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線
在這種荒蕪的地方，忽然出現一個在河流上漂浮着的木盤，裏面還有個小娃娃，這是怎麽看怎麽奇怪。
孫悟空已經眯着眼睛把那娃娃全身上下掃了一眼。
那娃娃似乎感到孫悟空的視線，他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眼裏滿是天真無邪，很是可愛。
許是因為孫悟空長得很讨孩子喜歡，那娃娃居然就抛棄了喜歡的馬馬，然後沖着孫悟空張開雙手，嘴裏咿咿呀呀叫道：“抱，抱！”
衆人再次陷入了安靜中。
牛魔王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孫悟空，他情不自禁地翹起大拇指，賢弟厲害啊！
“哎呀，這娃娃與我們有緣，不如我們便……”說着唐三藏就要撩起衣服，準備過去把娃娃抱起來。
“師傅。”孫悟空攔住人，他盯着那一臉天真的孩子，然後語氣深沉道：“此處如此荒僻，怎會有小孩？師傅不要輕舉妄動。”
唐三藏瞬間就安靜下來了，他的視線緩緩從孫悟空移到那個孩子上。
娃娃雙手扒在木盆邊緣。身子太小的緣故，木盆沒有因為娃娃的動作而出現傾倒。他眼睛亮亮的，盛着滿滿天真，就像小精靈一樣。
唐三藏抿緊雙唇，過了片刻，他嘆了一口氣。雙手合起，他語調帶着蒼涼，“悟空，凡事要往好裏想。你看着那麽小一個娃娃，怎會有什麽問題？”
“師傅！”孫悟空擰着眉頭還在攔着唐三藏。
唐三藏深深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且不說這孩子看着可憐，再說了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即便是小妖怪又如何，他還那麽小，知道什麽妖怪凡人？”
說着唐三捋好衣服，推開孫悟空的手，便走到木盆邊上，然後蹲在旁邊，一臉慈愛道：“來，孩子，讓貧僧抱抱。”
唐三藏話語間就伸手抱着孩子，但孩子卻身子往後縮了縮，他臉上的笑容淡去。然後翻着嘴巴，眼睛也小了，再然後一道哭啼襲來。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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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手足無措地搓手，他回頭看着孫悟空，孫悟空神情淡淡別過頭。他又看向現場唯一的父親牛魔王。
牛魔王當了爹，對孩子天生就有那麽一點心軟，尤其是這孩子穿着一身大紅襖子，和自家的紅孩兒倒是有些像。
“喲，娃娃還哭了呀？來來來，不哭，伯伯抱抱啊！”
熬哇！
哭啼聲更大了。
兩個剛剛建立了摯友情誼的一人一妖對着一個娃娃束手無策。
“悟空？”最後唐三藏不得不向自家什麽都會，神通廣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徒兒求救。
孫悟空轉回頭來，他低頭睨向那三個生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抱着手臂看他們。
喲，繼續啊。
“悟……”唐三藏頓了頓，而後他忽然哭喪着臉，一副憂愁狀。
“想當年，為師還小的時候就是被放在一個木盆裏頭，然後随着河流飄呀飄，才被師傅撿到。”
“現在為師來這裏，正好也撞見了與我兒時一樣遭遇的娃娃，為師心裏很是難受，還好當初我遇到了師傅。”
唐三藏朝着東方拜了拜，他神色緩和了一些，“現在為師正好也遇到了這個一個娃娃，我想，這便是緣分了吧。”
孫悟空：“……”
他說了一堆，只是想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孩帶走？
“悟空，你可知為師是如何……”
唐三藏還在漫不經心地說着自己兒時的經歷，孫悟空閉上眼睛默念幾句話，便冷着一張臉，越過那倆摯友。
他居高臨下般地，下巴微微一仰，低眸看着那個撇嘴娃娃。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一見到孫悟空來，那娃娃忽然臉上就多了笑容，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同方才一般，伸出小手要抱抱。
唐三藏和牛魔王一臉冷漠：“……”
哇喔。
孫悟空：“……”
孫悟空心情忽然複雜起來，他板着臉，眼底帶着點點嫌棄，然後一瞥就看到自家師傅鼓勵的眼神。
不然試着抱抱？
于是孫悟空擰着眉毛，彎下腰，伸手接住娃娃的腋下，然後将娃娃舉在自己身前。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那個娃娃。
這荒山僻野的真會有好人家的孩子被丢在這裏？
“啊呀，這小娃娃果真與悟空有緣，既然如此，那便上路吧。”唐三藏一臉愉悅，“興許不遠處就有人家，不然這娃娃怕會餓壞了。”
唐三藏說完，孫悟空仍在板着臉，一臉嫌棄看着娃娃。唐三藏笑着拍拍娃娃的頭，然後對着孫悟空笑道：
“孩子要抱好些。”說着唐三藏便把娃娃抱起來，在娃娃鬧起來之前，把他放在孫悟空的背上，穩穩當當的。
孫悟空：“……”
背上已經趴着一個軟乎乎的人類孩子，孫悟空神情更加複雜起來。
而還在蹲着的牛魔王愣住了，他擡頭眨着眼睛一直看着孫悟空和娃娃，以及他旁邊那個看不清淡金色虛影。
這娃娃好像有點眼熟啊。
而且方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剛才有那麽一瞬間看到那虛影消失了一下。再出現時，虛影的身影越加模糊了。
牛魔王撓撓頭，吃不飽眼花了這是？
唐三藏撿了一個娃娃，還是一個和自己經歷相似的娃娃，于是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好到要跳起來。
“悟空，我們快些趕路吧。”
孫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背上有個孩子的感覺實在是不舒服。并且隐隐之中他對這種感覺是有些排斥。
脖子那處那一只小手輕輕拍着，孫悟空身子一僵。
心裏的排斥和不舒适更明顯了。
孫悟空正要沉着臉把娃娃丢下來，但他一低頭，忽然發現脖子下面多了一根珠子串鏈。
腦子在一瞬間好像空白了一樣，他閉上眼睛，眼前一片白光，很是刺眼。孫悟空身體踉跄一下，背上的娃娃也跟着咿咿呀呀幾聲。
“悟空怎麽了？”唐三藏最先發現孫悟空的異樣，他連忙拉着孫悟空的手臂。
“許是累了，這樣，來把娃娃放到馬上，方才見着他挺喜歡馬。”
孫悟空擰着眉頭，一直看着眼前一處。耳邊安靜得吓人，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他低頭看着那串忽然出現的項鏈，黑色的珠子間隐隐散着絲絲黑線。
那些黑線很是熟悉，感覺似曾相識。
“呵呵哈哈哈。”娃娃的笑聲傳在自己的耳邊。
但孫悟空還是腦袋昏沉。
“悟空？”說着唐三藏不等孫悟空回話，他便自顧把娃娃抱下來。
但手剛剛碰到娃娃，一只毛茸茸的手就已經拉住自己。
大徒兒面無表情地側頭看着自己，他說：“我來。”
唐三藏只得點頭，他後退幾步，看着已經背着娃娃上路的大徒兒，心中有着疑惑。
為何覺得大徒兒的臉色蒼白了許多？而且說話聲音也變了似的。
牛魔王也站了起來，他湊近唐三藏，跟着一起打量孫悟空。
他看了站在不遠處的淡金色虛影，牛魔王也疑惑啊。
平時他都是跟着賢弟不離半步，怎麽的他今天反而不跟上去了？牛魔王心裏甚至有個本能的想法，他想上去搖着虛影的肩膀大聲問道，“你今天怎麽不跟上去”？
再一晃，牛魔王一眨眼睛，那淡金色虛影居然在原地消失了。牛魔王心裏一突，怎麽了又？
孫悟空背着那個孩子，他一直低頭看着那串項鏈以及散出來的絲絲黑線。他目中無一絲精神，只是如同傀儡一般，一步一步往前走。
背上的東西也無意識中越來越重，好像他背着不是一個娃娃，而是一座大山。
唐三藏雙手合起，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大徒兒許是太累了。他看着前面莫名和諧的一猴一孩童，心裏就放下來了。
原來大徒兒喜歡小孩子。
“嘻嘻嘻。”娃娃抓着孫悟空的毛發，一邊天真笑道。
淡金色的流光飄進孫悟空的耳邊。孫悟空在這一瞬間，眼底多了幾分清明。
他心髒猛然一驟，孫悟空餘光看着那只小手，他盡量緩了自己的情緒，仔細聽着耳邊的聲音。
“行者早該回來了。”
“我們等了行者很久很久，這一回您就不要走了。”
孫悟空咬着牙，他神色自若地擡眼看着眼前一處。
又是它們。
脖子上的項鏈，就是夢裏出現的烏雲中的黑線。它們已經出現在現實中，并且開始接近自己了。
走在最前面的孫悟空背着一個孩子。接着的是牽着馬的唐三藏，以及那一群牛魔王衆妖。
一群西行之人不緊不慢地往前邊走，太陽照射下來，那些溪流上的水被照耀出光來，遠遠望去波光粼粼。
這片由許多支流結成的網，已經快走到了盡頭。
孫悟空他們身後的潺潺流水中，無人注意到，水的下面一直漂浮着許多黑影。
在他們即将要離開時，它們才紛紛冒了出來。
長得奇形怪狀地水妖們一直盯着那些取經之人。
除了盯着那個孩子，剩下的就是唐三藏。
大王說，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而他身邊有個很厲害徒弟。
直到唐三藏他們的身影看不到邊，那些水妖們才慢慢地從水裏爬出來，然後一點一點地循着他們的腳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