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查查我
此刻已經晚上七點了,房間裏是明晃晃的白熾燈,沈厘被賀灼川拉到房裏,從陽臺望去是一片繁華的夜景,沈厘張了張嘴,從賀灼川說要買房到今天不過一個星期而已,他有點不知所措。
“你喜歡哪種風格就裝哪種,我去找設計師,不過裝修的時候我們倆要累一點,可能得經常來看看。”
賀灼川的語氣裏滿載對未來的期待,沈厘眼眶發着紅,眼裏的不可思議尚未消去,又飽含動容和怔然。
沈厘嘴角抿着笑,朝賀灼川點頭,此刻他手裏的手機細細地震動着,連帶着他握手機的指尖都泛着白。
“那我們回去吧,回去選一下裝修風格。”
賀灼川吻了吻沈厘的眼尾,想拉着他出門,沈厘下意識後退一步,賀灼川頓了下,疑惑地看着沈厘。
沈厘倒吸一口氣:“我今晚要去溪。”
賀灼川的臉色頓時不好了,只是不高興,卻沒有對沈厘的遷怒:“我陪你去。”
沈厘定定地看着賀灼川,賀灼川高大的身影和這一整個房子明晃晃的光像是在沈厘眼前晃,如水中倒影,似乎一碰就要碎了。
過了好幾秒,賀灼川才聽到沈厘低低地說了一句好。
溪現在已經正常營業,秦伯溪将會所內部的防護系統都加強了好幾倍,沈厘和賀灼川到的時候秦伯溪正站在會所前庭門口。
這是賀灼川作為沈厘男朋友第一次見到秦伯溪。
秦伯溪低頭看了眼賀灼川緊握的沈厘的手,得體地笑了下:“賀少和小厘終成眷屬了,恭喜。”
沈厘的臉色不算大好,賀灼川的眼神也冷着:“他現在不做那種工作了,欠你什麽我來還。”
沈厘看了眼賀灼川,松開他的手,語氣微急:“你誤會了。”
沈厘松開手只在一瞬間,賀灼川卻結結實實怔了好幾秒,他不解又受傷地看着沈厘,沈厘咬了咬下唇:“我今天來找秦總是有其他的事,你可以等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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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灼川眨了眨眼,咽下剛剛的不快和不甘,點了點頭:“好,我在一樓等你。”
沈厘垂着眼沒再說什麽,跟着秦伯溪上了電梯。
電梯裏秦伯溪打量着許久未見的沈厘:“你這是正式和他在一起了?”
沈厘出着神,到了樓層才點了點頭,抿着嘴發出一聲嗯。秦伯溪眼中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他率先走出電梯,帶着沈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給你打電話了?還是發信息了?”
到了辦公室秦伯溪關好門,語氣沒了剛剛的随心所欲,沈厘将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動作慢得像在遞交處決書。
秦伯溪不客氣地拿過沈厘的手機翻了翻通話記錄和信息,冷笑一聲,他故意問沈厘:“你打算怎麽辦?”
沈厘眼底隐忍着紅,抿着唇不說話,秦伯溪挑眉:“你還想讓我幫忙?你那小男朋友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就算他不行他那堂哥,那宋大少爺……”
秦伯溪把玩着沈厘的手機,故意輕佻地說,話裏帶着一絲陰狠和對沈厘的嘲諷。
沈厘眨了眨眼,等秦伯溪奚落完,他才開口:“我不想讓他知道。”
秦伯溪盯着沈厘,沈厘垂着眼不和他對視,話說得卻篤定十足,秦伯溪低聲說了句好,沈厘眼底重燃希望地擡頭,秦伯溪又說:“你跟你小男朋友斷了,那人我幫你處理。”
沈厘怔住,他深呼吸裏兩下,咬着嘴唇不說話,秦伯溪從座位上坐起走到坐在對面的沈厘面前,伸手扣住他的下巴,語氣狠戾:“不舍得跟他斷?”
沈厘被捏着下巴也不說話,秦伯溪帶着煙草味的嘴唇湊到自己臉頰邊上,聲音暗啞:“你還記得你當年怎麽求我把你帶出來的嗎?沈厘啊,人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沈厘張了張嘴,聲音很細:“我從沒答應你,不能……談戀愛。”
他倔強地說。
秦伯溪另一只手用力扯住沈厘的衣領,話裏有一種荒謬的可笑:“談戀愛?你沈厘有什麽資格談戀愛?整個荼山縣誰不知道你是朱啓文的母狗?你有多少視頻資料在他那裏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他現在出來找你了,你想我再幫你擺平,還想跟富家少爺談戀愛,哪有這樣的好事?”
秦伯溪說出朱啓文三個字的時候沈厘整個人仿佛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肉眼可見地衰敗下去,他從身體到靈魂都開始發抖,眼中只有驚恐和絕望,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悲哀。
“他會……來找我……”
沈厘牙齒打着顫,眼睛睜得很大,他雙手攀上秦伯溪的手臂,有些語無倫次:“我求你,求求你,怎樣都好,我不能告訴灼川,求求你,再幫幫我。”
沈厘的話一頓一頓說不連貫,像五年前在荼山縣招待所的那所房間裏一樣,抽搐着聲音求秦伯溪把他帶出去。
“我……我一直很聽話的,你說什麽……我都聽,我求求你,求求你。”
沈厘瘦削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用力地攀着秦伯溪的手臂,生怕一松手那人就來找自己了。
“既然我說什麽都聽,那你跟姓賀的斷了吧,我現在又想操你了。”
秦伯溪語氣輕佻道。
沈厘睫毛顫了顫,眼底染上深重的悲哀,他漸漸松手,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上。
秦伯溪點了根雪茄叼在唇間:“我給你時間考慮,不過考慮的時間如果超過了荼山到A城路上的時間,後果就是你自己承受了。”
秦伯溪眼神涼涼地看着沈厘,沈厘的手機又開始震動,裏面似乎有個惡魔,沈厘像看潘多拉魔盒一樣盯着放在桌上的手裏,無措又恐懼,整個人失着神。
秦伯溪拿過手機,唔了一聲:“是姓賀的。”
沈厘擡起頭盯着秦伯溪手裏的手機,目光中是縷縷希冀,秦伯溪看着他的樣子,嘲諷又不可思議地笑了下:“原來你這種人對愛情也是有向往的啊,可惜了。”
秦伯溪又如同看草芥一般看了眼沈厘,将手機給了他,沈厘接過手機立刻接了,他聲音此刻還抖着,他盡量提起精神讓自己聽起來正常一點。
“沒事……馬上就下去了……好……”
沈厘挂了電話後重重地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眼秦伯溪,秦伯溪擡了擡眼皮,和沈厘對視,似乎在逼着他做決定。
沈厘從椅子上站起:“我先走了。”
秦伯溪發狠地咬住齒間的雪茄,盯着沈厘的背影,似乎要把他盯穿。
賀灼川倚靠在電梯口等沈厘,直到專用電梯到了一樓他才站直身體,沈厘從電梯裏走出來,只一眼賀灼川就發現他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對。
他走過去抓住沈厘的手,表情凝重擔憂:“怎麽了?”
沈厘擡眼看向賀灼川,溪會所一樓的燈光刺眼又晃眼,沈厘只兩秒忘記眨眼,大滴的眼淚突然毫無征兆地落下,他看着賀灼川,似乎在透過賀灼川看其他什麽別的東西,賀灼川的心随着沈厘的眼淚一下一下震蕩,他立刻上前握住沈厘的肩膀,伸手拂過他的臉頰,将他的眼淚揩掉,聲音溫柔裏透着細致:“怎麽了?”
沈厘嘴唇因為哭泣漸漸變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賀灼川,像盯着童年裏妹妹好不容易給自己偷來的糖果。
希冀、渴望、又遺憾、不舍。
“你查查我。”
沈厘發着怔開口,話裏沒什麽力氣。
賀灼川一頓,依舊湊近他溫柔地問:“什麽?”
沈厘臉上、眼睛裏,甚至全身上下都布滿了消極和絕望,他幾乎在央求着:“你不是說可以查我嗎?從出生到死亡都可以查到,你查我。”
沈厘挺着脊背看着賀灼川,賀灼川臉上的表情漸漸散去,他試探着問:“到底怎麽了?”
沈厘朝他搖頭,搖頭的幅度卻像是在顫抖,賀灼川重新握緊他的手:“我們回家再說,回去吃了晚餐再說。”
走出會所,晚冬的寒風依然肆虐,如刀一樣刮過人的皮肉,而沈厘的心髒到整個胸腔似乎比這夜裏的城市還要涼,那種涼不緊讓人覺得冷,還讓人想到就會顫抖,讓人躲閃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