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人
天還未晚, 而福陵山的雲棧洞裏，卻有些昏暗。幹燥的岩壁上爬着一些蔓藤，有些微黃的葉子可憐兮兮地垂掉下來。
最中央處有一座石床, 那石床上放着一塊小毯子, 但仍是看着很荒涼。
豬八戒盤腿坐在上面，那把釘耙就随意被放在一邊, 他撐着半邊臉，臉色很不好看。
在他面前的, 則是幾個看着外貌怪異的妖怪們。
見豬八戒一言不發且處于就要發怒的情形, 幾個小妖低着頭面面相觑着, 也是不敢出聲。
山洞中的氣氛達到了一個極為壓抑的氣氛中。
豬八戒的手都有些發抖了起來。
原本以為被那和尚抓去強行當了徒弟也便罷了，至少他那幾個徒弟幫手确實是實力強得很。但最讓他感到氣憤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從和尚手中逃了出來, 剛剛回到家中，卻得知自己的老家早就被別的大妖給占領了。而且還是不知名的妖怪。
昨天晚上，他派了手下去探探路，想不到說那幾個妖怪居然也是黑炎的手下。那是黑炎派來幫忙擒住孫悟空的。
豬八戒想想又氣了, 他堂堂豬剛鬣用得着找幫手？就一個猴子，他随随便便就能擒住。但豬八戒氣的卻是，那幾個妖怪明明是黑炎大人指派協助自己的, 而現在它們來了，不幫自己就算了，還搶了自己的地盤自立門戶。簡直無法無天了！
隔着半座山頭，豬八戒好像都能聽到那群無恥的妖怪們的笑聲。
一股不滿與怒意完全地充斥在豬八戒的腦海中, 然後轉到胸腔處，就要噴出火來。
片刻之後，豬八戒狠狠将釘耙放在石床上，堅硬的石床險些就要震裂。
而下面的幾個小妖身體也瑟瑟發抖了起來，它們不由得湊近一起，怕大王會忽然發怒，發到它們身上去。這時候，團結就是力量了，至少幾個妖挨打也比一個挨打的強。
豬八戒那龐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仿佛就要頂破那洞頂。他瞪着猩紅的大眼睛，甚是吓人。
小妖們仍是瑟瑟發抖地縮在一團，等着大王要說什麽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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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息過後，豬八戒終于動了一下，他邁出步子，彎腰扛起釘耙放在肩上，而後才跳了下來。
“我們！去把那群雜修給吃了！”
話音剛落下，小妖們還未反應過來，什麽叫給吃了？等它們反應過來後，它們更是瑟瑟發抖了。
大王這是鬧事啊，那幾位忽然駕到的大妖們一個個神通廣大，一來就占領了附近幾座山頭，無妖敢惹。現在它們大王居然直接說要吃了它們，那豈不是太膽大了？
不是它們對自家大王沒信心，只是那些個大妖着實厲害。其中一個忠心耿耿的小妖鬥起膽子，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
“大，大王是說……”
“沒錯！老子的地盤，什麽時候輪得到它們來說話了！”豬八戒大步流星地踏着腳步，威風凜凜。
“走，我們走。”豬八戒一揮袖子，走路都帶着風。
什麽黑炎大人，什麽大徒弟，現在家都被動了，哪裏還有心思管他們？當初答應黑炎，那是因為黑炎應允了自己說是要一起統領天下，而現在別說是天下，就連一個小山頭都要保不住了。
天色漸晚，微黃的光透過那邊的山峰傾灑而下，幾道長長的影子随着他們的走動也跟着移來移去。
孫悟空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陡坡邊上，眯着眼睛看着某一處。
見大徒兒停下，唐三藏也拍拍小白龍，而後下馬來。他收起袖子，走到孫悟空身後，一臉慈悲模樣。
“悟空，可是生了何事？”
孫悟空閉上眼睛，歪着頭細細感知着那邊的氣息。片刻之後，他才張開眼睛，而後将金箍棒扛起，一手指着一邊，轉頭對着唐三藏輕描淡寫道：“那裏有妖怪。”
“哎呀。”唐三藏低聲驚訝一聲，他連忙湊近孫悟空，然後眯着眼睛看向孫悟空指的那個方向，小小聲道：“那我們可是要繞着走？”
那可是妖怪啊。
“貧道聽說越往西，妖怪就越多，今日一見果真是如此啊。”菩提也跟着走上來，他甩着不知道何時弄出來的拂塵，而那用來算命的招牌卻不見蹤影了。
說着，菩提不放過一個可以和小師侄拉近距離的機會，而後又笑呵呵道：“我與長老真是有緣，剛剛一同上路，便直接遇上了妖怪，平時我一人走的時候，可難遇到了。”
唐三藏：“……”
唐三藏不動聲色地挪開幾步，雖然心裏不太高興，但還是要一臉和氣地搭理這位道長。
“道長言重了，心中有佛，自然是不怕這些個要挂的。”
孫悟空掃了這兩個一眼，也默默遠離一些，不知是為何，這時候他有個直覺離他們遠點會比較好。
果然見徒弟很是自覺後，菩提笑着滿意點點頭，不錯不錯，覺悟還是如以前一般的好。
孫悟空不理會那倆人，他抱着金箍棒歪着頭看那處山峰。
若是沒錯的話，那裏面傳來的氣息就是昨天那片烏雲裏面傳來的那幾個妖怪的。
這就有些奇怪了，那些妖怪看起來本領不小，為何會來到這裏？
“賢弟啊。”牛魔王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孫悟空：“……”
“這地方，我熟啊。”牛魔王雙手叉腰，一臉深沉。
話音剛落下，孫悟空輕一挑眉，他來了興趣看着牛魔王。
“這不就是那豬妖的洞府嗎？”
“豬妖？”
“聖僧剛剛收的那個豬妖徒弟，豬八戒的老巢。”牛魔王轉頭看着孫悟空，表情極為認真，“當時我剛剛遇到這個結界時，便與沙兄弟和豬妖交過手，除了流沙河，還有一處便是此處。”
孫悟空皺起了眉頭，他掃了那座平平無奇的山峰一眼，這地方？那所謂的二師弟的老巢？
說着孫悟空轉身對着唐三藏，他板着一張臉然後悶聲道：“師傅。”
“哎！”還在說話的兩個師傅忽然同時出聲。
唐三藏：“……”
唐三藏莫名其妙地看着菩提，叫的是貧僧，這道長應什麽？
“悟空，怎麽了？”唐三藏端着笑臉，無視了那個越來越奇怪的道長，笑着看着孫悟空。
孫悟空眨着眼睛，繼續輕描淡寫道：“兄長說豬八戒就在前面。”
而後他用餘光暗暗打量着菩提，師傅？
“八戒？”唐三藏忽然激動了起來，他連忙道，“那我們便去找他吧，昨日他無緣無故便走了，為師有些擔心。”
說着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這裏妖怪如此之多，八戒一個人怕是會遭到什麽危險，我們還是早些找到八戒為是。”
“師傅，他自己就是，還怕什麽妖怪啊。”放下了擔子的沙悟淨忍不住開口說了一聲。
小白龍也踢踢小石頭，仰頭“希律律”幾聲，表示應和。
孫悟空收回視線，他看着唐三藏，跟着唐三藏的話來走算了。管他什麽妖不妖怪的。
而且，那裏的妖怪是烏雲裏面的。它們的氣息昨日看得還不清楚，但剛剛看着，卻覺得有一股熟悉感。
好像在夢裏見過。
唐三藏說去就去，當下大家休息一會之後，就興高采烈地準備去找二徒弟。
畢竟是剛剛收的，二徒弟怕是有些怕生。
孫悟空聳聳肩，他扛着金箍棒走在一邊，跟着唐三藏走。
忽然身旁閃過一些亮光，孫悟空稍微愣了一下，而後輕輕彎起嘴角。
他偏頭看着夷行，而後小小聲道：“為何我見不到你的模樣？”
“嗯？”
夷行背着手，低聲笑了笑。自從昨天孫悟空問了自己的的名字，而他也回答後。孫悟空像是上瘾了一般，總是忽然問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可是施了障眼法？”孫悟空試圖猜測着。這個想法也不是不無道理的，不然自己為何單單看到有那麽一個人還聽到了嗎聲音，卻見不到臉？
“沒有。”夷行輕輕搖頭。
孫悟空努了一下嘴，而後別過臉，稍微有些不滿。
“我前段時間有留意過的，不止是我，師姐她也可以見到你，還有……”孫悟空忽然皺着眉頭，他仰着脖子，餘光掃了一眼滿面和氣在同菩提說話的唐三藏。
“還有師傅，但他似乎與平時不一樣。”
那會的唐三藏和現在的除了外形與氣息，其他的極不相似。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微風輕輕拂過，帶着羽毛一般的觸感，将手上的毛毛都覺得有些癢癢的。
“他是金蟬。”
輕飄飄的話再一次傳進耳邊，孫悟空又是怔了下，金蟬？
“他……”
“金蟬轉世輪回，這一世為唐三藏，現在又要去西天取經，将來也要回歸西天。”
“你是說，唐三藏有那金蟬子的記憶？”
夷行輕輕搖頭，“只是偶然一回，看機緣。”
“什麽算是機緣，莫非是昨日來了妖怪，他便覺得有性命之憂？”
夷行笑了下，而後認真的點頭，“嗯，怕是。”
不過帶來威脅的對象可能不是那妖怪，而且另有他人。
“師姐……”孫悟空忽然抿着嘴巴，他抱着金箍棒本體，然後輕輕哼了微不可查的一聲。
哦，師姐，那不是你的那個未過門的媳婦？那見到也不足為奇。
孫悟空悶不吭聲的，忽然他擡眼看了一下，又偏頭過去，“你在打我？”
已經看到了，你的手在拍我的頭
夷行輕輕把手搭在孫悟空頭上，手心傳來軟乎乎的觸感。他心情很是愉悅，然後随口道：“你知道啊。”
孫悟空：“……”
我看到了O_o。
“金蟬即将歸位，記憶會時常不穩定。”
孫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了一會的定力将頭上那只手給無視掉。他無聊地掃啊掃，最後視線落在了和唐三藏開心說話的菩提身上。
他瞳孔有些收縮着，越看着他越覺得熟悉，而且那氣息也很是奇怪。
“你認得他嗎？”
夷行還沉浸在摸頭的世界中無法自拔，他循着聲音看過去，便随口道：“嗯。”
方正唐三藏的家底也說出了，至于菩提說不說都一樣了。
“他是誰？”
“你的故人。”
孫悟空：“……”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