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子與失憶人魚
海之崖，女巫居住的地方
女巫喜愛收集珍奇藏品，據說她定居的木屋裏擺滿稀奇古怪的物品。女巫無法下海，但是她煉制藥劑需要海洋裏的材料，人魚能幫她的忙收集材料，迪卡和女巫就這麽認識了。
世上存在能使人魚變成人類的藥劑，迪卡從女巫那裏聽說。女巫性格古怪，離群索居，厭惡人類，卻願意和迪卡說起她掌握各種奇怪功效的藥劑的煉制方法。
起初迪卡并未放在心上，最近對變成人類上了心，于是主動向女巫打聽起變成人類的藥劑。女巫眯起眼睛看他“你想變成人類？”
“是”
“為什麽，人魚自由地遨游海洋，明明比成為人類快活得多”
迪卡直言不諱“我喜歡的人是人類，我想和他朝夕相處。”
女巫頓時翻臉大罵他被愛情沖昏頭腦，愚不可及，然後氣沖沖地走了。
迪卡也不洩氣，幾次三番打聽那種藥劑，女巫終于讓步“好吧，看在你幫我收集材料的份上，我有那種藥劑，不過免費給你是不可能的。”
女巫向來如此，她奉行等價交換，每次迪卡為她帶她所需的材料，她總是回贈森林裏的特有物産，不管這些物産對迪卡是否有用。在女巫看來，她給迪卡透露各種藥劑的信息也是變向在和他做等價交換。
迪卡熟悉女巫的脾氣，對此并不感到意外。“你想要什麽？”
“等我煉好再說”女巫脾氣古怪，和她談條件等于沒用，想請她幫忙只能按她的心意辦。女巫先索要迪卡的魚鱗拿去作為煉制藥劑的材料，又陸續索要了一些材料，迪卡一一照給，必須有耐心不能急。
有一天，女巫告知迪卡，藥劑已經完成。迪卡興奮不已，接下來女巫的話卻如同當頭潑下一盆冷水。“為了變成人類，你願意拿什麽和我換？”
“只要我擁有的，都可以考慮。”
女巫自言自語道：“人魚尾巴？不行，割掉後你就沒法形成雙腿，海裏的稀有生物？人魚已經是海洋裏最稀有的物種，我要獨一無二的藏品。啊對了，你結識那個人類并相愛的過程，我很感興趣一條人魚如何愛上人類，我要你的記憶，你和你愛的那個人的記憶。”
不能重新換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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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固執地說“我只要你的記憶，用你的記憶來換成為人類的機會。”
就這樣，女巫和迪卡達成交易，第三次見到伊諾時，迪卡把交易過程原原本本告訴伊諾。迪卡還說了女巫的住址，整個過程所需時間，迪卡說得非常詳細，希望伊諾能去找自己。
“具體要花多少天說不清，之後我就能成為人類。”
迪卡含笑望着伊諾“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變成人類？”
“可惜我用記憶和女巫交換，到時候可能不記得你了，你來帶我，我跟你進入人類世界。”
伊諾心裏很亂，一方面希望迪卡成為人類倆人長相厮守，這是他最先提出來的，另一方面想到迪卡以後忘掉自己又覺得揪心
“你的記憶交給女巫後，會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雖然很想否認，迪卡還是不想欺騙伊諾“是，我曾經的記憶都留給女巫作為交換，忘掉大海裏的生活，忘掉我曾經是一條人魚，忘掉你。”
“沒關系，我們可以再認識一次，譜寫你我之間的故事，我帶你到我的王國，人類社會。話說，不能換一個交換嗎？”
“女巫是個固執的人，她既然說要我的記憶作交換，那就只會要記憶，沒辦法，只有女巫知道變成人類的法子。”
伊諾撫摸他的魚尾，借助粗粝冰涼的觸感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想過很多次迪卡變成人後的生活是什麽樣，終于等到夢想成為現實是他并不興奮，還有點難受。
“從此你告別海洋，不想念嗎？”伊諾不禁想象着金色魚尾變成雙腿後的情景，鱗片是否還在，會不會是金色的皮膚，魚尾從中間分開會不會兩部分不均勻，兩條腿粗細不一可就麻煩了。
魚尾順勢纏上伊諾腳踝，任由他撫摸，尾部是人魚最敏感的部位，在水中控制前進方向，速度，感知溫度變化。可以說尾部的作用不亞于人類的雙腿。仿佛細小電流刺激着尾部神經，迪卡深吸口氣，魚尾勾住伊諾雙腿，“嘩啦”一聲水響，兩人滑進海水。
兩人經常這麽玩，迪卡仰面躺在海上，控制好力度，伊諾就可以躺在迪卡懷裏不與海水接觸。兩人肌膚相貼，親密無間，耳語交流。
迪卡分出一只手抱緊伊諾，僅靠單手和尾部劃水游動，“最後一次帶你看海裏的風景。”
伊諾沒有說話，而是回吻了他，等到一吻結束，才說“你舍不得”
“舍不得離開大海，其實你這樣也好。”
“我心意已決，我更舍不得離開你。”
“考慮一下我之前說的話，我們可以在王宮建一個大型水池，搬運海洋裏的動植物進去，專供你居住”
迪卡笑起來“海洋可比你的王宮大多了。”
在戀人間閑話嬉鬧中，時間悄然流逝，太陽偏西，到了分別時刻。
下次再見就是到女巫的小屋，迪卡失去記憶然後變成人類，兩人可以朝夕相處，不用像現在這般為了見個面都很麻煩。
“我簡直不知道是喜歡失去級以後成為人類的你好，還是喜歡現在記得我的你好。”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伊諾和迪卡調笑幾句，逐漸釋然，迪卡口口聲聲說因為他才想成為人類，其實何止是他，迪卡也希望能和他朝夕相處。細想起來，迪卡作為人類的點點滴滴都由他教會，和他共創屬于兩人的新的記憶，似乎也不錯。失憶後并非全是壞處。
回到王宮後伊諾要事先做些準備，迪卡告訴他的那段時間，他原本另有安排，并沒有多少空閑時間，不過沒什麽比迪卡變成人類這件事重要。
日子一天天過去，伊諾忙完手頭事務，前往女巫居住的海之崖，臨近大海的森林覆蓋的高地。
這裏人跡罕至，要不是事先知道女巫居住，誰也想不到會來這裏。伊諾在木屋外敲門，站定靜等開門
女巫皮膚蒼白，眼角沒有細紋，既不老也不醜，就是看不出年齡。
“進來吧，那條人魚跟我說起過你。一直等你來看他，可你遲遲不來。”
“他怎麽樣了，變成人類了嗎？”
“沒有，不過快完成了，你再來晚一步，他就不記得你喽。”
穿過女巫堆滿奇怪瓶瓶罐罐的前屋，屋子後面突然開闊寬敞，伊諾看到了一個半人高的透明水缸，裏面液體渾濁，呈現血液凝固後的紅色，像是充滿雜質。迪卡頭靠邊緣，雙眼緊閉，金色長發垂落。
“迪卡——”人魚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恐懼感充斥心靈，伊諾已經很努力地勻出時間來，本應該可以來更早一點
“他還活着，只是疼暈了過去。你看，他快醒過來了。”女巫慢吞吞走過來說。
好像聽到他們的對話，迪卡睜開眼睛。“伊諾？”
“我在”伊諾從未見過這麽虛弱的迪卡，人魚健美的身材，以及迪卡僅憑一人之力從海難中救他逃生，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迪卡虛弱是什麽樣子。
“還好你來，這幾天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不來。”
伊諾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溫熱的溫度傳來，比人魚以往的體溫要高，這是快變成人類了嗎？“對不起，我來晚了。答應過你的我肯定會來。”
“伊諾...”
“嗯，我在。”
迪卡重複呼喚他的名字，好像在确認他的存在，伊諾一遍遍耐心回答
走近看才看清水裏确實像有血，還有鱗片懸浮其中，伊諾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這時一言不發的女巫好像看出了伊諾的疑問“人魚變成人的過程并不輕松，看着血腥，實則是必須經歷的痛苦。”
迪卡擡頭，眼神透露出茫然，小聲說着什麽，伊諾聽了幾遍終于聽清，迪卡在問人魚是誰。
女巫奉行等價交換拿走了人魚的記憶，滿足人魚變成人類的願望，伊諾還是感到憤怒，女巫非要拿走全部記憶，不肯留一點給他嗎？
“哎呀忘了說，我分段取走的記憶，前些天剛剛拿走了他關于自身人魚的記憶，他對你的記憶早就拿走了，他卻還記得你的名字，記得成為人類後，有個叫伊諾的人會來帶他走，伊諾是誰，他又是誰通通不記得了。”
“我也沒想到呢，我還以為他喜歡的是個普通人類，竟然會是王子伊諾，我都打算要是你不來讓他留下給我做個助手，我還正好缺個幫我幹活兒的人。”
伊諾忽然想到什麽“女巫，迪卡跟我說過你要獨一無二的東西是不是，所以才挑中他的記憶。我拿我歌喉換他的記憶。”
女巫上下打量伊諾，仿佛重新認識他“你有一副天生唱歌的好嗓子，是，我心動了，不過動聽的聲音有很多，人魚和王子相愛的記憶只有獨一份，我不換。”
“你能讓迪卡重新想起我也行。”
女巫無情慣了，輕飄飄回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負責将他變成人類，你們不只有過去，還有未來，他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全掌握在你手裏。”
迪卡一直處于半昏迷狀态，往往等到無法忍受疼痛感才會醒來，記得說疼，記得伊諾，每當他喊伊諾，伊諾就回應一聲。有天伊諾忍不住問他伊諾是誰，迪卡卻兩眼茫然回答不上來，“我叫伊諾,伊諾是我的名字。”他指着自己強調，“你叫迪卡，好好記住”
迪卡在腦海裏回想了一遍，仍然不明所以“你是伊諾？”
“嗯”
“我不記得你，為什麽會喊你的名字？記得你會帶我走？”
“名字只是一個代稱，你喜歡我才會記着我的名字，我喜歡你才會來帶你和我回去。”
“去哪裏？”
“我生活的地方，不過以後是我們共同生活的地方。”伊諾跟他描述起王宮，王城，挑有趣的講，盡量表述得清楚直白。相當于把他生活的那部分呈現給迪卡看，以前沒有說這麽細致，現在詳細地說給迪卡聽，為适應以後的生活打好基礎。
于是伊諾開始挑聽上去不怎麽美好的事情給迪卡說，不管迪卡能不能接受，這些都是以後生活的一部分。
迪卡沉睡的時間逐漸縮短，常常喊疼，伊諾講王宮和自己的事務，還能分散注意力忽略疼痛感，有趣的重要的說完，只好挑無趣的說，伊諾能面對王國裏的人侃侃而談幾小時，問題是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把王國事務掰成瑣碎的小塊說，後來說到每天吃穿用度，到最後想不起來能說什麽，抱怨起自己需要處理的事務太多。
伊諾把自己能想到，司空見慣的平常容易忽略的全說出來，這些沒意思，有意思的是迪卡聽完後不同的反應，伊諾饒有興趣地觀察迪卡，然後嘗試像以往那樣和他互動。
人魚的雙手和雙腿必須浸泡在藥水中直到蛻變完成，迪卡全程聽伊諾的話，可謂任由擺弄。伊諾無形中強調他和迪卡之間的特別關系，回去後還要看到很多人類，只有他們對彼此來說都是唯一。
從人類的标準來看，迪卡的外貌也屬于完美得無可挑剔那種，雖然說伊諾貴為王子沒人敢撬牆角，難免以後迪卡喜歡上其他人，不是他不信任迪卡，而是萬一呢，不怪伊諾多心，防患于未然總沒有錯。
迪卡已經分辨得清自己和伊諾的名字，迪卡是他自己，伊諾是每天醒來都能看到的那個男子。只是他也忘了女巫，伊諾聽到他問女巫是誰，“是讓你忘了我的人。”伊諾挺感激女巫發明的藥劑，女巫本人成天板着臉實在煩人，還奉行什麽等價交換才讓迪卡失去記憶，算了，女巫這種人不可理喻。
“可是我想女巫畢竟在照顧我，你沒來之前。”
伊諾頓了頓“那是因為她還要利用你，女巫找不到人來給她做試驗品，她在榨幹你的剩餘價值。世上只有我會毫無保留對你好。”
伊諾說一句，讓迪卡跟着重複一句“伊諾是迪卡的，伊諾所擁有的一切也屬于迪卡，除了伊諾沒有人會對迪卡這麽好，伊諾這輩子也只會對迪卡一個人好，迪卡先和伊諾表白的，迪卡說一生認定愛一個人，伊諾相信并喜歡迪卡，約定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又到了女巫來換藥水的時刻，她察看後說雙腿已經長好，能下地行走。起初迪卡還不适應腳踏實地走路，沒幾步就摔倒。光是練習走路又用去不少時間，一拖再拖，這天終于啓程伊諾帶着迪卡返回王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