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留宿（修～）
周圍全都被整片的森林所包圍住，正如孫悟空所說的，他們已經被一個看不到的，巨大的結界困住。
經過一人數妖的共同讨論，他們決定先讓牛魔王帶路。
畢竟這頭老牛可以無意識地進到這個結界，并且他還遇到了唐三藏口中所說的二徒弟和三徒弟。
唐三藏說了，他要找齊幾位徒兒，這樣去取經才是完完整整的，少一個徒弟都不行。
這番情至深處的話語，又生生把已經變為馬身的小白龍給感動到了。若不是他現在是一匹白馬，且是馱着行李和師傅的白馬，不然他現在已經變回原型，飛上九重天，然後對着無邊天際狂笑幾聲。
孫悟空扛着金箍棒，慢悠悠地跟在牛魔王身後，他的雙手搭在金箍棒上，面容平靜的，不像是被困的緊張狀态。
除了時時看着那凡人師傅的狀況，他暗中也不時地豎起耳朵，聽着周圍的動靜。
飛禽走獸和樹木的交談聲。
與上回的動靜不一樣，孫悟空連續一天，再也聽不到牛魔王他們一群之外的聲音。
孫悟空耳中仍回響着它們說的行者。
下意識地，孫悟空不認為他們稱呼自己為行者，是因為唐三藏給自己取的法號，而是他在那群妖怪裏面有一個這樣的代稱。但孫悟空自己也疑惑着，那些妖怪是如何得知這個名字的。
行者，當初唐三藏告訴自己，他給自己取的這個法號，既說了自己已經皈依佛門，也說他要伴随唐三藏左右。所以給自己取名叫做行者。
而除了這個名號外，孫悟空有更大的頭銜是齊天大聖。若是普通的妖怪神仙稱呼自己自然是大聖。而關系不好的，便直接稱作孫悟空。
孫悟空可想不通，這裏的妖怪叫自己的，偏偏是唐三藏剛剛給自己取了沒多久的佛家法號。
孫悟空沉浸在自己的不解當中，忽然耳邊傳進了牛魔王爽朗的聲音。他擡起眸，愣了一下。
方才自己想事情之前，他們一群仍處在那片森林中，看那時候的架勢，他們像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一般。但只是一晃的功夫，再擡頭，居然已經出了這片森林？
Advertisement
“賢弟，我們可是走出來結界？”話音剛落下，牛魔王又搖搖頭，牛角快幅度地晃動着。
“我真是腦昏了，說是結界，怎麽可能是說走出來就走出來？”
孫悟空抿緊嘴唇，他擡眸望着周圍的山峰，他們已經站在了一片山谷之下。旁邊是一條飛流而下的瀑布，而腳底下是一攤亂石堆成的小淺灘，而前面的正是一條不知流向何處的小溪。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微黃的光透過山頂照射而下，山谷中一半被餘晖照耀，一半被山峰遮住。
一明一暗，山清水秀下，這個地方竟覺得美輪美奂。
“賢弟，我們可是要在此歇息片刻？”牛魔王将自己的混鐵棍插在地上，他龐大的身軀在餘晖下照射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這地方雖然是美的，但孫悟空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他眯着眼睛下意識地盯着那瀑布後面是否也有什麽洞天福地。
但不是每一座山都是花果山。
孫悟空沉吟片刻，他收回目光，而後淡淡開口：“還是走吧。”
“那……”
“師傅是一介凡人，此處不像是能躺着的地兒，既然我們還在結界之內，那就多走幾步，興許還有什麽他們化成的屋子。”
話音剛落下，牛魔王臉上的笑意就完全消失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賢弟。
他變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桀骜不馴，不怕天不怕地的美猴王了。而是一個有個累贅凡人師傅，且處處為師傅着想的孫悟空了。
牛魔王心裏好像破碎了一邊。他捂着胸口，輕輕嘆了一口氣。想當年他們義兄弟幾個是何等的潇灑，如今自己娶了妻，有了孩子。而賢弟被壓了數百年後，居然越來越像凡人了。
孫悟空原本是想着随便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将就一晚便好。想不到剛剛走了沒多久，他們居然遇到了一個小村莊。
村莊極小，看着也就四五戶人家。太陽剛剛落山，幾間屋子上便已經燃起了煙火。
一人幾妖在原地停了下來。最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把視線齊刷刷看向有火眼金睛的孫悟空。
快看，他們是不是妖怪？
孫悟空：“……”
孫悟空默不作聲地睜開金色的雙眸，他掃了小村莊一眼，便收回目光。
唐三藏等人齊刷刷看着孫悟空。
孫悟空淡然開口：“他們是普通的人家，并非是妖怪化成。”
唐三藏一臉愉悅，他拍着小白龍的頭，笑道：“那便好了，我們可以先去一位好心的施主家中借宿一晚。”
“那好啊！”牛魔王也激動。
“帶着一群妖？”孫悟空掃了牛魔王身後的一衆手下，輕飄飄道。
牛魔王：“……”
是哦。
牛魔王面容平靜地回頭，對着赤牛他們，面容嚴肅。
手下們：“……”
好好好，他們這就躲起來。
身後原本熱熱鬧鬧的妖群，一眨眼便消失地無蹤影。
牛魔王挺起胸膛，一臉自豪，賢弟你瞧，沒了，現在就大哥一個。
孫悟空抱着金箍棒，低頭忍住笑意，他正欲說什麽，忽然小白龍驚呼一下，發出輕叫聲。
“哎呀，老身是撞上什麽東西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孫悟空他們循聲望去，只見小白龍身後站着一位佝偻老妪，老婦人手上挎着一個籃子，另一只手擇拿着一根用木頭做的粗制拐杖。她此時正拿着拐杖在地上到處亂點，腳步也停了下來。
見狀，孫悟空他們也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位失明的老妪。
唐三藏連忙走過去，他提着袈裟，來到老妪面前，柔聲道：“阿彌陀佛。”
“長老有禮了，老身可是沖撞到了長老？”老婦人聽到聲音，臉上的神情便緩和了過來。她露出慈祥的笑容，“老身年紀大了，也看不到，若是沖撞了長老，還請長老見諒。”
“哪裏哪裏，是貧僧擋去了女菩薩的去路，貧僧還請女菩薩不要責怪。”
“哈哈哈，真是個慈悲的長老。”老妪笑了起來，“此處荒僻，長老能老也是我們的榮幸，不知道長老可有留宿之地？若是不介意，老身家裏倒是有幾間空屋子。”
唐三藏臉上一喜，他臉上的神情愈加柔和，他輕聲道：“阿彌陀佛，貧僧便打擾女菩薩了。”
“不敢當，不敢當，老身只聽見了少些聲音，并不知長老如今有幾人，家中破舊，長老不嫌棄便成。”
牛魔王輕輕碰了孫悟空的肩膀，牛眼睛眨啊眨，這凡人真有意思，啊。
孫悟空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他抱着金箍棒看着那老妪，雖然心中有股說不清的感受，但他們确實沒什麽問題，他也便暫時将疑惑放置一邊。
那邊的唐三藏已經扶着老婦人走到小村莊處，孫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便跟上。
還怕什麽妖怪？有自己在，那妖怪還能反了天不成？
仍是在屏障之外，山妖與黑影擡頭看着結界裏面，一行人與妖坐在山谷下，看着那架勢，應當就要在那裏住下了。
山妖躍躍欲試，他忍不住對着旁邊的黑影道：“大姐，不然趁着月黑風高，咱們直接把行者給抓過來？”
黑影仍是盯着畫面之上的身影，她眸中一片冰冷，看不出喜怒。
“即便有牛魔王在也沒什麽，他們還在我們淵界之內，逃不出去。”
旁邊的黑影遲遲不回話，山妖也習慣了似的不再說什麽。他跟着看畫面，天已經黑了下來，那群妖和人類居然就直接在那裏睡下了。
黑影眉頭緊鎖，她緊緊盯着那畫面，心中産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真實的，又好像是虛幻的。
“老身家裏沒什麽好吃的，但也不愁吃喝，自此老伴先走了之後，老身便一人住在這兒。”
唐三藏一臉平和看老妪唠叨着舊事，他也不厭其煩地聽着。
孫悟空坐在一邊的窗下，翹着腿，面無表情看着那說話的倆人。
“賢弟以後便這樣去取經？”
孫悟空掃了牛魔王一眼，如何了？
“賢弟真是厲害，跟我們家鐵扇公主一樣，愛唠叨。”
孫悟空收回視線，沉默不語，哦，是怪無趣的。
夜晚已經降臨，哪怕是不愛睡覺的牛魔王這些妖，也不得不在唐三藏的慈愛說服下紛紛去睡覺。
溫柔的月光照耀下來，将舊屋子攏上一層光，甚是平和。
孫悟空坐在對着門口的地方，一陣風吹過來，他愣了一下，于是便走了出去，看看發出聲音的地方。
剛到門口，他和那老婦人視線便對上了。老婦人目中無神，她默不作聲地摸索着倒在地上的椅子，然後又敲着拐杖走出屋子。
孫悟空歪着頭瞧了幾眼，而後收回目光，便搖搖頭走回去，繼續睡覺。
拐杖敲打着地面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有些清脆。
老婦佝偻的身體漸漸挺直，她走到一處，将拐杖收了起來。
她輕輕彎腰，拱手朝着前面拜了拜，輕聲道：“拜見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