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生娃
唐枝回門之日, 宋玉延帶着筍兒、餅兒收拾好這邊的東西後便一起回了慈溪縣城的小院落。回到這熟悉的地方, 唐枝恍若還未婚嫁之時,連左鄰右舍也有改不了口的, 呼她:“唐小娘子, 你回來啦!”
“什麽唐小娘子,該叫宋唐氏了呢!”有人糾正道。
“喊得那麽生疏做什麽?叫唐大娘子就行了!”
鄰居們一頓争執,最後還是決定喊她“唐大娘子”, 畢竟已經成親了, 就不再在“小娘子”的範疇裏了。
唐枝并不在意這些, 有人好奇地打聽她是否會到金川鄉住, 也有人疑惑她出嫁之後,為何菜園子還是她在打理……她都是輕描淡寫地忽悠了過去,讓人覺得這不太符合她的作風, 倒是頗有某個浪子回頭、改邪歸正後看起來溫和有禮的家夥的風格。
“這才幾天就開始婦唱夫随了?!”衆人被她們倆酸到了。
唐浩根知道她回門,特意請假一日, 雖說倆家隔得不遠,而唐浩根也信得過宋玉延的人品,可作為大舅哥, 該表明的态度他還是會強調一下的。
就在他準備警告宋玉延不許欺負他妹子時, 唐枝忽然吓了一跳:“嫂子,你——”
陳采杞有些迷茫地看着她,“我怎麽了?”
唐枝迅速地跑到陳采杞的身邊,低聲詢問道:“嫂子,難道你自己沒感覺嗎, 是不是要發動了?”
陳采杞低頭一看,發現襦裙濕了一塊,正是羊水破了!
她抱着僥幸的心理道:“萬一不是呢?先前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的。”
唐枝算了算日子,也就比當初算好的日子早幾天而已。她讓陳采杞先回房裏躺着,若真的要發動了,陳采杞等會兒就能看出來的。
畢竟她都看了大半年的醫書,每逢唐浩根将郎中請來為她診脈之時,她也會詢問婦科方面的醫理知識,雖沒有郎中的水平,卻也能自己診斷些小毛病。
唐浩根見妹妹讓妻子回房躺下,便緊張了起來:“怎麽了?”
“嫂子可能要發動了,得去請收生婆——”唐枝的話還沒說完,唐浩根便跟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
“以及郎中。”唐枝在後頭補充了句。
宋玉延雖然很少看婦科方面的醫書,不過她好歹也是個有常識的人,便讓唐葉去幫唐枝的忙收拾産房,而她則去燒水。
興賢坊便有收生婆,故而沒一會兒唐浩根便帶着收生婆回來了,宋玉延提醒他還得去請郎中,他又匆匆地跑出去了。收生婆跑得氣喘籲籲,唐葉給她遞了碗水,她喝過水後便進房間看陳采杞。
唐枝走了出來,宋玉延問她情況,她道:“收生婆按照她這麽多年的助産經驗,說十有八-九是羊水破了。不過我們也不必緊張,羊水破了到發動,得好幾個時辰呢!也幸虧我回來了,否則光靠大哥跟小葉,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宋玉延笑道:“或許是你嫂子肚子裏的小家夥得知姑姑回來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了呢?”
唐枝戳了戳她的臉蛋:“是我嫂子,不是你嫂子嗎?”
宋玉延抓着她的爪子親了下,笑道:“是,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兒或侄女。”
唐枝跟她說了會兒悄悄話便又進産房了。
陳采杞目前還沒産生別的不适感,收生婆說距離她生孩子還有很久,便先回去做飯了。
郎中來了,望聞問切後,也認為陳采杞因平日裏一直都有鍛煉和養生,故而覺得在她開始陣痛之前,都是不需要操心的,便也說過兩個時辰再來。
面對這麽淡定的收生婆和郎中,陳采杞跟唐枝也緊張不起來。倒是唐浩根一直在房門口探頭探腦的,時不時地問陳采杞痛不痛、餓不餓。
陳采杞沒好氣地翻了他一個白眼:“你還是先去通知你丈人和丈母一聲吧!”
唐浩根一拍腦袋:“是哦!”
宋玉延攔住他,道:“還是我去吧,這種時候你哪兒都不能去,就在這兒陪着她!”
唐浩根拍了拍宋玉延的肩膀:“好妹婿,讓阿枝嫁予你是我做過的最正确的事!”
宋玉延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便準備找車到明州去。唐枝拉住了她,道:“你不會駕車怎麽去?我與你一道去,到明州來回也就兩三個時辰,那時嫂子估計也差不多發動了。”
唐浩根也同意了:“那你們小心些,快去快回。”
宋玉延與唐枝通知完陳家回來時已經天黑了,她們跟陳采杞之母是摸黑趕回來的,而回來之後恰巧聽見陳采杞慘絕人寰的痛呼。
唐浩根在床邊抓着陳采杞的手陪她聊天,而收生婆則偶爾掀一下被子看情況。
陳母來了後,這兒便沒宋玉延和唐枝什麽事了,倆人忙碌過後發覺肚子打起了鼓,這才想起她們似乎還未吃晚飯。幸好筍兒準備晚食的時候多做了兩份在鍋裏熱着留給她們。
陳采杞生孩子的動靜一直鬧到半夜,才伴随着孩子的啼哭聲逐漸停下來。唐枝面上帶着喜氣地回到宋家的小院,對昏昏欲睡的宋玉延道:“嫂子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
宋玉延精神了些:“平安便好!你忙了一天了,想必也很累,我已經燒好熱水了,你洗漱後便早些休息吧!”
唐枝心中一暖,這就是有人相伴、相依偎的感覺呀!跟與兄長、妹妹一起生活不一樣,以前是她照顧兄長、妹妹,而如今,也有人照顧她了呢!
她拉着宋玉延的手道:“你也累了吧?我給你揉揉肩膀推推背吧!”
宋玉延微微詫異:“娘子會這些技藝?”
“之前看醫書,上面有穴道圖,說推按揉那些穴位,能達到舒經活絡的作用,揉完之後會舒服許多。”
宋玉延很是期待,等唐枝洗完澡後,便跑到床上去趴好,道:“我準備好了,快來吧!”
唐枝:“……”
看見她這麽主動的樣子,唐枝突然就不想給她推背按摩了……要不改為切磋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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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采杞生産後好幾日,唐浩根還是不敢松懈下來,他總是聽人說什麽産後出血過多,又或者照顧不妥當最後留下病根子的例子,都把他吓出心理陰影來了,故而這幾天只要衙門沒什麽事,他便跑回來照看陳采杞。
陳母見狀,對女兒道:“看樣子女婿還是很關心和體貼你的。”
陳采杞此時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經過陳母以及唐浩根用補品給她補身子後,臉上總算是有了些血色。聞言,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女兒家的嬌羞,“他确實很體貼女兒,哪怕偶爾發生争執,他也是很快便認錯……”
“那你生了女兒,他怎麽說?”陳母雖然在唐家照顧女兒,卻并不清楚唐浩根私底下是如何看待她女兒生了個女兒的事情的。
這事陳采杞也沒什麽底,她道:“他沒說什麽,只說要給孩子起名字,叫贻來。”
陳母眉目一松,笑道:“那我便放心了。他能給孩子取名字,而且還是這麽好聽的名字,說明他并不會因此而不高興。”
興許是跟兩個妹妹相依為命多年的緣故,唐浩根對于自己生了一個女兒并無不滿,只是想到以後要将這麽嬌軟的貼心小棉襖嫁出去,他就感到不舍。
宋玉延說他:“孩子才出生幾天,你就想十幾年後的事情了?”
唐浩根瞥了她一眼,道:“你還沒當爹,你不懂!”
宋玉延摸了摸腦袋,不需要當爹她也能體會這種心情,比如将來餅兒若是出嫁,她興許也會不舍——雖然餅兒非她的親妹妹,可畢竟一起生活了許多年,她這鐵一般的心腸,也早已被餅兒的天真、柔情給融化了,她跟筍兒、餅兒之間的羁絆也比以前深了許多。
于是原本只有唐浩根一個人會長籲短嘆的,後來便變成宋玉延一起跟他長籲短嘆。
唐枝看不下去了,将黃鳏夫與黃土酥給她喊來了:“我把人喊來了,你不是有事要與他們商議的嗎?”
黃氏父子有些緊張,他們擔心是不是唐枝嫁人後,這菜園子便會交回到唐家的手裏,他們也就不歸這小倆口管了。
他們覺得這小倆口是不錯的東家,若是換了東家,他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麽好的待遇——黃土酥已經十五歲了,算一個勞動力,故而随着宋玉延多買了兩畝地後,便給了他正式的工錢。
加上菜園子的收益不錯,唐枝也給他們提了工錢,也就是說父子倆一個月便拿了一千八百錢。
父子倆在菜園子附近租了一間農屋居住,除了值夜的時候到宋玉延當初搭的小屋裏去之外,生活都在租住的農屋那邊,而他們的下一步便是攢錢建一座屬于自己的宅子。
當然,還在攢錢的階段,便被宋玉延跟唐枝喊過來了。
宋玉延循例問了一下他們父子對眼前的工作的看法,若是他們安于現狀,那她就要改變一下方案。
好在黃鳏夫雖然看不出她的用意,可是黃土酥卻看出了她并沒有裁員的念頭,加上聯系宋玉延的身份,他便大膽猜測宋玉延或許是要給他們父子升職的機會。
産生這種念頭後,他便對目前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同時也暗示宋玉延,若是有別的工作安排給他,他也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宋玉延暗自發笑,這小子果然機敏。
她也不賣關子了,道:“我眼下要種植棉花,只是那地在金川鄉,是租的宋氏族田,而我常駐于此,怕是很難顧及那邊,故而我想問你們,是否有意向去幫我打理棉花田?”
黃鳏夫讷讷地問:“棉花是什麽東西?”
宋玉延大概地介紹了一下棉花的用處,黃土酥聽聞後,眼前一亮,又扯了扯他爹的衣袖。黃鳏夫雖然不太明白兒子的用意,不過也知道兒子這是希望他答應下來。
他想了想,仍舊謹慎地道:“可我們并不曾接觸棉花,我怕種不好……”
宋玉延道:“這個不必擔心,樓家會有人教你們種棉花,我也會時常到那邊走動的,畢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成功種出棉花來。”
“那菜園子呢?”
宋玉延點點頭,黃鳏夫還算敬業,會擔心他們走後菜園子無人打理,可謂是盡職盡責了。
“菜園子我會另外找人打理的,你不必擔心。哦,對了,我請你們父子打理棉花田,工錢不變,不過若是成功種出棉花,工錢我會酌情增加的。”
如此,黃鳏夫才答應了下來,等離開宋家後,他才問兒子:“我們在菜園子做的好好的,為什麽要去種棉花呢?若是種不好,那不是說沒有工錢加了不說,可能連這個活計都沒了?”
他們一走,菜園子便有別的人負責打理了,若是棉花田種植不成功,他們也不可能被安排回到菜園子。故而對黃鳏夫來說,這是一項冒險的決定。
黃土酥道:“爹難道沒留意到嗎?宋大郎說了,樓家會有人教我們種棉花,這透露出兩點信息,一是這棉花必然很值錢,二是樓家的人會種,也就是說樓家有把握能成功種出棉花來。”
“我聽着棉花像是木棉,倒也不算太值錢吧?”
黃土酥很是無奈:“爹,動動您的腦瓜子好好想一想,樓家是什麽人家?要是棉花不值錢,值得他們這麽大費周章去種植嗎?不說樓家,便說宋大郎,您還不了解他嗎?他看好的事情,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他又道,“而且這是宋大郎給我們的機遇,爹試想一下,若是我們種成功了棉花,那宋大郎是否需要一些熟悉如何種植棉花的人幫忙?若是想擴大種植,那我們是不是便可以負責教別人種植?我們的活便輕省了,可是說話的份量卻重了。”
黃鳏夫想明白了,忍不住抱着兒子親了一口:“兒子你可真是太聰明了,居然能想到這麽多!”
黃土酥都已經是半大的小子了,不想再被他親,于是連忙用手擋住了臉,“嘿嘿”一笑,道:“那都是跟宋大郎學的。”
宋大郎讓唐家娘子教人養殖白蠟蟲,不正是這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