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體力不支的裴玥昏倒之後, 被前去打水的喬大毛發現帶回了喬家。
西屋,竹青色的帳幔內,臉色蒼白的裴玥安靜的睡在榻上。
喬家小院中, 喬大山正拿着一把大掃帚“刷刷”的掃雪, 竈房內喬阿娘正在案板前忙碌着。
竈房內的角落, 棗泥色的小竈黑色藥罐正咕咕冒着熱氣。蹲在小板凳上的喬三妮手忙腳亂的提起藥罐倒入一旁的粗瓷碗中。
“阿娘, 這中藥的味道着實不好聞。”喬三妮皺了皺鼻子,對着喬阿娘抱怨道。
“良藥苦口利于病, 那娃娃病的不輕,姚郎中開的方子可靈着哩。藥熬好了端進屋去給娃娃喝吧。”喬阿娘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吩咐道。
喬三妮皺了一下眉頭, 将粗瓷碗放到小木托上出了竈房。
裴玥被喬大哥救回來的時候一直昏迷不醒, 喬阿娘為他擦洗身子又為他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期間裴玥清醒了一次之後不一會兒又昏過去了,晚飯的時候, 喬阿娘喊他吃飯沒人回應,後來才發現他發起了高燒。
心急的喬家人連夜請來了村中的姚大夫,姚大夫替裴玥把了脈, 開了藥方子。
喬阿爹又到鎮上抓了藥, 在家中無所事事的喬三妮就被喬阿娘抓到廚房替裴玥抓藥。
喬三妮原本打算跟着喬三叔去鎮上書店買幾本書回來解悶的,這麽冷不丁的被抓來做苦力自然不會高興了。
對于喬大哥救回來的這個陌生少年, 喬三妮一直不抱有什麽好感。
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現在匈奴蠻子在外邊打打殺殺。
神州大陸除了大梁稍稍安定一點以外,其它兩個國家早就亂成了一團。
五日前,匈奴可汗帶領大軍攻下了後楚的邺城。後楚的大半江山都落入了匈奴蠻子的手中。
而南秦就更不用提了,南秦的都城武都早就被匈奴蠻子夷為平地, 就連南秦皇宮都被匈奴人一把火燒光了。
如今大梁國力雖強,但卻猶如強弩之末。只不過是表面強盛罷了。
如今匈奴王子呼韓邪帶領十萬大軍駐紮在大梁潼關外,潼關是大梁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匈奴攻占潼關。
那麽毫不客氣的說,這神州大陸早晚有一天都會盡數歸入匈奴的版圖。
這比當年的五胡亂華還要可怕,棗花村的日子雖然清苦些,但是一家人終究是平平安安。
誰也不能保證這個少年會不會給棗花村帶來滅頂之災。
喬三妮在西屋門前徘徊了一會,終是推開了西屋的門。
西屋的門吱呀一聲,一只桃粉色的繡花鞋邁了進來。
竹青色的帳幔裏,剛剛醒過來的裴玥擡起手在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察覺到發髻上的羊脂玉簪子還牢牢的簪在頭上,裴玥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羊脂玉簪子中藏着昭王叔臨終前寫下的血書,事關南秦的未來他不得不慎重一些。
就在他們出發前往大梁的前一天,在邊關的客棧中,燕笙将羊脂簪子遞給了裴玥,并跪下請罪:
“太子殿下,請原諒燕笙的欺瞞之罪。其實義父的血書并沒有丢失。燕笙欺騙了太子殿下,這封血書就藏在這羊脂簪子中。”
“阿笙,我們與太子殿下自幼一起長大,你這樣做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傅深在一旁說道。
“阿笙,有什麽話單說無妨。”
“太子殿下,現在大秦正處于風雨飄搖中。這羊脂玉簪子中的血書關系着大秦能否複國,是以燕笙不得不以下犯上欺瞞太子殿下。”
“阿笙,這封血書的內容可是與湛王妃母子有關?”
“太子殿下,湛王王妃早在二十年便已經去世了。”燕笙低下頭說道。
“怎麽會這樣,那湛王世子現在如何?”裴玥聞言大驚,轉身問道。
“這湛王世子如今身在大梁境內,義父臨終前告知燕笙,湛王世子被梁朝一戶人家收留,湛王世子如今名為喬清源…….”
“太子殿下,若是燕笙與傅深在途中出現什麽意外,請太子殿下無比保護好自己,萬事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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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阿深………”裴玥回想起下落不明的小夥伴,鼻子有些泛酸。
裴玥做太子的這十八年,雖然不受穆帝的寵愛。但是好歹是一國太子,自幼錦衣玉食的長大,自然沒有受過什麽罪。
這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山河破碎。大秦的複國重擔,人民的血海深仇都壓在裴玥尚且稚嫩的肩膀上,裴玥的壓力可想而知。
“母後,阿玥好想你。”裴玥抱緊懷中的被子嗚咽出聲。
“啧啧啧,一個大男人睡醒了就躲在這裏哭鼻子,這也真是沒誰了。”裴玥哭的正起勁,突然自頭頂上傳來了一個鄙夷的女聲。
“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膽打擾本……我懷念母後……母親!”裴玥一臉驚愕的看着面前的喬三妮,大聲呵斥道。
“什麽木頭亂七八糟的,這裏是棗花村,你暈倒在後山,是我大哥将你撿回來的。”喬三妮不客氣的回道。
“撿回來?本……我是垃圾嗎?”裴玥嘟嘟囔囔的說道。
“唧唧歪歪什麽呢,快點到這裏把這碗藥喝下去。把身子養好之後麻利走人知道不”喬三妮一拍桌子沖着裴玥大吼道。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粗魯不知禮節的女人,真真是………”裴玥瞪大了眼睛無語道。
裴玥生于南方,長于宮廷,南方的女子俱都溫柔如水、以為為天。
而喬三妮生于大梁有着北方女子的爽朗的一面,尤其是在喬三妮本身就對裴玥抱有敵意的态度下,要想喬三妮對他改觀有個好臉色,那可真是比登天還要難了。
“喏,這是你的藥,快點喝完把碗騰出來,一會兒吃中飯還用的着呢!”喬三妮将冒着熱氣的粗瓷大碗放到榻上的小木桌上,示意裴玥快點喝完。
“…….咳咳咳,這藥這麽苦,有沒有蜜餞?”裴玥喝了一口藥之後,苦澀的藥汁立刻在口中彌漫開來,癟着嘴問道。
“你個大男人喝個藥還要這麽婆婆媽媽的,真是麻煩!”喬三妮鄙夷的看了裴玥一眼,自屋中的瓦罐中掏出一塊冰糖放到桌上:“喏,這是冰糖,将它含在口裏,吃藥就不會覺的苦了。”
裴玥看了看桌子上透明純淨的糖塊,猶豫着拿起含到了口中。
一股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裴玥一鼓作氣的将碗中的藥全部喝光。
這冰糖雖然不如蜜餞甘甜可口,可多少也管一些用。只是這個小姑娘生的如此漂亮,性子卻如此彪悍,将來嫁不出了可就慘了。
裴玥如此想到。
喬三妮将空藥碗收走之後,裴玥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一場大雪過後,天氣愈發的寒冷了。喬阿爹掃完院子中的積雪後,便跑到竈房中将地籠燒的旺旺的。
堂屋中,喬大毛在屋中的小木桌上笨拙的練習書法,而喬三妮則在一旁兩手叉腰站着,發現喬大毛寫錯字了,就毫不客氣的一巴掌垂下去。
“大哥,這個田字你又寫錯了!”喬三妮一巴掌招呼在喬大毛的頭上,大聲說道。
“………”喬大毛淚眼汪汪的擡起頭,發現麽沒有人可以救自己,可憐兮兮的低下頭繼續練字。
蠢狗子二汪則悠閑撇着小胖腿睡在自己的小窩中看戲。
那啥,這喬大毛雖然是大哥,可是這腦子也着實笨了些。這田字本二汪都知道怎麽寫了,這喬大毛居然還能寫錯,該打!
蠢狗子如是想到。
而喬阿娘則半坐在床榻上做着針線活,看着喬大哥被打也只是縱容的笑了笑沒出聲。
就在喬大哥飽受喬三妮暴力威脅的時候,去鎮上書店交稿的喬三叔撐着一把青竹傘進了家門。
“清源吶,你怎麽才回來啊,這一路上很累吧阿娘給你熱了銀耳蓮子羹,趁着熱你多喝一點啊。”不放心喬三叔的喬阿奶一直守護在家門前,看着喬三叔平安無事的歸來,喬阿奶忙上前說道。
“阿娘,我不累。您年紀大了以後就不要到門口來迎我了。”喬三叔将竹傘放到堂屋的臺階上,沖喬阿奶笑道。
“阿娘自個的身子硬朗着呢,再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阿娘還沒看到我家清源娶妻生子呢。”看到兒子心疼自己,喬阿奶笑的很是開懷。
“大山啊,将地籠燒的旺一點,清源剛到家這 身子還沒暖過來呢!”喬阿奶摸了摸喬三叔冰涼的手,沖着竈房喊道。
“阿娘,俺曉得來。”喬阿爹沖着喬阿奶樂呵呵一笑,更加賣力的燒地籠。
堂屋中,原本坐在榻上做針線活的喬阿娘聽見喬阿奶的話之後,将手中的活計一愣,冷着臉進屋去了。
“清源吶,你看看吳氏她這是什麽态度!”喬阿奶指着喬阿娘的背影說道。
“阿娘,以後這些事我可以做,你就不要麻煩大哥了。”喬三叔無奈道。
“那可不行,你的身子這麽弱,這些粗活叫你大哥來做就好了。”喬阿奶固執的說道。
“湛王叔……喬三叔正要說些什麽,突然一道低啞的聲音自前面出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