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幼坐在越野車裏,忽然覺得很莫名其妙。
看看陸周沉,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好好的一個周末,為什麽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
徐莞爾從塑料袋裏摸出一包芒果幹來:“沈幼姐,你吃芒果幹嗎?”
沈幼搖頭,她芒果過敏。
“我不吃,謝謝。”
話音剛落,駕駛座上的人忽然出聲:“給她拿包q|q糖。”
徐莞爾懵懂地“哦”了一聲,在塑料袋裏翻翻弄弄,從最底下撈出一包草莓味的,遞給沈幼。
沈幼接過,放在一邊,不想拆。
駕駛座上的人又出聲:“給她拿包葡萄味的,順便幫她拆了。”
徐莞爾又懵懂擡頭,正打算從底下再找一包,沈幼按住了徐莞爾的手:“不用。”
陸周沉無賴起來,沈幼一點辦法沒有,自己拆了草莓味的。
陸周沉看沈幼一臉無奈,嘴角微微翹了翹。
徐莞爾簡直沒眼看陸周沉了,默默轉頭看風景,還好,後面還跟着徐淮的車,她發誓,一會兒到了服務區,一定去徐淮車上坐。
然而,陸周沉的車,一停沒停,直接開到了山下,沈幼也只跟徐莞爾聊幾句,完全不搭理他。
自從射擊場之後,陸周沉想了好幾天了,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得罪她了,還想趁這次機會旁敲側擊一番,不過,看這情形,估計有點難。
一行人下車,有當地向導來接。
向導是一位身材短小,但看上起很精幹的當地人,一見陸周沉的車,還沒等陸周沉停穩,已經滿面春風地上前:“周沉,來了。”
陸周沉跳下越野車,雙手一卡腰,先跟向導胡侃:“沒耽誤你的事吧?”
向導叫範興安,熟悉的人都叫他老範。
老範精神頭十足:“我有什麽可耽誤的。豆子天天盼着你來。”
豆子是老範的兒子。
“陸叔叔。”正說到豆子,豆子撒着腳丫子就朝陸周沉跑來了,一把抱住陸周沉的腿。
陸周沉摸摸豆子毛茸茸的頭發,:“找你于叔叔去,給你帶了點玩具。”
豆子眼睛都放光了:“謝謝陸叔叔。”說完,就去後面的車找于行了。
老範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你老給他買這些幹嘛?快把他寵壞了。”
陸周沉倒是無所謂,小孩子嘛,豆子雖然是男孩,但從小腼腆,陸周沉就偏袒他一點。
老範本以為,陸周沉這次來,要麽帶客戶來,也沒多在意,等看到他車上下來個嬌滴滴的姑娘,有些意外,忍不住揶揄:“還是第一次見你帶女孩子來。說說,什麽情況?”
陸周沉坦坦蕩蕩,見沈幼拿東西,上前想替她開後備箱,但被她拒絕了。
老範在一旁看了,樂壞了,忍不住有些同情地拍了拍陸周沉的肩膀:“兄弟……”
簡單地吃了點後,老範帶着他們上山,陸周沉和徐淮跟在沈幼和徐莞爾後面走。
沈幼一路拍着照,偶爾撿些樹葉子。她喜歡做植物标本,打算挑些好的回去做标本。
她報的團走的倒也是這條路,時值十二月,山裏枯葉和常綠葉交錯,倒是另外一番風景,只是有些陰冷,好在,她今天穿的沖鋒衣,挺暖和。
沈幼和徐莞爾一開始走在前面,但到底是女孩子,跟不上男人的步伐,走着走着,落在了後面,兩人作伴,倒也悠哉。
徐莞爾一邊走,一邊跟沈幼閑聊:“沈幼姐,你跟周沉哥怎麽認識的啊?”
徐莞爾早看出這兩人貓膩,有些好奇。
沈幼撿起一片樹葉,放進袋子裏,沒避諱:“我們是高中同學。”
徐莞爾有些驚訝:“咦,你們瞞得真深。”
沈幼沒瞞着,只是沒提起來而已。
“那周沉哥高中時,是不是就挺受女孩子歡迎的?”徐莞爾問。
沈幼以為徐莞爾是愛慕陸周沉,所以想打聽陸周沉的事兒,心裏苦澀歸苦澀,還是耐心地跟徐莞爾聊着。
沈幼回憶了一下,陸周沉确實挺招女孩子的,她記得,那一年,他的生日會辦得很大,來了很多很漂亮的女生。
那時,阮悅宜說要去,一直追着問沈幼:“沈幼,你到底問沒問啊?”
沈幼轉着筆,有些心虛:“不還有幾天嗎?我肯定幫你問。”
阮悅宜也沒辦法:“那你盡快,我好決定買不買衣服。”
“嗯……”
沈幼就這麽拖着,拖了好幾天,一直到生日會前兩天,她實在拖不過去了。
當時班裏的人都去體檢了,就陸周沉和幾個同學在聊天,也不知道聊什麽。
沈幼有些緊張,手心裏都是汗,去了趟廁所回來,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裏,走到陸周沉身邊:“那個……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幾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納悶,沈幼在問誰,但見她紅着臉看着陸周沉,腦子倒是轉過來了。
這話說的,其他幾個男生,還以為沈幼想跟陸周沉表白呢,都一臉八卦地看着沈幼。
陸周沉也挺驚訝。
這姑娘,除了那天幫他分了棗,就沒跟他說過話。
他怕沈幼不好意思,叫那些人散了:“去球場等我。”
一個個倒也識趣:“行行行,不打擾你們說悄悄話。”
那幫男生一邊走,一邊還回頭,不停朝陸周沉使眼色。
找死。
等那幾個男生走了,陸周沉才回過頭來跟沈幼說話:“你說。”
他人高,一八八的個子,沈幼仰得脖子都酸了。
本來倒沒什麽,被剛才那幫男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臉就發燙。
陸周沉垂眸看着她,忽然也緊張起來。
不會真要說點什麽吧?
這麽一想,居然還有幾分期待,不經意地瞥開視線,往旁邊看了看。
沈幼憋了半天也沒說話,雙手攥着校服,嗓子發幹,雙腿發軟。
“再不說就上課了啊。”陸周沉提醒她。
沈幼點點頭,擡眼看他:“那個……就是……”
她說得很極慢,半天沒說到重點。
“嗯。”陸周沉索性坐到桌子上,散漫地搭着兩條腿,跟她視線相齊平,耐着性子等她。
沈幼垂下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就是……你生日會我能不能多帶個朋友?就一個。”
說完,臉唰一下子,比煮熟的蝦還紅。
陸周沉愣了愣。
就這事兒?
不過他倒是聽出另一個信息來,她會去。
沈幼來班裏有段時間了,但不怎麽愛說話,他還以為她不會去呢。
陸周沉本來對生日會沒什麽期待,這種娘了吧唧的東西,他沒什麽興趣。
是游凱他們幾個,看上陸周沉班裏的女生,所以非慫恿他辦。
他都想好了,那天讓他們自己玩,自己就随便找個地方清靜去。
沈幼說完,空氣靜默幾秒。
這要求,是過份了點。
畢竟,她和他不熟。
沈幼說完,沒聽見陸周沉說話,像是為了緩解尴尬,又說:“我就是随便……”
問問的……
“那你們記得帶禮物。”未等她說完,陸周沉低頭,笑着湊近沈幼的臉,溫柔地摸摸沈幼的頭。
他說的是你們……
那一瞬間,沈幼覺得,他的眼睛像一個溫柔的宇宙,将她吸了進去。
心髒不受控制地急劇縮了縮。
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差點以為自己心髒出問題了。
他生日會那天,人很多,光女生都有二三十個。
他們是理科班,男生多,女生不到二十個,但除了班裏同學,還有他父母的朋友的女兒,那些女生一個比一個漂亮。
沈幼躲在他們家花園裏,想等着賓客散去的時候,把禮物給他。
一直等啊等,等啊等,還以為等不到了,剛打算讓人轉交禮物,陸周沉倒是出來了。
他被男生灌了不少酒,出來找她的時候,臉紅紅的,眼睛也微微猩紅。
那是秋天,院子裏有桂花的香甜。
那天,她第一見他穿襯衫。
他肩膀闊,把襯衫撐得很挺,雙手插兜,站在她面前,笑着問她:“禮物呢?”
沈幼拿出一個小盒子來,裏面裝的是她以前做的植物标本,其實她舍不得送人,可是,那時候她沒錢,這是她能送的最珍貴的禮物。
送完禮物,怕他不喜歡,想走,但陸周沉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她。
被他抓着的地方,像被火燃燒一般。
陸周沉迷迷糊糊地說:“我喝醉了,你得陪着我。”
無賴得理直氣壯,也只有他了。
那天,屋裏很熱鬧,他們倆就躲在院子裏,其實也沒說什麽話,他是真有點醉了,像只乖巧的黑熊,靠着她肩膀休息,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陸周沉找司機送她回去。
那是個,很特別的秋天。
“沈幼姐?”徐莞爾見沈幼低頭半天沒說話,跟到她身邊。
沈幼回神:“對不起,我沒聽清。你剛才說什麽了?”
徐莞爾俏皮地笑起來:“我問,他以前也經常惹你生氣?”
那倒沒有。
沈幼抿抿嘴,不太想跟徐莞爾聊陸周沉的事兒,于是加了加步伐,還沒走幾步,徐莞爾“啊”了一聲。
沈幼一轉頭,看徐莞爾腳滑了一下,人晃晃悠悠的,趕緊把登山杖伸過去:“抓住!”
徐莞爾拉了一下登山杖,倒把沈幼給絆倒了。
幸虧旁邊還有棵樹,徐莞爾被樹攔了一下,沒滾下山,沈幼也跌坐在一邊。
陸周沉和徐淮聽到後面的動靜,趕緊往身後看了看,見倆女生摔倒了,兩人都從上面沖下來。
徐莞爾拍拍自己身上的樹葉,勉勉強強站起來,除了手擦破了,倒也沒什麽大礙。
她起身扶沈幼:“沈幼姐,沒事吧?”
沈幼搖搖頭,剛準備起身,發現起不來。
徐莞爾看出不對,剛想蹲下裏看看沈幼的傷勢,一道黑影先她一步蹲了下來。
陸周沉微皺眉頭,看看沈幼的腳,扭得不輕。
“莞爾,你跟老範還有你哥先走。”
徐莞爾點點頭。
陸周沉蹲下來:“上來。”
沈幼搖頭:“沒關系,把登山杖給我,我自己走。”
“腳不要了?”
沈幼沒理會,扶着樹幹起來:“這算什麽,我能自己走。”
這确實不算什麽,比這更嚴重的,她都經歷過了。
那回跟一群人去爬山,扭了,都是陌生人,誰也不會去遷就誰,沈幼自己咬着牙,下了山去醫院,醫生都忍不住罵她,說她再晚一點,骨頭都能長好了。
比起那次來,今天這真不算什麽大事。
陸周沉站了起來,臉色沉了起來,脾氣也急了起來:“倔什麽倔?這是倔的時候嗎?”
沈幼懶得理他。
陸周沉兩眼充血,這要不是個坡,他能立馬把她抱起來。
兩人僵持一陣。
陸周沉雙手一卡腰,沒什麽表情,但态度強硬起來:“我扛你走或者我背你走,你自己選。”
沈幼:“……”
最終,是陸周沉把沈幼背上了山,本來預計五點多到的,結果,到山上,已經晚上八點多。
陸周沉一身汗,山上熱水有限,都讓給女同志了,他簡簡單單沖了個冷水澡。
晚上山裏冷,沈幼念着陸周沉背了她一路,想問陸周沉要不要暖寶寶。
這麽久了,兩人微信都還沒加呢,翻出通訊錄,給陸周沉發了條短信。
【我有暖寶寶,你需要嗎?】
陸周沉還是第一次收到沈幼的短信。
有些意外,還有點驚喜。
他拿着手機,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陸周沉還真沒讓人帶這個。
以前沒帶女的出來玩過,這些玩意兒,大老爺們用不着,他沒想到,也沒讓于行準備。
他沒多想,想說用不着,剛打完三個字準備發送的時候,手指停在距離屏幕幾毫米的地方,兀自擡了擡眉,清空文字,重新輸了條信息。
【你別亂動,我來拿。】
作者有話要說: 陸周沉:不需要暖寶寶,需要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