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治寵物(四)

吉爾伽美什現在正面臨他此生最艱難的選擇題。

選項A,把這個哭的泣不成聲的女人打暈。

選項B,看她哭。

就情緒而言,偉大的英雄王其實很想選擇第一個,但是萬一他一個失手不是把人打暈而是把人揍死了,那麽他将成為小澤瑪麗蘇的servant,這真是太可怕了。

看上去只能選擇B,但是,實在讓人心煩,尤其是,他們不能離開十三米以上,也就是說吉爾伽美什不能如何都能聽到這讓人心煩意亂的哭聲。他可能會因此毀掉整個初始之鎮。——然後季白舟估計會以沖走諾亞方舟的洪水的眼淚攻勢讓他暴走。

吉爾伽美什煩躁地看了眼縮在床的一邊哭地正歡的季白舟,覺得自己還是去洗個澡冷靜一下。雖說他是英靈之身,但個人清潔工作還是很重要的。不過讓人比較頭痛的是,床角到浴室的距離怎麽也超過了十三米。望了眼這個喝醉酒——而且是一杯葡萄酒就醉的女人,吉爾伽美什拎着她的後衣領把她放在了靠近浴室的沙發上,心裏默默決定再也不會和她一起喝酒的同時,他走進了浴室。

他不是第一次接觸高科技的東西,在初來這個世界時,和以往一樣,他接受了這個世界的新知識。感應式的溫度恰好的熱水從頭頂淋下來的時候,吉爾伽美什覺得他煩躁的心情被稍微撫平了。

但随即,事情地發展出人意料。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靠近主卧的那面牆飛去,然後“砰”地一聲,他結實的肌肉和俊俏的側臉就撞在了冰冷的瓷磚牆壁上。

力量巨大猝不及防的沖撞,可以想象,外面的季白舟瞬間爆發的行動力有多強悍。

吉爾伽美什覺得他的小夥伴不太好。

然後他覺得,他還是先殺了小澤瑪麗蘇再殺了季白舟吧。

不過首先,他得擺脫眼前的困境。

身體整個緊緊地貼在牆上,倒是可以弄破正面牆壁,但問題是他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衣服。

吉爾伽美什當然不會擔憂自己的身材被嘲笑,陣痛不斷的小吉爾也不是“短處”,只是……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這開天辟地唯一的王沒有任何遮掩的模樣被一個神經病的雜種看到,尤其是害他處于目前這個尴尬境地的雜種。

這種時候指望浴室裏的浴巾是沒可能了,吉爾伽美什只好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寶庫裏。這個平時做起來得心應手的動作此刻艱難地就像是被……吉爾伽美什發現他一生中沒那個時刻比現在更艱難,他從未遇到如此困境。

好在雖然艱難,他最終還是撈出一件暗金線滾邊的華麗浴巾,将整面牆壁摧毀,淺色的光芒像是散落的星芒,吉爾伽美什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裹上了浴巾,随後他看到了正在唱歌的季白舟。

用古老的東方語言唱着奇怪的歌。

她背貼着牆壁,擺出耶稣被定在十字架上的姿勢,在唱一首旋律似乎很歡快的歌曲。

吉爾伽美什滿腔的怒火凝固了一瞬,随後他摧毀了整個旅館,當然不包括季白舟睡着的那張床。

當然,他并不是對季白舟手下留情,而是他的所有技能都對季白舟無效。

不過如果他知道季白舟在唱什麽的話,或許會試着親手把她掐死。

季白舟在唱《倍兒爽》,就是那首在春節聯歡晚會上被指出假唱依舊被翻唱成各個版本紅遍大江南北的嘲諷力MAX的歌曲。

吉爾伽美什以為這事兒就這樣玩了,随後他發現他實在是太天真了。

不能貼在牆上擺耶稣被絞死造型的季白舟直挺挺地摔倒在勉強還能裝住她的床上,她抄起床上那床白色的邊角已經被燒焦的床單披在床上只露出兩只腳,然後開始在床上蹦跶。

就像個弱智又像個神經病一樣地在那裏蹦跶。

吉爾伽美什額頭的青筋一直在蓄力,十來秒鐘後,已經奄奄一息的床終于“砰”地一聲塌了。英雄王覺得他腦子裏那根理智的弦也跟着一起斷掉了。

就在這位英靈打算把他的master拎到十三米的高空再扔下來時,幾個人影忽然從旁邊過來。

赫然是白天才遇見過的桐人、亞絲娜、小澤瑪麗蘇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

吉爾伽美什立刻轉變了自己的想法,他看着穿着月白色泡泡袖睡衣的小澤瑪麗蘇臉上撲了粉和脖子顏色完全不一樣的小澤瑪麗蘇縮在桐人和亞絲娜後面的小澤瑪麗蘇,忽然覺得廢棄木板上披着顏色詭異的白色床單像只游魂的季白舟簡直是這個愚蠢的世界裏最順眼的人。

“這裏發生了什麽?我們是聽到爆炸聲才過來的,沒有惡意。”亞絲娜先開口了,她的視線從已經陷入癫狂狀态的季白舟身上移到吉爾伽美什,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吉爾伽美什根本不想理他們,他三步并作兩步飛快地走到床邊将季白舟頭上的床單扯掉,然後拎着人的後衣領往小鎮中心的傳送門走去。

“喂,亞絲娜在問你話呢你聽不見嗎?”小澤瑪麗蘇忽然憤憤然地開口喊道,“你是個聾子嗎你憑什麽這麽目中無人?!”

頓住腳步,吉爾伽美什轉過頭,盡管他只裹着一件睡衣,頭發上還濕噠噠地滴着水,但是藏在陰影裏的眉眼卻掩飾不住淩厲的殺氣。

“當心!亞絲娜,唯,蘇蘇,後跳!”

反手拔劍,桐人卻是迎了上去。像是密集的流星雨從天而降,他在勉強地打斷可能傷害到身後幾人的寶具,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力。

“一只瘋狗也敢在本王背後狂吠!誰允許你朝拜本王了?!至少用這個小鎮的毀滅和你們凄慘的死狀來纾解一下本王的抑郁。”

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抱住了他的小腿。

吉爾伽美什有些意外地低頭,他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蹲下的季白舟抱着腿睡着了。

頭還一點一點地蹭着他裹在外面的浴巾。

伸手直接将人拎起來夾在腋下,吉爾伽美什甩了甩頭發就轉身離開了。

他走後,四人組休息了一下,桐人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他的HP條幾乎空了四分之三。如果不是吉爾伽美什忽然收手,他肯定就死了。

“你們剛剛聽到他自稱什麽了嗎?”小澤瑪麗蘇抵着下巴問道。

亞絲娜和唯本來都在桐人身邊,聽到這句話都擡起頭看着她。亞絲娜想了想:“我記得好像是本王。”

“他那麽強,卻又不是boss,難道是GM賬號嗎?”小澤瑪麗蘇推測道。

被亞絲娜拉起來的桐人笑笑,開着玩笑似地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裹着浴巾戰鬥的王。”

“但就算是那樣,桐人你不也是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嗎?”小澤瑪麗蘇看了桐人一眼,反駁道。

桐人接過唯撿起來的黑色劍插回劍鞘,看着小澤瑪麗蘇:“不管怎麽樣,只要還在游戲裏,我們早晚會見面的。先回去吧。”

小澤瑪麗蘇卻凝視着吉爾伽美什消失的方向,直到桐人一再催促才轉身跟了上去。

吉爾伽美什找到新的落腳點的時候,季白舟正眨巴着她比黑夜還黑的眼睛無辜地看着心情相當不好的英雄王。

“你什麽時候醒的?”吉爾伽美什把人扔在沙發上,語氣不善地問道。

但季白舟沒答話,只是在卧室裏一陣翻箱倒櫃地開始亂翻,吉爾伽美什目瞪口呆地看着季白舟像熊孩子一樣的破壞行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浴室裏翻出了一條幹淨的幹毛巾給吉爾伽美什。

“……”

吉爾伽美什愣住了,他看着毛巾,不知道季白舟是要幹嘛。

季白舟直接将毛巾遞到他手裏,然後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擦頭發,不然會感冒。”

望着笑的毫無芥蒂的季白舟,吉爾伽美什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随後他意識到,這個身高不過一米五年紀不過二十的季白舟,平時臉上總挂着的風輕雲淡的笑容或許只是僞裝。她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繁榮的城市,不知道何為殺戮,不明白何為戰争,她所看到的就只有溫暖與美好。

而來到這個世界,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她的智慧。她知道怎麽做才能活下來,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明明脆弱地不堪一擊,卻又堅強地讓人意外。

吉爾伽美什彎起唇角,這個女人,看來不僅僅是聰明而已。

看來這趟旅程,有點意思。

拿着毛巾,吉爾伽美什看向一邊的季白舟。她靠在沙發上,只露出白皙精致的半邊側臉。鼻梁挺翹,嘴巴秀氣。黑色的長發蓋住了耳朵,一直垂到沙發上。

吉爾伽美什将她放在了沙發上,然後自己去睡床了。

紳士風度這個詞,在遠古的神話時代并不存在。

終于安穩下來的兩人進入夢鄉,誰也沒有意識到第二天等待他們居然是無數的責難和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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