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夜休整之後, 沈幼暫時先放下和陸周沉的事, 投入到工作狀态中。

施工單位的工程師方工帶着沈幼和陸周沉再去一次現場。

前兩天, 藍灣下過兩天雨,路不好走。

方工是藍灣當地人, 和沈幼搭讪:“沈工,坐穩了,一會兒, 可能有段比較颠的路段。”

沈幼點點頭。

陸周沉坐一邊,閑散地聽着,朝外頭看看。

方工剛說完, 車子開過一個大泥坑, 颠簸了一下,沈幼的帽子也震歪了。

今天有風,工地上,風沙大,她戴了頂紅色的帽子。

陸周沉替她把帽子扶正。

沈幼也擡手,把帽子戴戴好:“謝謝。”

陸周沉挑眉。

一路到了現場,陸周沉不懂這些,跟其他人在旁邊閑聊。

沈幼跟着方工在現場又轉了幾圈,拿筆把問題記下來。

藍灣土質松軟, 方工的推測沒有錯,原先的設計,确實存在承重問題。

方工叉着腰,眯着眼說:“這個問題, 還不太好處理。說真話,我暫時還沒想出對策。”

沈幼把本子合上,捋了捋被吹亂的頭發:“沒事。我們一起再想想看,怎麽樣盡可能保持這個外觀的情況下解決承重問題。”

方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帶着沈幼出現場,一邊走,一邊說:“其實吧,有個人可能有辦法,不過,他現在不太見客了,不太能請得動他。”

沈幼好奇地看方工一眼:“嗯?是誰?”

方工笑了笑:“盧工。”

陸周沉讓人查了查這個盧工是誰。

一查才知道,是一個原來在某設計院工作,很牛的一個工程師,但為人比較傲氣,脾氣也比較古怪,在設計院,不是很受歡迎。後來,設計院換領導了,盧工和領導合不來,主動辭職,還放棄了本行,開起了包子鋪。

回程路上,方工有事先走,陸周沉和沈幼兩個人往回趕。

陸周沉見沈幼一直沒說話,偶爾還嘆氣,忍不住問:“是不是想試試?”

沈幼轉頭跟陸周沉對視一眼,點頭:“我想盡可能保持原來的設計風格。”

陸周沉也點頭贊成:“我也是這麽想。蒲爺爺也喜歡這個風格,如果可以,我們盡量不動。”

“但盧工……”

這世上,本來就有千千萬萬種人,什麽稀奇的性格,都是正常的。沈幼本身就是做設計這行的,脾氣古怪的,見過不少,很多大牛,都有自己的一套處世方法,而且不為外界動搖。

陸周沉倒是沒猶豫:“于行,改道。”

沈幼詫異:“去哪兒?”

“晚飯就委屈你跟着我吃包子吧。”

沈幼猜出他要去哪兒,忍不住笑了。

陸周沉難得見她笑,又覺得她的帽子很可愛,忍不住摘下來,套在手上把玩:“哪裏買的?”

沈幼看着小紅帽在他手裏轉動:“別人送的。”

“不會是前男友送的吧?”

沈幼還真認真想了一會兒,到底該怎麽說?

是,也不是。

但似乎,沒必要跟陸周沉解釋。

陸周沉本來就是随口問問,見她認真地在想,猜到了什麽,挑了挑眉,帽子在他手裏停止了旋轉。

雖然他很不想把帽子給她戴回去,但還是怕她冷,給她戴了回去,然後轉頭,将視線随意地瞥向了窗外。

兩人沉默一會兒。

陸周沉忽然又轉回來,盯了盯帽子,撓了下鼻尖兒:“現在看着也沒那麽好看了。”

沈幼:“……”

車子一路到了一條街上,正是下班的時候,開不進去。

沈幼和陸周沉下車,步行至包子鋪。

包子鋪還沒開張呢,但門口已經排滿了人,還有人在派號。

陸周沉和沈幼剛走到隊伍附近,就聽前面兩個大媽在議論。

“哎喲,你不知道,前兩天我都沒排上號,今天總算是排上了。”

“可不是?你還算好的,我都來過好幾回了。再買不着,我孫女兒要跟我鬧了。”

“誰讓老盧的包子做得好吃又便宜呢。你買多少?”

“能買多少?老盧都是限量的,一人最多買四籠,我也只能買四籠啊。”

沈幼上前,挑了個中年婦女問:“你好,請問一下,是要排隊嗎?”

中年婦女沒好氣地回:“當然啊,不然你以為大家閑着沒事在這吹風?”

沈幼聳聳肩,像是受挫的企鵝。

陸周沉笑了:“等着。”

陸周沉還是找那女人問,中年婦女立馬熱情起來:“你們沒號吧?今天不用來了,號都排完了,明天趕早。”

陸周沉掐着腰,低頭看看中年婦女手裏的號:“跟您買,行不行?”

中年婦女捏着手裏的號,有些猶豫,家裏男人還等着吃呢。

老盧包子鋪的號,可不是排隊就能排到的。

定時限量,過了點,有也不賣。

陸周沉見中年婦女有些猶豫,笑了笑:“您出個價。”

中年婦女倒也不是為了占這點便宜:“你們外地來的吧?”

陸周沉“嗯”了一聲。

“是你女朋友想吃吧?”

陸周沉回頭看看沈幼,撓了撓眉心,假裝很為難:“被您看出來了?”

中年婦女倒是欣賞:“行了。我跟你說,老盧不允許賣黃牛票的。賣了以後就沒的買他的包子了。這號,我送你了。”

陸周沉接過號,還有點不知所措了。

“拿着吧。我們随時能來吃。你們外地的,吃不上一回。”說完,中年阿姨已經把號塞進了陸周沉手裏,臨走還說,“也就是看在你疼媳婦的份上。”

陸周沉捏着號,噗嗤一聲笑出來。

沈幼在一邊坐了一會兒,等着陸周沉過來。

陸周沉倒水喝:“今天沒號了,明天來排隊吧。你來排我來排?”

沈幼一點都沒懷疑陸周沉的話,立馬回:“我來。”

“行。”陸周沉喝口水。

“幾點來?”沈幼問。

陸周沉擡了擡眉,滿嘴跑火車:“不确定吧。那大姐說了,四點開門,不過,有些人特別早。要不,你今晚別走了吧?”

沈幼還真信了,起身就要走:“那我們趕緊回去,我去拿件羽絨服。”

陸周沉趕緊按下她的肩,編不下去了:“怎麽還這麽傻?說說你就信?”

沈幼:“?”

“號我已經拿到了。”

沈幼半信半疑:“真的?”

陸周沉笑問:“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沈幼轉了轉眼珠,淡聲道:“剛才。”

厲害了,居然沒被忽悠……

陸周沉挑了挑眉,轉了轉頭,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過了一會兒。

陸周沉問:“你怎麽不問問我怎麽拿到的?”

沈幼心想,大概就是花錢買的黃牛票,一本正經地說:“花錢買的。”

陸周沉哼笑一聲:“那你去買買看。”

沈幼不上他的當,不理他了。

陸周沉又說:“你再問我一遍,我就告訴你。”

沈幼:“……”

最後,沈幼還是給了陸周沉一個面子,低頭,抿口水,聲音很柔,問:“那……你怎麽拿到的?”

“秘密,不告訴你。”陸周沉勾着一抹壞笑,摸摸沈幼的頭,把號塞進沈幼手裏,起身。

這裏都是叽叽喳喳的女人,他實在待不慣,去外邊兒抽煙。

沈幼:“……”

下午六點,老盧包子鋪準時開張。

堂內坐滿了人。

沈幼和陸周沉坐在一張四方桌上,等着包子上來。

陸周沉眼觀廚房門口,見老盧一身白色的廚師服,完全看不出來,他以前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師。

等了一會兒,包子倒是上來了。

這麽冷的天,吃上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喝上一晚白花花的熱豆漿,還真是比飯店裏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陸周沉愛幹淨,沈幼記得,先拿出紙來,給他擦碟子,筷子,擦完再擦自己的。

陸周沉看着她擦,這習慣倒是沒變。

她愛做的事,他不跟她搶。

“好了,吃吧。”沈幼擦好碟子筷子,放到他跟前兒。

“嗯。你先吃。”陸周沉還在觀察老盧。

沈幼有些餓了,沒管陸周沉了,自己吃自己的。

小籠吃完,客人散去,堂內沒剩幾桌了。

老盧早發現有人一直在觀察自己,賣完包子,過來,笑呵呵地陪着聊兩句。

“怎麽樣 ?還合胃口嗎?”

陸周沉翹着腿,點頭:“鮮美。蟹粉很正宗。”

老盧叉了會腰,很得意:“那可不?我這兒都是貨真價實的蟹粉。”

堂內沒人了,陸周沉就給老盧遞根煙。

老盧眼神好,看得出來,陸周沉不是一般人物,把陸周沉叫出去:“去外頭抽。”

陸周沉起身,跟着老盧到門口。

已經是十二月底了,霜寒露重,連呼出的氣,都凝成白煙兒了。

老盧和陸周沉站在包子鋪的紅燈籠下,一人一支煙抽着。

老盧閑聊:“您哪兒人?”

“明城人。”

“哦。明城啊,我有個老朋友在明城,不知道您認不認識。”

“您說說。”

“估計您也不認識。姓蒲的一個老頭。”

陸周沉雙手卡腰,吐口煙兒,已經有心理準備,查資料的時候就發現了,老盧以前在蒲老爺子手底下幹過,笑着問:“是不是特皮的一個老頭?”

老盧煞有介事看陸周沉一眼,臉色卻沉起來:“呵,是挺皮。”

老盧掐了煙,回屋:“天冷了,早點帶那姑娘回去休息吧。”

陸周沉點點頭,腳卻沒動。

急不來。

三言兩語,陸周沉就聽出來,這人估計跟蒲老爺子有過節,沒那麽容易說服。

陸周沉有些挫敗,待老盧走了,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剛準備進去,一轉頭,沈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門口了。

外頭風緊,她鼻子紅紅的,那礙眼的小紅帽也被吹歪了,小紅帽下是一雙澄澈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陸周沉三步兩步,大步上前,皺着眉,把她那礙眼的小紅帽撥撥正,聲音有些啞,但掩蓋不住他語氣裏的心疼:“外面冷,進去等。我讓于行把車開過來。”

沈幼搖搖頭:“一起吧。”

陸周沉倒是沒拒絕,雙手一卡腰,往她跟前兒站了站,替她擋風。

他不說,沈幼也看得出來,他在犯愁,也看得出來,他不想讓她操心。

他背挺而闊。

沈幼站在他身後,好像真的就安心了。

無論何時,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擋在她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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