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街道口人人都冷眼旁觀着,有甚者還嗑起了瓜子看好戲一樣瞅着她們,當然了是自家菜地裏種的。
"哎呦,嫂子啊,打人不打臉。打肚子打腿呗,看不出來還疼的慌。"旺兒娘大大咧咧地說着,絲毫不顧及周翠花那想要殺人的模樣。
"就是,掐大腿。這不聽話的媳婦,就該好好教教。這欺負小姑子能成?該教訓教訓了,蔡大妹子不在,你就跟孩子幹娘樣,該教訓可教訓了。"鋼鐵娘倚着牆瞅着她們,兩只眼睛提溜提溜直轉圈,幹涸瘦弱地臉龐比之前幾年紋路深邃了許多,不過卻也精神了許多。
家裏家外的,兒媳婦和閨女不對付,見面就吵架,兒子那更是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他媳婦,鬧騰着要分家。
鋼鐵娘自然是不許,可有啥辦法?兒子鐵了心不願意管他們,要跟媳婦單過,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啥用沒有。
後來她跟老頭子也狠了心,出去單過是吧?家裏頭一分錢不給他們,房子也不給分,糧食給個兩三斤,就讓他們滾了。
後來兒子兒媳雖是認了錯,可他們夫妻倆也是寒了心,打那以後對兒子兒媳都是冷冰冰的,再也不想以前一樣噓寒問暖了。反而是對自己親閨女好的很,關鍵時刻,還是只有自己閨女向着他們,改明兒他們就招個上門女婿,他們夫妻倆趁着還沒老能給看看外孫。
現在他們老兩口自在的很,不用再為兒子兒媳幹活了,就是生了孫子他們也不稀罕,反正都是白眼狼不給他們養老,管他們多着呢。
周翠花狼狽地閃躲着,一聽這話,抽着空用怨毒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建設娘。
可建設娘是誰啊?多少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會怕你個小輩媳婦?
"瞅瞅瞅,你瞅恁老娘幹啥啦?兩對眼珠子不想要了。"建設媽呸了一口把瓜子皮吐了出去,五大三粗地老婆子就這麽潑辣地看着周翠花,臉上滿是不屑。
周翠花幾乎咬碎了牙,吹了吹淩亂地發絲,胳膊上臉上一片片的青紫,這老太婆下手可真狠。
還有這個建設媽什麽狗東西啊,在她這橫。
于是委委屈屈地看向陳志邦,看她這麽狼狽的模樣,陳志邦心都要碎了。
陳志邦倒是心疼她,可也只能在一旁畏手畏腳地看着倆人打了起來,論力氣論經驗,周翠花都比不過王嬸子,就是想還手也還不了。
扯着嗓子慘叫,讓陳志邦過來幫忙,可他哪裏敢啊?
王嬸子打小看他長大的,對他也好得很,尤其是沒生孩子的時候幾乎把他當成親生的了。
他就是再沒良心,也不能這麽對自己的幹娘啊。
陳靜婉幾個卻是有心無力,他們也打不過王奶奶啊。
倒是最小的陳靜茵一聲不吭沖了過去,要拽王嬸子的手,大大的眼睛就那麽看着王嬸子,讓王嬸子狠不下心來,到底是松了手。
"下次,你要是敢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我都抓爛你的臉。"王嬸子惡狠狠地用手指指着周翠花,微微眯着的雙眸頗有震懾力。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周翠花攬着陳靜茵,弱弱地說了一句。
王嬸子瞪了她一眼,她頓時低下了頭不敢說話了。
看着懷裏瘦小的陳靜茵,周翠花頭一次打從心底裏泛起了母愛,這孩子她從來沒喜歡過。
卻偏偏四個孩子裏,只有她沖出來保護自己。
陳靜茵也不說話,就低着頭拽着周翠花的衣袖,乖乖巧巧的很是惹人喜愛。
這個時候陳佳妮也已經匆匆趕了過來,剛才建設媽的閨女陳辰已經悄悄去給她通風報信了。
她和陳辰是同班同學,她倆是一個初中的,關系說不上多好,但是見面也是打招呼的那種,在學校裏頭都是互相幫襯着。
陳辰家和她家是一個胡同的,之前給王嬸子通風報信她被嫂子磨磋的其實也是她,這小姑娘生得白白淨淨的,大眼睛高鼻梁,和陳佳妮是整個生産隊公認的村花。
一進秦家門,陳辰熟門熟路地就找到了陳佳妮在的屋子,看她還迷迷糊糊睡着覺着急地不行,額頭上滿是晶瑩地汗珠,"小妹,你趕緊回趟家吧。你嫂子在大門口嚷嚷着是你推了她,才讓她摔破了頭,還說你不服管教。王大娘正和她理論着呢。"
一聽這話,陳佳妮二話不說換上衣服就跟着陳辰往這邊走,邊走邊說這個事兒。
在聽到陳靜婉給周翠花作證的時候,陳佳妮停下腳步,睜大眼睛問,"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看錯了,是靜茹?"
陳辰搖搖頭,"我沒看錯,就是她,你大侄女兒陳靜婉,後來陳靜茹還在那兒搭腔呢。倆人一唱一和的,怪有默契嘞。"
陳佳妮眼神一暗,握了握拳頭,随機慢慢松開。
人都是自私的,一邊是親媽親爹,一邊是親姑姑,怎麽選還不清楚麽?
陳佳妮自嘲地笑了笑,一路上沉默地跟着陳辰,兩個人前後腳來到了胡同口這兒,大老遠都聽見這邊的熱鬧了。
"嫂子,這一上午了你這頭也不包住,感染了可咋辦啊。這家夥,萬一破傷風了,人說沒就沒了。"陳佳妮上來就一副無辜的模樣,說着最不中聽的話。
周翠花臉色一僵,顧不得自己渾身的狼狽,憤怒地盯着她,"你胡說八道什麽!敢在這咒我,大家都聽見了吧,這小賤人竟然……"
啪地一巴掌,陳佳妮就掄着巴掌過去了,她用足了力氣,手心都紅了。
"嫂子不是在這無緣無故地冤枉人,給我扣屎盆子麽?那現在,我給你個機會,說你随便說。"陳佳妮眸色間滿是冷厲之色,白淨乖巧地面龐上早已不見昔日的溫柔腼腆,反而被冷漠占地足足的。
這一巴掌打地周翠花差點沒站住,往後踉跄了兩步。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周翠花這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啊,這好脾氣的小妹都被她氣成這樣了。
陳志邦皺了皺眉心,想上前分開她們倆,卻被王嬸子攔住了,動彈不得。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陳佳妮眸色深深,一步一步逼上前,"聽說是我推到了你?是我不聽管教?那我就好奇了,前兩天我發着高燒被誰趕到地裏頭去幹活了?明知道我下地是蒿草,家裏頭所有的手套都被藏了起來?這是哪個不要臉的幹的,你說啊?"
一句更比一句音量大,語氣中的泠然和憤怒溢于言表之中。
邊說陳佳妮邊用餘光看向陳靜婉,眼眸中的失望和厲色讓陳靜婉心下一驚,竟是膽戰心驚起來了。
她話語間的犀利和攻擊性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誰也沒想陳佳妮突然間這麽牙尖嘴利,竟然是厲害起來了。
一時間,周翠花真的被震懾住了,竟還往後退了兩步。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退到門上了快。
"你胡說八道,我沒有。"周翠花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依舊嘴硬,聲色俱厲的模樣卻唬不住旁人。
"你沒有,那誰有啊?我媽前腳走,後腳讓我刷鍋洗碗伺候你們一大家子,把誰當傭人用呢?啥年代了,還搞這封建老一套,你是被這資本主義的思想腐蝕了吧。動不動就說以前你娘小時候被多少人伺候,咋着你也想當少奶奶?"陳佳妮冷笑,句句都在批判她。
"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我沒有。"周翠花驚恐地四處看着,生怕別人知道了她媽以前是老秀才的閨女,再批|鬥她。
周翠花臉色一白,扭過臉看向丈夫,動了動嘴皮子。
陳佳妮眼中劃過一絲嗤笑,湊上前小聲說,"嫂子,我随口說的,你不會當真了吧。反正,以後別想再壓迫我了,要不然……我怕我的嘴管不住。"
未盡的話語中是無限的威脅。
周翠花咬了咬牙斜着眼睛看向她,滿臉屈辱,"我知道了。"
"道歉吧,好好把這個事情說清楚,到底是誰的錯。"陳佳妮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地說着。
倚着牆的周翠花出了一後背的冷汗,她的秘密太多了,陳佳妮究竟知道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