醒一旁瞌睡的何清秋。
“何姐，那我就先走了。”季川探出腦袋，笑的一臉燦爛，何清秋點了點頭。巷子的石板路不是很好走，今天離家的匆忙，腳上那雙高跟鞋跟又細又長，走一步就卡一步，一通路走下來，方芷歆光跟在她後面伸手等着接人了。
何老爺子是個念舊的人。弄堂這個院子是祖上傳下來的，何老爺子在這裏生活了半輩子，也努力了半輩子，終于是有了自己的事業，自己就是搞房地産的，名下的房産更是不用說的，什麽好地段沒住過，就是睡覺的時候哪兒哪兒不舒服，倒騰了幾個月，将老宅子翻修之後，重新住了進去。
何清秋對這個老宅是沒有多大感情的，所以很少回來，今天這一次，算是掰着手指頭也能數得過來的次數。
弄堂的路燈昏暗，一眼看過去，黑的不見盡頭，何清秋踩着走在水泥板上，沒注意腳下，那細高跟直接踩到了下水道的縫裏。整個人就直挺挺的往後倒去，方芷歆眼疾手快，一只手迅速托起何清秋的後背。順勢将人攬進懷裏。
“沒事兒吧，小心一點兒。”方芷歆眉眼彎彎，未施粉黛的臉在燈光的打量下，透着一股說不清的美好。
“沒事……謝謝。”手掌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衫蔓延至腰部一塊兒，何清秋有些慌神，大概是第一次肢體接觸來的猝不及防，她想要推開方芷歆卻沒注意腳下，伴随着清脆的斷裂聲，何清秋知道，完了。
鞋跟斷了這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她剩下的一只腳不偏不倚的踩在了方芷歆的那雙白色休閑鞋上，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何清秋還是非常快速的捕捉到了方芷歆臉上異樣的神情。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這幅模樣，與舞臺上大氣清冷的何清秋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畢竟人設這種東西和本人真實的性格完全不沾邊。
“沒事兒，你不要緊就行。”方芷歆輕咳了兩聲。話是客套話，何清秋卻聽出另一番滋味，畢竟算起來應該是方芷歆第一次對她說關心的話吧。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燈光逐漸明亮，一座帶着民國風味的大宅子與剛剛經過的居民區完全不是一個風格，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兩人剛走進院子裏，張媽就樂呵呵的迎了過來：“小姐，少夫人。老爺在裏面等着了。”看見了何清秋手上的鞋不禁問道：“小姐，這鞋？”
“沒事兒，拿去丢了吧。”何清秋将左腳上的鞋也脫下來遞給張媽，索性光着腳丫踩在了地上，脫下高跟鞋的何清秋硬生生的矮了方芷歆半個頭，張媽轉身去幫何清秋丢鞋子。
兩人進屋，方芷歆蹲在玄關處換鞋，何老爺子本來坐在沙發上打瞌睡，被開門聲動作驚起，樂呵呵的就朝着兩人走過來，直接略過何清秋：“歆歆啊，好長一段時間沒回來了，是不是工作比較忙啊？”
方芷歆換好鞋子，遞給何清秋一個眼神，畢竟她現在看誰都是陌生人。何清秋朝着她做了一個ok的手勢，随後轉身去了廚房。
“嗯，這段時間比較忙，有很多通告要趕，就沒有回來看您。”
Advertisement
何老爺子笑的嘴都快裂到耳後根了：“行了行了，不說了，走，先去吃飯。”
“媽呢？”何清秋在屋裏找了一圈也沒發現何夫人的身影。
“她呀，還能幹嘛，去和她的姐妹玩去了。”何老爺子提到何夫人有些不耐煩。何清秋不再說話。
三人坐在桌子上，除了碗筷的碰撞聲，安靜的詭異，這一頓飯，何清秋吃的食不知味，方芷歆倒是慢條斯理，吃相極為文雅，期間何老爺子憋不住，問了幾個兩人的問題，像是故意試探着什麽，何清秋出了一身虛汗，方芷歆倒是對答如流，笑意盈盈，一個破綻也沒露出來，要不是她時不時轉頭沖着何清秋笑，何清秋真不以為她失憶了。
吃完飯，何老爺子去了書房，方芷歆喝完最後一口湯，這才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看到何清秋碗裏沒動幾口的飯，問道：“沒胃口麽？”
“不是太餓。”何清秋答，末了又問：“我送你回去麽？”
廚房裏的張媽立刻探出腦袋：“小姐，老爺讓你們今晚就留在家裏。”
何清秋掏鑰匙的手微微一怔，留在家裏，意味着她和方芷歆就要睡一個房間，這擱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想都不用想。
“那就留下吧。”方芷歆坐在沙發上，随手摘了一個小葡萄放進嘴裏，那副正常輕松的模樣讓何清秋都有些不敢相信。
何清秋一臉錯愕，方芷歆這個态度和行為轉變的太快她一時間确實無法适應。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口，住就住吧，合法妻妻，怕什麽。
但是她還是慫了，因為方芷歆看她的眼神，實在是瘆人啊。
“張媽，你能不能幫我收拾一下客房？”
張媽眉頭一皺，細想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她雖然不怎麽懂年輕人的事情，但是聽別人說起過自家小姐和少夫人的關系。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小姐，客房的線路出了問題，還沒來得及修。”
“那算了吧……”何清秋打小就怕黑，睡覺都要開着燈，電路壞了肯定是不行的。難不成真要和方芷歆睡一晚？
話說着，方芷歆已經湊過來，表情微妙：“你要客房幹什麽？我們不睡一間房？”
“不是……我……我最近身子不太方便。”
身子不方便跟睡一個房間又什麽關系麽？她到底在說什麽！何清秋只覺得腦袋暈暈乎乎，心跳加快，她就是這樣，外人面前人模狗樣，關起門來，草包又慫，什麽視後，都是公司花錢水出來的罷了。
張媽很識趣的默默擦完碗之後就離開。
方芷歆越湊越近，最後将人整個堵在櫃臺邊，溫熱的呼吸掃過臉頰：“你剛剛說身子不方便什麽意思？”
“沒什麽。”何清秋耳朵發燙，低着頭下巴都快戳沒了。方芷歆笑了一聲，也不再逗她，往後退了幾步，何清秋這才松了一口氣。
****
方芷歆站在原地回憶了半天，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關于自己面前這個合法妻子的記憶，是一點兒都沒有。更別說兩人的關系到底怎麽樣，想着今天在病床上迷迷糊糊聽到唐曉一句：“去離婚也能被車撞，簡直衰神附體。”之後，估摸着兩人的關系也不是太好，不然的話也不至于結婚了還跟人家沒談戀愛一樣生疏，她觀察了一天，也沒覺得何清秋有什麽讓人讨厭的地方，相反還十分軟弱可愛，這麽一個老婆，她一定是腦子抽了才想要去離婚。
方芷歆無奈的搖了搖頭，何清秋已經踏着拖鞋上了樓，自己又不是太熟悉地方，于是趕緊跟了上去。何清秋的耳朵尖還是紅紅的。見方芷歆跟進來，糾結的很。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為了避免方芷歆再次提問剛剛的話，何清秋非常不自然的轉移話題。
“可以。”方芷歆挑眉，拿起衣架上的浴巾就進了浴室。
何清秋使盡的拍了拍自己的臉，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兒。但是欲望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只要跟方芷歆獨自呆在一起，她總是會有這種想法和感覺。水流和霧氣交織，她鬼使神差的起身，門虛掩着，站在門外，臉上都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氣。
“你在幹嘛？”何清秋推門的手還沒接觸到把手，方芷歆就從裏面出來，面頰緋紅，頭發松松散散的搭在腦後，鬓角兩旁的水珠還沒有擦幹，順着面頰滑落至鎖骨處，在細嫩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水痕。直到沒入那一抹被遮掩的光景中，消失不見。出水芙蓉大概就是形容這幅模樣吧。
“我……我想問問你……要不要毛巾。”太尴尬了！她剛剛居然有那麽龌龊的心思！罪惡！極大的罪惡。
“謝謝，我已經不需要了。”語氣溫柔，她略過何清秋，沐浴露獨有的香味霸道的沖進鼻腔，何清秋有些恍惚。
何清秋紮進浴室，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捧冷水打在臉上。等她洗完澡出來，方芷歆已經半躺在床上，氣定神閑的看着她。然後伸手拍了拍旁邊的枕頭：“空調溫度低，別着涼。”
何清秋挪了幾步，繞過床邊，還好床夠大，挨不到對方。在方芷歆炙熱的目光下，何清秋掀起薄被的一角，幾乎是挪到床上的。
“我以前是不是家暴過你？”
何清秋被這話問的一愣：“什麽意思？”
方芷歆眯起眼睛，整個人猛的湊近何清秋：“那你為什麽這麽怕我？”
兩人距離極近，方芷歆似乎玩心大發，何清秋撐着床邊，垂下眼睫，視線無意略過那半掩的風光……
“我哪有怕你……”
眼看着自己就要掉下去了，方芷歆依舊沒有讓開的意味。
“好啦，不逗你了。”方芷歆調整好坐姿，重新将被子蓋好。
倆人就這麽背對着睡了各懷心事的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