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這之前的不确定，以及因為他遲遲不發消息的糾結難受，在看到對話框後那個鮮明的紅色數字而消失不見。陳南山一邊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一邊特開心的點開對話框。

心上人：沒忘記。

心上人：［紅包］

心上人：中秋快樂。

陳南山看着這三條消息，呈現呆愣狀，甚至都忘記了要去領紅包，癡癡的看着賀秋鳴發來的沒忘記三個字。

原來他都記得。

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個春節，年夜飯後，賀秋鳴爬上微信，給自家小孩兒發了幾個紅包，附帶消息說是壓歲錢，每一年都有。他做這事本意是為了浪漫，也想讓陳南山開心，事實上陳南山的确是開心了，而且還比他想象的開心要開心很多倍，賀秋鳴疑惑不解，就去問了陳南山而自家小孩兒的回答，讓他更加心疼。

他說，這是他除姜曼春外，收到的第一個紅包。

彼時賀秋鳴還不是很了解，聽了這話除了疑惑外，更多的是心疼，疼陳南山因為他的一個紅包而流露出的歡喜，那時他想他一定要好好疼這小孩兒，要讓陳南山每一天都這麽開心。

所以下一瞬，陳南山收到自家男朋友發來的微信，他說，以後每一個節日我都給你發紅包，別人少你的，從我這補回來。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他在，他就一定記得給他發。

賀秋鳴沒有騙他，後來每一個節日，小到二十四節氣，大到情人節春節，陳南山都可以收到賀秋鳴發來的紅包，還有那句換湯不換藥的不一樣的節日快樂。

六一兒童節時，身邊一群人給自己對象發消息，自稱這是他們的節日，想讓對象陪自己當一回小朋友，然而能夠夢想成真的卻是寥寥。唯有他，在兒童節當天清晨，收到了賀秋鳴手寫的情書，說這是補當初追他時沒寫的情書的，還有微信裏賀秋鳴發的紅包，附言小朋友節日快樂。

賀秋鳴用他的方式，往死裏寵陳南山。

很不硬氣地陳南山又紅了眼眶，他沒去領紅包，退出微信就要給賀秋鳴打電話，想快一點告訴賀秋鳴他想他，想快一點跟他說節日快樂。

然而他的電話還沒來得及打過去，那邊賀秋鳴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陳南山接了，并咬住下唇，不至于讓賀秋鳴聽出他的情緒。

只是電話裏賀秋鳴剛開了個頭，陳南山一直控制的情緒像找到了源頭，如奔湧的江水嘩啦的宣洩出來，他握着手機，抽噎的說，“賀…賀秋鳴，你怎麽這麽好？”

先前想好的要祝他節日快樂不知被忘到了哪裏去，陳南山捧着手機，一直喃喃賀秋鳴怎麽那麽好，因而也沒注意到電話那邊有些嘈雜的背景音。

賀秋鳴不知有沒有聽出陳南山的不一樣，總之他只說讓他快點領紅包，不然中秋都過去了。陳南山應了聲好，切換到微信界面，把賀秋鳴發過來的幾個紅包領了，然後點開那個加號，也想要給賀秋鳴發紅包。

“不用給我發，”賀秋鳴好像猜到了他會怎麽做一樣，趕在陳南山動作前突然說，“跟我說一句節日快樂就好了。”

陳南山頓了一瞬，然後乖乖說，“中秋快樂。”

許是受節日氣氛感染，今日的賀秋鳴多了點親近感，不再像平時那般明明就在身邊，卻還是讓人覺得有淡淡疏離感。

而賀秋鳴的下一句話，更是佐證了陳南山的這個想法。

“加上我的名字。”

陳南山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重新說了一次節日祝福，他說，“賀秋鳴，中秋快樂。”

電話那邊的賀秋鳴似乎笑了一下，但陳南山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心上人說，“快點下來，我帶你去賞月。”

陳南山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赤腳跑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往下看，只見賀秋鳴站在路燈下，手裏拿着手機，擡頭往上望了望，注意到他後，還擡手揮了揮。

所謂驚喜，大抵就是這樣了。

因為怕賀秋鳴等太久，陳南山挂了電話，抓起鑰匙就往下沖，他顧不得去思考賀秋鳴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顧不上賀秋鳴出現在這裏背後潛藏的深意，他只知道他迫切的想見到那個人，想出現在他跟前，想重重的擁抱他一下。

就好像第一次約會時，他接到賀秋鳴的電話，說他在他家樓下等他，那時他也是這樣不顧一切的往外跑。姜曼春被他驚到了，以為他是有什麽要緊事，一個勁的在後頭囑咐，讓他慢點，當心摔着了。

的确是要緊事，去見心上人這事，算得上很要緊了。

站在樓下等陳南山的賀秋鳴，此時看着手機頁面，不由得輕笑。他今天算得上是沖動，本來現在應該在家裏陪老賀和他老婆看晚會的，卻因為在自己卧室看到一些東西，想起陳南山孤零零的在家，就沒忍住買了飛機票，吃了午飯就趕了回來。

為此還沒少受老賀老婆的說教。

一天趕兩趟飛機，就算是勞模也會覺得累，何況賀秋鳴還算不上勞模，但是身上的疲憊，在聽到陳南山雀躍的語氣時，又顯得不那麽讓他難受了。

賀秋鳴收好手機，斂了笑意，靠着路燈等陳南山下來。

陳南山沒讓賀秋鳴等太久，剛剛出了家門，因為電梯來的比較慢，他甚至都想過跑樓梯下來，但好在電梯很快就來了。

賀秋鳴看他跑的急，笑了笑讓他慢點，而陳南山一肚子的話，在這樣的賀秋鳴面前忘的幹淨，傻乎乎的跟着他走了。

陳南山沒問賀秋鳴怎麽回來了，賀秋鳴也沒主動解釋，兩人直奔西山公園，準備爬到山頂賞月。

車停在山腳，兩人只能步行上山。

西山公園的綠化做的很好，此時配着中秋佳節，氣氛更是獨特，一路上賣小玩意兒的不少，吸引了一些情侶駐足。

山頂早就聚滿了人，大家活動在不同區域，共賞天上明月。賀秋鳴領着陳南山在一個亭子坐下，一時沒有說話，各自靠着欄杆喘氣。

幾年前西山公園才剛剛開發，景色好不到哪裏去，而随着幾年時間的不斷修繕，公園裏是越來越漂亮。所以此時兩人站在仿古的亭子裏，往前看能看到山底的一些人家，燈火輝映，煞是好看。

十五的月亮圓又圓。

陳南山望着頭頂的月亮，今晚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有人陪過的中秋，不論賀秋鳴是為什麽突然趕回來，都改變不了當下他站在他身邊的事實。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古人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如今月亮圓了，飄散在天涯的有情人也該團聚。

想着想着陳南山不免發笑，心道他這大概是古文史教多了，人也變的矯情磨叽，好好的中秋團圓扯那些古詩做什麽。散了心中那些雜念，陳南山開始去看賀秋鳴，經過一會的休整，明顯他也恢複了過來，直直的和陳南山的視線對上，沒多久又挪開了視線，望去了其他地方。

陳南山看着這樣的賀秋鳴，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滿足。他開始思考兩人的關系，但思考來思考去，還是覺得當下這種是最好的狀态，因為他能感覺到賀秋鳴心中的那堵牆，哪怕他對他很好，可是心中的那堵牆只要還在，他們倆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其實陳南山不大清楚賀秋鳴的那堵牆到底是什麽，所以也無從下手，如今他能做的，只是慢慢的打通那堵牆，将它推到，徹徹底底的走進賀秋鳴的心，比從前還要深的那種。

他不怕，他還有的是時間。

在陳南山打量賀秋鳴的同時，對方也在看他，心裏想的是離家前他媽跟他說的話。老賀老婆姓梁，全名梁婉木，是一名大學教授，當初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男人後，雖有驚訝卻沒過分阻攔，在得知賀秋鳴談了朋友更是嚷着說要見見，最後還是賀秋鳴不同意才罷休，所以由此能夠看出梁教授是知書達禮，會尊重孩子選擇的。

而現在看賀秋鳴單了這麽多年，她不免要操心，怕他一直這樣單下去，所以借着這次過節，她有意無意的跟賀秋鳴暗示，讓他去談個戀愛。

下午賀秋鳴離開前，她更是拉着他手叮囑，說這麽些年了，就算再愛，也該考慮考慮新的生活了。

陳南山在看旁邊一起來賞月的一對朋友，而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賀秋鳴盯着這樣的陳南山看了好一會兒，又想了想梁教授說的話，下一秒扯了扯嘴角，緩緩笑了起來。

他自己自然是明白的。

賀秋鳴沒再看陳南山，卻是叫了他一聲，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梁教授塞給他的，讓他拿出撩小朋友的月餅，接着左手遞給了陳南山，“吃個月餅，中秋也算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