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西西裏玫瑰 7

彭格列初代目在将新認識的夥伴送到她之前的住所——一棟民居後，就對她揮揮手, 離開了那裏。

美麗的少女站在窗臺邊上, 掀起一角窗簾看着青年漸行漸遠的背影, 身影逐漸拉長、容貌變幻得更為成熟、硬朗，眉宇間多了一份英氣與俊朗。

伯爵脫掉繁複的長裙, 傭人法比歐及時上前為他披上外套。

他小聲說道：“老爺，宮廷裏傳來消息，掃蕩将會在三天開始, 國王陛下希望由您作為領袖來主導清洗計劃。”

“我來？”凡多姆海恩伯爵面露嘲諷。

作為前國王的情報部門首領, 哪怕到如今成為了名聲言順的軍隊統領, 他也仍然是國王做髒活時下意識的最佳選擇。

可惜讓他去找革.命者們的麻煩偏偏就是最不好的選擇。

雖然當初接過這份勢力，只是出于對已逝的彭格列大公的夢想的尊重、欣賞, 和考慮到這份勢力有助于他暗中幫助giotto, 但龍哥的頭腦和實力擺在那裏, 哪怕并沒有認真将一切投注在這份事業上, 他也仍然成為了如今的革.命者領袖之一。

當然，也是最神秘的那個, 他的身份實在不便暴露, 否則若是讓人知道波旁王朝最忠心得力的狗居然也是反對勢力的領袖這件事, 且不說波旁王室會是什麽反應，革.命勢力內部也會升起波瀾。

法比歐面露擔憂，他覺得由伯爵接過這份工作簡直是命運弄人。

他自認跟随伯爵多年, 對這位大人有所了解。

凡多姆海恩伯爵俊美、富有學識、尊重人、愛護屬下與領民，待人公正而平等, 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革0命組織也是在他的暗中幫扶、掩護下才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法比歐也相信伯爵是期盼着平等公正的改革之日到來的，可如今國王卻要他來做這件事情。

做成了，被伯爵傾注了心血的組織必然大受打擊，做不成，國王必定會降下斥責，于是凡多姆海恩伯爵本身的利益就會受損。

無論怎麽做，伯爵恐怕都不會好受。

而伯爵本人卻不在意這件事，他将黑色的垂肩發用絲帶系好：“行吧，那就我來，不過這事的尺度要好好把握了，下手狠了不行，不夠狠也不行。”

的确是個麻煩事。

龍馬暗暗嘆氣，他覺得giotto這裏的情況真心有夠複雜的，最初他想從源頭改變giotto的命運，也就是從他父輩的命運開始動手，然而彭格列大公居然是革0命者，且一心作死，攔都攔不住。

到了後來，他更是發現giotto的命運居然和世界基石中的時間基石關系密切，得，這就和世界命運線扯上關系了，他更不可能去插手。

強到能毀滅世界是一回事，但尊不尊重一整個世界的發展軌道、不輕易損傷別的世界的基石就是他本身的原則在作祟了。

同時，龍馬發現了一件事情——giotto真的還是giotto嗎？

誠然，龍馬不會找錯人，這個平行世界時間點的giotto的确就是他在上個時間線認識的同位體，他們出生相同，也的确是一個人，可經歷的不同已經導致了他們成為不同的人。

這就好比前世今生的差別一樣，前世和今生是一個人，卻也不是一個，龍哥在這時候也鑽了一下牛角尖。

承認giotto不是那個giotto，就等于承認自己的老友們、曾經的故人們真的死的不能再死，內心的孤寂與遺憾再也無法寬解。

不承認giotto是個全新獨立的個體，卻是對giotto的不公平，所以在想通其中的糾結之處前，龍馬不準備再和giotto多接觸了。

而等時間基石變成了彭格列戒指後，龍哥更是黑線滿頭，因為他發現giotto居然是命定的彭格列戒指的主人，在他死後靈魂是要歸于戒指之中，作為戒靈，從此永遠和這個世界的時間法則作伴的。

這其實是好事，因為只要這麽幹了，通常世界不滅，giotto的靈魂就會與時間法則永存，哪怕戒指一時受到損毀，但這個世界也會本能的進行自我修複，總而言之相當于不滅。

這時候的龍馬終于佛掉了，他決定就蹲在自己現在的位置上看歷史發展，有時伸手某些方面幫幫giotto的小忙，大事不可改，小節可以變麽。

也是因為龍哥這種行事方針，他才會在三年前和giotto跳個舞解個圍、給他搭順風車，還暗地裏将一些有助于彭格列發展的資源情報暗搓搓遞給他手邊嗎，卻又一直不在他面前露面，露了面還要披馬甲。

“唉，我真是自找一堆麻煩。”

1845年末，聖誕節開始前，巴勒莫伯爵凡多姆海恩作為國王最鋒利的爪牙，開啓了一場殘酷的清洗，整個西西裏的革0命組織因此遭受重創。

彭格列也是險些被波及的對象，好在他們的初代目giotto是革0命組織的高級成員，信息保密度極高，且領地旁的維特利那子爵夫人接到了來自巴勒莫的消息，提前給他們傳遞了消息，許多革0命組織的核心成員都因此避過一劫。

然而此次凡多姆海恩伯爵的清洗如此強勢，有許多人都懷疑他是因為在革.命者中埋了內線，才能夠如此順利。

所以在夏莉的情報被傳遞出來後，革.命組織內部的互相聯系也屏除了那些還不夠可靠的人，giotto自然是反對這麽做的，他認為只要是生命就都值得尊重。

可是為了更加偉大的利益，革0命組織的幾位最高成員在經過內部會議後，最終做下了這樣的決定，giotto也無法。

說到底，他并不是那些知曉所有機密的最高成員，當初若非巧合，他甚至都無法知曉夏莉居然是巴勒莫地區的組織成員，就算有心将消息傳給自己的夥伴們，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傳，最終也只是和加百羅涅的文森特打了招呼。

一個月後，整個西西裏的風氣為之一清，而凡多姆海恩伯爵也因此得到了國王的嘉獎，竟是一口氣被提拔為了公爵，成為了兩西西裏王國名副其實的最有權勢的大貴族之一。

而在西西裏下層，巴勒莫大公凡多姆海恩的名聲卻比惡鬼還要讨嫌，所有人都說，這位國王的爪牙殘酷、邪惡、狡猾、冷血無情。

在無數革.命者心中，巴勒莫大公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想要革.命成功，這就是他們不得不打倒殺死的人！

遺憾的是，巴勒莫大公除了擁有滔天權勢外，還是整個西西裏最強的劍術高手，他的麾下還有兩萬人軍隊，周身無數護衛跟随，想要刺殺他的難度不比國王低多少。

直到1847年的到來，經受了巨大打擊的革.命組織才漸漸緩了過來，而國王的命令與凡多姆海恩大公的殘酷執行，更是讓他們堅定了一定要革.命的決心。

與此同時，giotto的領地在前前後後死了三個領主後，第四個領主換成了一個老實人，他不善管理領地，勾心鬥角和武力的等級都不高，平時只收點稅享受自己的生活，彭格列就這麽成為了這塊土地實際意義上的管理者。

對giotto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不管如何，能夠親自守護父親留下來的領地與領民，對他而言并不是壞事。

因為彭格列的興盛，黑.手黨的力量也在這塊地盤上也得到了最大體現，黑手黨組織并不是坐等服務上門，他們敲詐或展現武力，讓被保護者繳納長期的保護費。

同時，黑手黨擁有廣泛的人脈和資源網絡，可以指定牲畜被某個運貨工人運走，交給指定的屠夫屠宰，在指定的市場上交易。

甚至可以脅迫貴族、地主将土地承包給指定的承包人管理，雇傭指定的黑0手黨成員作為莊園衛兵，裁決地方的是非、主持公道，成為了這塊土地上的秩序、隐形政.府。

但在這樣的世道裏，能夠被黑.手黨這樣管理、以武力保護甚至算得上是好事，至少領民們還能夠生活，能夠從事生産和賺取活命的錢財，有食物可以吃，有衣物蔽體。

歷史的遺留問題造成了西西裏黑.手黨的誕生于崛起，這塊土地一直被不同的政.府管理，但遺憾的是歷代政.府裏靠譜的不多，所以民衆們不信任政.府，有些人寧肯信黑.手黨。

giotto在裏世界中也越發富有名氣與威望，強大的武力使他比其他人更輕易的獲取了地位與權力，漸漸地，年輕的彭格列家族居然再又一次黑手黨峰會中，被位列裏世界五大家族之一。

一個大貴族的兒子，在家族敗落後居然成為了黑.手黨教父，仔細想想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可謂命運捉弄，giotto甚至不知道如果父母能看到這一幕，心中會是作何感想。

從宴會中走出，他再一次漫步于佛羅倫薩的街道，心境與第一次來這裏時已經截然不同。

有時候giotto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對是錯。

而在亞諾河畔，他再次看到了夏莉。

她長高了許多，身形纖細的少女身穿青色長裙，将一束向日葵抛進河水中。

這是他們的第三次見面，而這一次，giotto選擇了上前叫住了她。

“夏莉。”

少女一頓，回過頭看他。

她平靜的對他點點頭：“giotto。”

“兩次在這裏看到你，你都在将向日葵抛入河水呢。”

giotto想了想：“向日葵的花語是一生的友誼，你是在……緬懷什麽友人嗎？”

夏莉瞥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嗯，他死了有兩年了，以前有點交情，所以他每年生日的時候，過來送束花給他。”

準确的說，那家夥生前是他麾下一個很給力的情報員，雖然有時候比較沖動，但實幹能力是沒得說的，對組織也是忠心耿耿。

雖然那傻小夥曾經傻乎乎的對他有點那方面的意思，但龍哥在知道對方死後也仍然感到惋惜，恰好對方的生日又在黑手黨峰會，所以每年龍哥就會在這個時間過來，不僅是暗中照看giotto，也會順路悼念一番那位年輕人。

她這麽一說，giotto情不自禁的想起一個人來，那是他走上革.命道路的夥伴之一，雖然早逝，但對方的很多思想都對他影響很大。

他嘆息道：“我也有個朋友，同樣出身佛羅倫薩。”

“他是這兒的美術學院畢業的，很有才華的一個人，很英俊很聰明，心地善良，勇敢又開朗，十分的優秀，我年輕時有過很青澀的時段，那時是他不嫌棄我，親自教我讀書、交際舞、槍法……可惜後來他為了革.命的事業犧牲了。”

giotto說了幾句，突然發現自己一路走來，死去的朋友已經太多了，他在此刻甚至回想不出清晰一點的他們的音容笑貌。

偉大的事業必然伴随着犧牲，可有時候想起來，giotto仍然會扪心自問，明明是為了守護而走上這條路，可是到了最後，怎麽犧牲卻越來越多了呢？

尤其是去年的前年的清洗，好幾個與他交情很好、曾經并肩作戰的戰友死去了，其中三人直接死在了清洗中，還有兩個是事後去刺殺凡多姆海恩大公，而直接被對方的近衛隊擊殺，連凡多姆海恩的面都沒見上。

談論到犧牲的話題，夏莉也沉默了一陣，半響，她緩緩說道：“我過去也有很多夥伴，現在他們也大多不在了。”

giotto自知失言，他深吸一口氣，轉移話題，對夏莉笑道：“說起來，我那位朋友還曾經告訴過我一個好地方呢。”

“我帶你去看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龍哥其實對凡多姆海恩伯爵這個身份帶來的清洗、暗中的革.命都還挺得住，畢竟年紀大了經歷多了，星際戰争、跨位面戰争都打了好多回，這點小打小鬧灑灑水啦，他其實沒當一回事。

giotto：……

不過龍哥的确是個戲精，革.命組織最高領導之一是他，清洗計劃的主導人也是他，大事被他一個人幹死了。

giotto：QvQ！

景哥：給樓上點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