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周沉停了車,陪着沈幼去買了個紅薯,回車的路上,沈幼一開始走在他左邊,左耳失聰的關系,他有點心慌。
平時他沒這種感覺,但是聽不到沈幼的動靜,他有點慌,于是對沈幼說:“走右邊。”
沈幼先是一愣,但沒多想,換到陸周沉右邊,默不作聲拎着紅薯走。
塑料袋擦着外套,窸窸窣窣的。
陸周沉聽着那聲音,他才覺得,她是真的在他身邊,心情平靜了不少。
兩人上了車,陸周沉也沒急着開車。
沈幼饞得要命,剝開紅薯皮,聞了聞香味兒,剛準備吃,又客氣地問了陸周沉一句:“你真的不要?”
剛才買的時候,她就問過他要不要了,他說不要。
陸周沉說不要,降了半扇窗,把胳膊擱在窗上,摸了根煙出來,剛想點,又轉頭問了沈幼一句:“介意嗎?”
沈幼搖搖頭,剝她的紅薯。
陸周沉點上煙,眯着眼睛,看她腮幫子一股一股的,小口小口地吃紅薯,紅薯的香氣,頓時鑽入他的鼻子,光聞着就挺香,怪不得她那麽愛吃。
“好吃嗎?”他随口一問,看她吃東西,倒也很幸福。
沈幼笑着點點頭。
酒精的微醺加上紅薯的香甜,讓她很放松,沒了重逢以來的小心翼翼。
她瓣了一塊給陸周沉:“你嘗嘗嗎?”
換作以前,陸周沉可能還要咬她吃過的,但今天他沒要:“你自己吃吧。”
沈幼不再多問,專心吃她的紅薯,紅薯粘了一手。
陸周沉覺得滑稽,哼笑一聲,給她遞了張紙巾:“怎麽吃得跟個難民似的,擦一擦。”
沈幼覺得這話似曾相識,舔了舔嘴角的紅薯,甘甜沁入舌尖,她沉默了一會兒,接過紙巾,慢慢擦着。
陸周沉好像也意識到什麽了,就這麽直直地看着沈幼。
沈幼以前也愛吃紅薯。
高二上學期結束,沈幼的成績終于有了大幅度提升,從一百開外進步到了五十以內,“輔導老師”陸周沉功不可沒。
于是,寒假離校那天,沈幼想請陸周沉吃頓飯。
陸周沉倒也高興,欣然答應。
兩人約了個時間,說好她請,最後卻是陸周沉付錢,沈幼就有些不高興了,陸周沉哄了一路都沒哄好,知道是傷她自尊心了,路過電影院的時候,陸周沉說:“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我請你吃飯,你請我看個電影呗。”
沈幼覺得也行,就去買了兩張票,那天沒什麽好電影,她就随便買了。
事實證明,電影确實一般。
看完電影出來,她看到外面有賣紅薯的,就嘴饞了,盯着那紅薯半天。
陸周沉也發現她對紅薯情有獨鐘,摸摸她的頭,笑着說:“想吃就買。”
沈幼就不客氣了,買的時候,問陸周沉要不要,陸周沉說不要,她就只買了一個。
買完紅薯,兩人找了個長凳坐下來。
紅薯很燙,但沈幼等不及要吃,被燙了一嘴。
陸周沉低下頭來,湊到她面前,一邊笑她,一邊用拇指揩去她嘴邊的紅薯:“慢點吃,怎麽吃得跟個難民似的。”
沈幼被他突如起來的動作弄的發窘,臉就燒起來了,陸周沉就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年少時,他對她的喜歡,從來沒隐藏過。
沈幼在車裏吃完紅薯,陸周沉的煙還沒抽完,沈幼就在一邊等着他。
陸周沉側頭看看她:“吃完了?”
沈幼點頭。
陸周沉還是不緊不慢地抽着:“你的信,我看了。”
沈幼擡頭看看他,一時語塞。
其實她一直想問來着,但是,她又怕自己又會不小心踩到他的雷區,所以一直憋着沒問,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提起了。
又聽他說:“畫是我替人拍的,我做不了這個主。”
沈幼點點頭,相信他不會騙她的,聽他繼續說着。
“藍灣的方案,做決定的也是他,你們公司現在在競标期間,所以你現在不能見他。”
趕巧碰到一塊兒去了。
“回頭我幫你們約個時間。”陸周沉扔了煙蒂, 淡淡地說。
沈幼松口氣,只要有法子就好,也不急于這一時。
陸周沉說完,看看沈幼,還以為她會很失落,倒也沒有,也好,不用他安慰了。
他開車就送她回去,兩人一路無話。
沈幼盯着陸周沉側臉看了一會兒,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的,照他的性格,見了面,也不會有什麽好話的,所以他一開始的針對,她照單全收。
可是,現在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兒。
至少,他又幫了她一次。
車開到小區樓下,沈幼解開安全帶,臨走前又轉頭對陸周沉說:“陸……”
陸周沉就這麽盯着她,映着車裏的光,他的眼睛如火炬般,照得她往後縮了縮。
沈幼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謝謝你,再見。”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陸周沉淡淡地“嗯”了一聲,看着她單薄的背影進了樓。
沈幼一走,陸周沉沒動,車廂裏,還滿是她留下的花香味。
他真覺得自己挺賤的,剛才居然有點舍不得放她走。
陸周沉第二天要出差,淩晨五點就起床了。
七點的時候,接到游凱的電話。
他挺意外,一邊打領帶,一邊聽游凱頗為得意地說:“猜猜,我昨天都打探到什麽了。”
陸周沉覺得他挺無聊,懶得理他:“不是開|房去了嗎?在床上還有心思聊別的?”
游凱覺得陸周沉真是沒良心,哼哼了一聲:“不是為了給你制造機會嗎?我和穆婉是去開|房,一人一間的那種。”
陸周沉:“……”
沒出息。
游凱又說:“沈幼沒男朋友,但追她的人倒不少。不過,她大學有過一個男朋友。”
陸周沉看看窗外将亮未亮的天,皺了皺眉。
原來,他在她生命裏缺席的時間,有其他人填補了。
陸周沉嚴重懷疑游凱一大早是來給他添堵的。
“沒事我挂了。”
“等等!本來我還想着,你們還有沒有可能,按這個趨勢看,她是真放下了,你也……”游凱沒往下說了,怕陸周沉生氣。
陸周沉散漫地說:“行了,知道你為我好,我心裏有數,挂了。”
剛重逢那會兒,陸周沉心裏是有氣,可他和沈幼的事,他早想明白了,感情都是你情我願的事,那會兒她都說了要分手,是他不願意,說冷靜幾天,等他跟人去玩了一圈回來,她已經一聲不吭地走了。
她沒對不起他,只是不愛他,所以,不怨她。
沈幼又改了一稿設計稿,按照約定的時間發過去,從來沒有哪個項目,讓她這麽緊張不安。
交稿後,駱飛給項目組放了兩天假,沈幼先去了趟禾城,去墓園看了看爸爸媽媽,回明城,又去舅舅的墓地看了看,舅舅是在她高三上學期癌症去世的。
回家路上,沈幼在出租車上接到一個電話,是顧商延,她的大學師兄。
“商延哥。”
顧商延意氣風發:“明天有空嗎?一起吃頓飯?”
沈幼很意外:“你來明城做講座?”
顧商延笑了笑:“不是。來工作。”
顧商延是某高校的教授,這次是作為明城大學的特聘教授回來的。
吃飯的地點,是顧商延定的,沈幼找了很久才找到。
沈幼到的時候,顧商延已經在等她了,還是那副樣子,西裝筆挺,溫和儒雅。
“商延哥!”沈幼笑着叫他。
顧商延超她招招手,等她走近了,接過她的包,放在一邊。
“怎麽樣?回來以後還習慣嗎?”顧商延問。
沈幼喝了口茶,滿口桃子味:“挺好的。你呢?怎麽突然也回來了?”
顧商延不好說是家裏人催婚,随口說:“想吃家鄉菜了。”
沈幼吐吐舌頭,想起以前,兩個人總是找各種中餐館吃,也就不足為奇了。
顧商延一邊給沈幼加水,一邊問:“聽齊幻說,你這個月還沒找過她?”
齊幻,是沈幼的心理醫生。
顧商延這麽一提醒,沈幼才想起來,自己忘了這茬,敲着腦袋說:“忘了忘了,一忙就忘了。”
顧商延微愣:“這麽說,你這個月沒疼過?”
沈幼自己也很驚訝,回國快一個月了,頭居然沒疼過,或許是忙得忘了疼。
她的頭疼,疼起來的時候,疼得一晚上都睡不着,有時候直接疼暈過去,看過很多醫生,檢查都正常。醫生說,可能是心理原因,所以她一直在看心理醫生。
沈幼笑笑:“可能太忙了,沒來得及頭疼。”
顧商延被她逗笑了。
“陸總?”
陸周沉今天約了人來吃飯,沒想到,沈幼居然也來這裏吃,還是跟一個男的,有說有笑的。
他回神,跟人碰了個杯,随便聊了幾句,結束了飯局。
但他沒走,在樓上坐着,點了根煙,有點不爽地望着樓下那兩人。
恰好,老爺子給他發了信息。
昨天陸周沉給他送藍灣的設計方案,順便唠叨了幾句,老爺子說要想想,居然今天就給他答複了。
“我偏不如你意,就要打分最低的那個。”
老頑童。
陸周沉合上手機,低笑一聲,順便給駱飛打了個電話,恭喜飛成中标,順便叫設計師出差。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天,陸周沉在外面應酬,接了沈幼電話,說家裏狗走丢了,二話不說就走。
朋友:幹什麽去?
陸周沉:找狗,哄我家姑娘。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