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承伯這次回來是和家人一起過中秋的,所以吃完飯後,和賀秋鳴聊了會工作的事,他就坐車回家了,只讓兩個年輕人好好玩。

兩人并排往外走。

賀秋鳴低頭看路,腦袋裏在想早上陳南山問的問題,而對于身邊的章丘衍,他并不準備和他聊什麽。只是章丘衍是不可能讓氣氛一直這樣下去的,何況他今天約賀秋鳴出來就是有目的的,而現在就兩人在一起,環境也更适合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兩人去了章丘衍車上,賀秋鳴坐在副駕駛座上。

賀秋鳴上車就拿出手機在擺弄,一點也不驚訝章丘衍還不開車。章丘衍看了眼賀秋鳴,不太滿他低着頭玩手機,于是他叫了叫他名字,“秋鳴。”

賀秋鳴給晁年回了最後一條微信,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看着章丘衍,等着他的下一句話。

章丘衍有些不好意思,摩擦了下手掌,看着近在眼前的賀秋鳴,幾年來的思念堆上心頭,自畢業後他就沒有機會這樣認真看賀秋鳴了。章丘衍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溫和的笑,然後伸手去抓賀秋鳴,認真的說,“秋鳴,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賀秋鳴垂首,視線盯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終究是掙脫開來,拒絕了章丘衍的告白,他說,“下次不要叫秋鳴了,我們關系沒有這麽親。”

章丘衍張嘴想反駁,卻聽賀秋鳴繼續說,“至于在一起…”賀秋鳴笑笑,“你知道我不喜歡你。”

一針見血,毫不留情。這就是賀秋鳴,他本性并不溫良,在拒絕人這一方面,更是體現的涼薄,絲毫不會考慮被拒絕的人的心情感受,從前在高中沒少人因為他這态度而傷心。可是偏偏在陳南山面前,賀秋鳴是一句冷漠的話都說不出的,往往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疼。

他在愛情好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陳南山。

章丘衍當即變了臉色,一瞬不動的看着賀秋鳴,不肯放過他臉上的細微表情,“是陳南山嗎?”

沒等賀秋鳴回答,章丘衍繼續追問,“你喜歡的是他?還是說你和他在一起了?”賀秋鳴沒反應,章丘衍看了眼他,又說,“秋鳴,他不适合你。”

賀秋鳴臉色一沉,語氣不好的說,“适不适合那是我的事。”

“難不成你們真在一起了?”章丘衍驚道,“他比你小,定數太多了。”

“他只比我小一歲。”一歲也就只有三百六十五天,也不過是他高他兩個年級。

章丘衍嗤笑,看着眼前這個不同以往的賀秋鳴,說的話帶起刺來,“小孩兒愛玩,你怎麽就知道他安心和你在一起,而不會哪天因為什麽事放棄了你。”

賀秋鳴心髒一揪。

“感情可不是你一個人深情就夠了,”章丘衍注意到賀秋鳴的臉色變化,繼續冷聲道,“說不定哪天就跑過來跟你說分手,把你一個人留在原地,讓…”

“夠了,”賀秋鳴低吼,沉着臉看章丘衍,“那也是我的事,他要是真這樣,老子也樂意湊上去。”

章丘衍沒想到賀秋鳴會這樣說,臉上的詫異沒來得及收回,他愣愣的看着旁邊的人,問,“我到底哪點不如他?”

賀秋鳴嗤笑,沒了先前那一副好态度,直接說,“沒有人會是陳南山。”

在他心裏,陳南山獨一無二,世界上僅此一個人。

告白失敗的悲憤慢慢湧上心頭,章丘衍想起從前聽說過的那些話,不由勾了勾嘴角,眼神兇狠的看着賀秋鳴,笑道,“要是你心尖尖上的前男友回來了呢?”

賀秋鳴睇他,沉默不語。

章丘衍卻以為他說到賀秋鳴心上了,本着他不好過也不會讓賀秋鳴心裏好受的原則,他一字一句的說,“那個人回來呢,你還會選擇陳南山麽?你舍得讓你心尖尖上的人受委屈?”

以他對賀秋鳴的了解,他知道賀秋鳴做不到的。

然而賀秋鳴只是笑笑,眼裏的嘲諷意味明顯,當年晁年他們雖然知道他的感情經歷,曉得他有一個很愛的前任,但卻沒有任何人曉得那個人是誰。當下章丘衍曉得前任是賀秋鳴心尖尖上的存在,所以他用前任來梗賀秋鳴信,卻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前任,就是陳南山。

他賀秋鳴惦記了小十來年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那個人叫陳南山。

賀秋鳴不搭理他的态度惹怒了章丘衍,他看着眼前這個喜歡好幾年的人,想到剛才自己的主動告白被拒,心中無端升起一股怒火,燒光了他的理智。章丘衍摁住賀秋鳴肩膀,猛地湊了過去。

他想強吻。

賀秋鳴黑着臉推開了章丘衍,沒讓他得逞,然後看了眼因為他的拒絕,而顯得有些暴躁的章丘衍,一時只覺得這幾年章丘衍在他心裏的形象被毀的幹幹淨淨,于是他也沒得好脾氣的說,“章丘衍,你他媽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麽走過來的。”

話音一落,章丘衍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後渾身脫力的摔在椅子上,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

賀秋鳴在讀研究生時,跟的導師是章承伯,那時因為怕閑下來就會想陳南山,所以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跟着導師做項目,而章丘衍是同項目參與者之一。

當時的章丘衍很優秀,但同時也很不優秀。

章承伯想着兩人要一起做項目,呆在一起的時間就很多,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所以章承伯就有意無意透露出想兩人交好的信息。只是當時的賀秋鳴哪有心思來想這些,因而對于章承伯做的事,他是完全沒察覺的,他只是覺得章丘衍很優秀。

如果沒有後面那件事,賀秋鳴和章丘衍是不會有交集的。

那是一次完成項目後的聚餐,章承伯只和他們坐了一會就回學校了,把時間留給兩個小年輕。賀秋鳴無可無不可的和章丘衍坐在那喝酒,偶爾聊聊幾句話,而變故就是從這開始的。

原本一直溫文爾雅的章丘衍突然變的很狂躁,也不知道是賀秋鳴的那句話觸了他的逆鱗,而在一陣狂躁的發洩過後,章丘衍又變的很安靜,陷入一個自我唾棄的環境裏。

賀秋鳴沒敢擅自處理,只坐在章丘衍身邊,嘗試着撫慰他的情緒,然後打電話給章承伯,想問問這是怎麽回事。

章承伯說章丘衍有狂躁症,受了外界刺激就會發作,而每次發作後都會持續情緒低落,很是看不起自己這個狀态。

賀秋鳴沉默着沒說話,電話那邊章承伯又說,這病也沒辦法,只能吃藥穩定,因為章丘衍防備心很強,他們沒辦法讓他去看心理醫生,也就是沒辦法解了他心裏的結,所以現在看到章丘衍這樣,他們家裏人也是很擔心的。

望子成龍是很多中國父母的願望,章丘衍的雙親也不例外。他們自小就對章丘衍要求很高,希望他以後能成為人上人,而章丘衍也很懂事,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學校裏的佼佼者。

變故出現在高三。

當時學校有保送名額,只要在某次省級比賽獲獎就能得到那個名額。章丘衍本意是不在保送名額的,他只是得到那個獎,也堅信他能獲得那個獎,為此他花了不少時間準備。

然而最後成績出來,章丘衍不僅沒有得獎,反而排名很差。那之後班主任頻繁找他談話,班上也流言四起,至于章丘衍的父母也有些失望,然後狂躁就像早潛伏在章丘衍身體裏一般,在這一次的事情後完全爆發出來。

起初章丘衍隐藏的很好,家裏沒有人知道他已經變了。事情轉變是再一次月考後,章丘衍母親說了他兩句,然後章丘衍發作了,吓壞了他母親。

那以後章丘衍也不遮掩了,脾氣變的十分古怪且脆弱,章家父母沒法去找了心理醫生,醫生說這是心理疾病,除非患者自己願意走出來,或者沒法治理。

上大學後,到了新環境,章丘衍情況稍微好了點,但萬事都要掙第一,這無疑增加了他自身壓力,也讓病情加重。後來還是章丘衍自己想明白,開始吃藥,病情才稍微穩定了一點。

章承伯說的有些慢,而賀秋鳴聽的認真,一邊聽還不忘看着旁邊陷入低落情緒裏的章丘衍。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賀秋鳴最後在章承伯讓他多照顧章丘衍時,他點頭應了他的請求。

事後賀秋鳴想,大概是那晚上的章丘衍看起來太可憐了,和他有點像。

雖然原因不同,但都難過,苦苦想要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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