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初見綠蘿園

三天後。

江心朵剛從學校回到家,就看到幾輛陌生的車子停在草坪上。

當她走進來時,偌大的客廳已經坐了幾個身穿黑色西裝一臉嚴肅的男人正在對着一桌子的文件輕聲讨論,而本應在莫斯科的範仲南此時也坐在那裏悠閑地看着。

看到她進來,擡手示意她走到他身邊。

沙發上坐着的幾個男人看到她,都有禮地朝她喚了一聲“夫人。”

她朝他們點了點頭後在範仲南身邊的沙發上坐上來,望着近十天沒有見到的人露出些許喜悅的表情,用眼神詢問他,那些人來家裏是怎麽回事?

範仲南伸手,把他面前打開的着筆電轉到她眼前,點開已經停止的畫面……

畫面重新播放……

主角,正在前幾天她在洛斯的車子裏看到的那一位叫伊娜的女人。

身着近五個月身孕的伊娜小姐面對無數的鏡頭哭得稀哩嘩啦,一邊抽泣一邊哭訴,內容無一不是她與洛岩真心相愛,并懷有身孕,而那可惡的範婉媛卻死不離婚,硬要霸着對她已無意義的“洛夫人”寶座,不肯成全真愛。

看着這一幅幅畫面,江心朵卻覺得諷刺無比。

真愛?跟一個有婦之夫搞得人盡皆知竟然還有臉說‘真愛’?

有錢有勢的男人都喜歡在外面都喜歡沾花惹草,包括她自己的父親,家裏就擺着四個女人。可是,那都是她們甘心情願地住入江家的吧?她們沒有上報,上電視控訴江漢生的原配妻子吧?沒有用這種手段逼江漢生離婚吧?

當然,她沒有贊成女人要向江家那幾個女人學習的意思,只是覺得伊娜這種作法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再也看不下去的江心朵關掉了畫面。

這時,管家從外面匆匆進來,在範仲南面前低聲道:“少爺,洛先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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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他進來。”範仲南點點頭道。

那位傳聞許久,卻從來沒有見過真人的洛岩來了,江心朵想離開,不想親眼面對別人的離婚場面,範仲南卻伸手按住她,“等一會。”

戴着一副金絲眼鏡,一頭黑發全都往後梳的洛岩一進來,看到範仲南也在,微微愕然,“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範仲南點頭:“我妻子。”

雙方都不熟,所以,江心朵與洛岩都只是相互輕點一下頭。

洛岩在範仲南很邊的位置坐下來,幾個律師明顯跟洛岩是相熟的,但如今這情況還真是,不大好,所以他們都沒有任何的交談。

洛岩抽出一根煙點上,“看來,她真的要跟我玩真格的?”

他的話音剛落,範婉媛與由洛斯一起并肩從樓上下來。

範婉媛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她高昂着頭走到離洛岩最遠的一個位置坐下來,洛斯看了一眼父親後,想問什麽,最終也沒問,跟在範婉媛身後在她身邊坐下來,表明了他的立場與态度。

“我想,你們是不是可以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話想跟她單獨談談。”雖然範婉媛仍舊一副高傲的态度,但洛岩絲毫不受影響。

幾位律師交換了眼神後先後站起來往門外走去,而江心朵則是偷偷地看着範仲南的臉色,不敢說話,也不敢率先起來,因為,他紋絲未動。

律師們離開後,客廳裏陷入了沉默。

傭人給範婷媛端上了她喝慣的花茶後也退了下去,範婉媛自己動手倒了一杯,左手輕巧地握起來喝了一口後,望向範仲南與江心朵微微一笑:“Fran,朵朵,我自己的事情會處理好。”

聽到她這麽說,範仲南點點頭,站起來拉起江心朵也往外面走,随後範婉媛拍拍兒子的示意他也離開,但洛斯卻不願意。

不管他們是要離婚還是要談判,身為他們的兒子,他是有權利在這裏聽的。

說到底,他其實是擔心自己媽咪算計不過一向精明的爹地。

“洛斯,先出去吧。”這次,她的口氣硬了下來。

最後,洛斯也離開了,只剩下兩個當事人。

“這麽大的陣勢,鬧夠了沒有?”洛岩抽了一口煙後慢條斯理道。

“我沒有鬧。今天他們來就是幫我們辦理離婚的。協議書已經拟好了,你看一下沒有意見的話簽字,其它的事交給律師來做。”範婉媛纖長的手指撫着茶杯的邊緣,面無表情道。

洛岩眼鏡下深黑的眸子閃了閃,“我什麽時候答應你要離婚了?”

“那就算是我單方面提出離婚好了。如果你不簽字,鬧上法庭,我永遠有站得住腳的證據。我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讓範家跟着我丢更多的臉。”

“伊娜她,根本不可能懷我的孩子。我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跟你離婚。”洛岩似乎有些動怒,把抽了一半的煙狠狠地按熄在煙灰缸裏。

“我想跟你離婚,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或許可以這麽說,她只是一個導火線,引爆了她積壓了這二十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怨。

“那為什麽要離婚?”洛岩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

他們結為夫妻二十一年,竟然在談離婚前才有如此平靜地談話,是不是很可笑?

以前,不是她在他面前對耍千金小姐脾氣,就是他對她視若無睹。

以後,不管是什麽樣的情形都不會再有了。

範婉媛放下茶杯,頓了一下,“我很累了。想要休息。”也想要做自己的事情。

“那就去度假散心。”如果是平時,洛岩絕對不會不可能會聽說這種廢話,覺得她又在發千金小姐脾氣,沒事找事。

“洛岩……”範婉媛輕喚着他的名字,用這二十多年來所沒有在他面前露過的柔情,“我是認真的想與你離婚。我們的生活就是存在着無法協調的歧義。我不會要求你付半毛錢的贍養費,但我希望洛斯可以跟我一起生活。”

故意忽略她話裏的其它問題,洛岩皺眉,“我們之間什麽時候出現‘無法協調的歧異’了?”

“除了洛斯之外,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大錯誤。”事到如今,她認了。

一大錯誤?

洛岩一張英俊成熟的臉抽搐,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次!”

“說多少次都一樣。我們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二十年前結婚,是你需要一個背景,二十年後,你已經是人家的靠山了。”範婉媛疲憊地抹了抹臉龐,“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不如放彼此自由吧!”

“這就是你覺得的?”洛岩的語調不再平靜,後面甚至帶着一絲範婉媛聽了二十年的嘲諷,“這個婚姻只是個錯誤?”

難道不是嗎?範婉媛不想再與他做更多的争執,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情,那便這樣好了。

她伸手,把剛才幾位律師拟好的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你看一下有什麽需要補充的?”

範婉媛一直冷靜的态度徹底惹惱了洛岩,他咪了咪眼,一把扯過那份礙眼至極的離婚協議,舉高,“範婉媛,你确定要跟我離婚?”

“是。”再肯定不過。

“好。”洛岩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如石頭落入水中,帶着深沉的隐忍與力量重重地投進她的心房。

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可是,範婉媛卻忽略了,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中厮殺了二十多年的洛岩,早已不是任人可以随意擺弄的青年,就算是範婉媛也不行,他也有他的原則與底限。

“你要離婚,可以。但我也有我的律師。離婚協議三天之後,我會讓我的律師重新拟一份過來。到時就請你的律師團跟我的律師慢慢談。”說完後,洛岩站起來,手中的離婚協議直接丢到了地上轉身離開。

“洛岩……你什麽意思?”看着他冷漠而去的背影,範婉媛叫住了他。

可是,洛岩并沒有回頭,如同每一次他們的争執過後一般,無情地轉身走人一般。

是啊,他當然有他的個人律師,還是他的初戀情人呢!

讓她來拟定離婚協議,順便打離婚官司,真是好人選。

範婉媛明明在笑,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最後一次,範婉媛,最後一次再為這個男人落淚,以後不會再有了。

……

這是結婚這麽久以來,江心朵與範仲南一起有機會在外面閑逛。

算是閑逛吧?

不過,江心朵的心情卻并不悠閑。

因為他們是為了回避即将要上演的離婚大戰。

“別想太多,他們自己可以處理好。”在一處轉角停下來,範仲南微蹙眉道。

看她一副憂郁的神情,又不是她的事情,擔心那麽多做什麽?而且他們兩個年紀是她的兩倍大,要操心也輪不到她。

“沒想。就是有點難過。”江心朵低着頭看着他黑亮的皮鞋。“你怎麽回來這麽快?因為她們的事情嗎?”

“算是。”既使他們不鬧離婚,他也是今天會回來。

“你都不會為他們擔心難過嗎?她可是你的親人。”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家除了範仁敬提起他其它的親人,江心朵感覺得到他臉色微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範仲南看着她有些孩子氣地拉着他的衣袖,深沉的眸中閃着笑意。

“我怎麽了?”江心朵不解地追問。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她,口袋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範仲南一看是季哲的來電,對江心朵說了聲“我接個電話。”後就轉身過去。

江心朵怕打擾到他談公事,順着前面的石頭小路走過去。

“什麽事?”範仲南揉了揉眉心,這幾天趕行程趕得有點累了。

“BOSS,預計明天由新加坡出口,經由海運送往莫斯科的建材要延期到月底交貨。”季哲是心驚膽戰地說完整件事情的。

新加坡這邊的原材料商只有一個,那就是江氏建設旗下的建材公司。

江漢生搞什麽鬼?

“SHIT……”聽到最為重視的造鎮工程還沒有正式起動,原材料供應竟然就要被拖延了,範仲南不同得咒罵了幾聲。

當初要簽合約的時候信誓旦旦,現在竟然還給他出這種纰漏!?

商場中果然是不能講人情,他閉了閉眼,想到剛才那張略顯憂郁的臉蛋,那句讓季哲馬上換掉供應商的話憋在了喉嚨裏。

“我已經聯系了江漢生,是提供主要原材料的供應商那邊出了問題才會延誤出貨。”

“你讓他有多少先出多少。還有,再提醒他一次延遲交貨對工程進度的影響及要支付的違約金。”範仲南冷靜地吩咐下去。

小學生都知道作業要按時交,江漢生一個生意人竟然敢一次又一次地與談條件。

他的機會從來不給第二次,但對他,他已經破例太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我知道了。”季哲很快地挂了電話,範仲南回頭,已經不見江心朵的身影。

就幾句話的電話,她跑去哪了?

江心朵想不到自己只是随便走走,竟然走到了花園的最深處,一個她從來沒有涉到的清幽之境。

她擡頭,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蘿,看到了那座坐落其中的二層白色小洋房。

這裏就是——

綠蘿園!?

木栅門右側被綠蘿爬了大半的大木牌,隐隐地露出了這幾個字。

這裏竟然就是傳聞許久的綠蘿園?

想到它的神秘,江心朵不由得多望了幾眼,想到範仲南并不喜歡別人刺探他的事情,她還是不要在這裏停留太久了。

她再度望了一眼這座安靜神秘的小園子,轉身正要走,喵喵……喵喵……

什麽聲音?是小貓咪嗎?

朵朵停住腳步,朝聲音的來源找尋而去,一搭眼,就看到一只全身白色的小貓咪正在大樹下弓身站立,帶刺的小爪子将樹皮抓的哢哢作響。

她眼前一亮,小貓很小,比自己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可樣子卻很嬌氣,皮毛光滑整潔,很是幹淨,看起來不大像是野貓。

她在範家住了這麽久,可從來沒有見過貓兒狗兒之類的小東西。

沒想太多,江心朵輕手輕腳地走近它,在離它一臂之遙時慢慢蹲下身子,悄悄伸出手想摸一摸它,誰知道小家夥反映很靈敏,朵朵的手撲了個空。

“喵喵——喵喵——”

小貓喵似是受了驚,藏到了滿是綠蘿的圍牆下,渾身雪白的毛發豎了起來,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警戒地瞪着她。

她慢慢地移到綠色的圍牆下面,朝那只小貓咪伸出食指勾了勾,“咪咪,出來這裏!乖乖,到姐姐這裏來。”

朵朵知道她的行為可能吓到小家夥了,可她就是覺得它可愛,想要摸一摸它。

她一向很喜歡這些毛絨絨類的小動物,卻沒有機會養。小時候,剛回到江家她曾經養過一只小兔子,卻被江家幾個姐妹惡意丢進游泳池裏,逼着她在一邊看着她最心愛的小白兔在水中浮浮沉沉,最後溺死在她眼前……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養小動物。

搬出江家後,因為要上學沒空打理,也就沒了那份心思。

現在看到這小家夥又勾起了她的心思。

小貓咪看到她又逼近,倏地一蹬腿,一下子竄到了比人高的圍牆上面。

江心朵站起來,朝它撇撇嘴,心想這小家夥真難搞。随即小跑過去,拉了拉牆壁上的綠蘿藤,“咪咪,下來,下來……”

小貓咪看着雖然小,但卻很聰明,看到江心朵抓不到它,它就蹲坐在圍牆上面與下面的江心朵對視着,時不時喵喵叫兩聲,好像在笑她沒本事抓它一樣。

“壞蛋……”江心朵一雙美眸瞪着它。

一人一貓就這樣對峙起來。

忽然,一個柔軟的聲音從圍牆裏面由遠及近而來,“MIMI,MIMI……”

聽聲音,像是小女孩,會是這只小貓咪的主人嗎?江心朵一愣。仔細地要聽清楚那個聲音,卻又忽然斷了。

而牆壁上的小貓咪聽到主人的聲音,好像做了什麽錯事一樣,緊張地往牆下跳,這一跳,直接跌入了江心朵的懷中。

江心朵驚訝地接住它,抓住它後勁的皮毛在眼前晃了晃,小家夥四只雪白的小爪子幹幹淨淨,小肚皮也白得可愛,讓她忍不住用手掻了掻那軟軟的一塊。

“喵喵——”

不知道是小貓咪怕癢還是怎麽的,被她碰得很難受般,在她手中張牙舞爪的一翻掙紮,江心朵見它不老實,用手拍拍它的腦門道:“真是太調皮了,該好好修理你。”邊說邊用手又輕拍了它幾下,嘴裏說是修理,可是力道輕得像是在安撫它一般。

小家夥見逃脫不了,鬧了幾下也就停住了,小叫了幾聲,聽起來很惹人愛憐,江心朵見它聽話了,也不再拎着它,而是揣入懷中,正欲擡腳離去——

“MIMI——回來……”剛才的聲音近在耳邊,江心朵詢聲擡頭,透過木栅門的空隙,看到了一張年輕而美麗的臉蛋——

那是個穿着雪紡洋裝,披着一頭烏黑長發,大概十五六歲的女生,張着一雙略帶驚訝的水眸望出來,與江心朵視線對上之後,先是一愣,然後似乎是後退一步,張了張嘴沒有開口,視線往下,看着此時在江心朵懷中的小貓咪——

這只貓咪是她的吧?

江心朵向前幾步,走到木栅門前,舉起小貓咪,對她道:“是你的嗎?”

女孩點點頭。

“還給你。”江心朵有些不舍地把懷中的小貓咪舉起來,透過木栅門的縫隙想要遞給她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怎麽跑到這裏來了?”範仲南沒料到她會走到綠蘿園來,在開口問她的同時,也看到了木栅門後面的女孩,他臉色微變。

江心朵雙手還抱着小貓咪,回過頭來看着臉色有些不以的範仲南,“我就是随便走走。”

這樣臉色凝重的他,她好像已經許久沒有看到了,有些不安,好像是她撞中他心中什麽不可觸碰的疼痛。

而門裏面的女孩自然也是看到了範仲南,她後退了兩步,咬着唇沒有開口。

“開門。”範仲南走向前,對着門裏面的女孩開口道。

女孩很快地前來打開門,一張無辜的小臉朝着範仲南輕喚了一聲:“Fran……”

範仲南輕應一聲,轉臉過來面對江心朵,“把貓咪還給她。”

江心朵很快地把貓咪遞了過去,女孩接過去,說了聲:“謝謝。”

貓咪有些驚慌地睜站圓滾滾的眼望着女孩。女孩伸手,安撫地拍拍它的小腦袋,輕聲道:“MIMI,媽咪已經睡了。我不會打你的。”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小貓咪立刻乖順地蹭了蹭女孩的手。

“發生什麽事了?”範仲南聽到了女孩的話開口詢問道。

“MIMI咬了媽咪的鞋子,媽咪生氣了,要打MIMI……”女孩如實道來。平時媽咪倒是不理會MIMI,但是媽咪最讨厭人家碰她的鞋子了。MIMI今天進媽咪房間的時候,看到那只精致的鞋子,叼在嘴裏玩被一向安靜的媽咪看到了,媽咪很生氣地要打它……

“你先回去。”聽完女孩的訴說後,範仲南側身,伸手,撫了撫江心朵的臉蛋後吩咐道。

江心朵沒有多問,輕應一聲轉身就往來時的小路返回,遠遠的似乎還聽到女孩在對她說,“再見。”

但她沒有回頭,再然後,她聽到範仲南用前所未有溫和的聲音對女孩道:“不要到處亂跑。進去吧。”

“她就是你剛娶的妻子嗎?好漂亮!”

“對。”範仲南只回了一個簡單的字。

最後,江心朵什麽也聽不到了,卻覺得前方的視線有些模糊,心有些悶悶地疼……

那個女孩叫他‘Fran’,範婉媛叫他‘Fran’,洛斯叫他‘Fran’,還有許久之前與他回到這裏的那個美麗的女孩也是叫他‘Fran’,在他身邊出現的人,幾乎都是叫着他‘Fran’。

可是,他從來不跟她解釋,他與她(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

她以為,自己可以忍受,可以不在乎的。

但是今天再一次碰到,卻忽然覺得自己完全被他隔絕在另一個世界外面,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江心朵,傻瓜,你哭什麽呢?不過是一點點小事呢!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哭,可是眼淚就是不聽話……

她回到前面的主屋,擦掉怎麽也止不住的眼淚,走進去,卻發現原來一屋子的人現在竟然一個也不見了。

這麽快就談完了嗎?

江心朵望着空蕩蕩的客廳,發現自己的心也空蕩蕩的,想到今天在這裏發生的事,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陣酸澀與難受。

婚姻,到底是什麽呢?

她以為,在與範仲南這樁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裏,她只要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就夠了。

可是,她現在這種失落又酸澀的感覺是什麽?

她不願去深思——

她離開客廳,飛快地上樓,回房間,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這模樣。

晚上,心情不佳的江心朵借不舒服沒有到樓下來用餐,範仲南也一直沒有回來。

管家送晚餐到房間來給她,她食不知味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讓人收拾出去之後,她到房間的書房,想溫習一遍明天要考的最後一個科目,但是看不下,放棄;想翻譯稿子,一個字也譯不出來,放棄;打開手繪本,腦袋依然一片空白,放棄。

她決定什麽也不做,去泡個澡好好地睡一覺。

可等她泡好澡出來,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的仍舊是睡意全無。

因為一直到現在,範仲南一直沒有回來。

大概還在綠蘿園那邊吃飯吧?

想到下午他對那個女孩溫和的語氣,她就悶得難受。

最後,她索性又坐起來,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容容。

自從每天要出入股市之後,容容可是下大血本換了個最新款,功能最強大的智能手機,方便她随時查看最新的股市行情。

就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電話接通後不到兩秒,楊容容精神十足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怨婦,一個人孤枕難眠啊?”

“你才是怨婦!”江心朵懷裏扯着另一只枕頭,口氣裏的埋怨意味十足。

“啧啧,範先生才離開不到半個月,你就欲求不滿成這樣?別怨了,明天考完試你就可以飛倫敦找他雙宿雙飛了。”

“楊容容,你能不能不要提他?”他已經回來了,但她忽然不想說了。因為她今晚所有的不開心情緒全都是因為他。

“怎麽?他惹你生氣啦?”楊容容抓朵朵的心思,通常都是一抓一個準的。不過,她怎麽也猜不透,以範仲南的為人,做了什麽才會叫好脾氣的朵朵生氣呢?

“不是。”江心朵悶悶地否認了,“容容,我們不說他,好不好?”

“看來你真的是心情不好,好吧,我不賺錢了,陪你聊個夠……”

“說得好像是我阻礙你的賺錢大計一樣……”

兩人歡快地開始聊起來,天南地北,海闊天空……

江心朵在電話裏與好友不知說了多久,一直聽到浴室那邊傳來水聲才意識到是範仲南回房了。

悄悄地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快十一點,明天早上十點還要考試,很快地,兩人切斷了電話。

跟好友聊了好久的電話,心中的郁結也散了許多,可是一想到他,又不開心起來。

她鑽進被窩裏,閉上眼,不想看到他,不想跟他說話。

從浴室出來的範仲南,看到剛才還在興致勃勃地講着電話的人,此時已經安靜地睡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有睡得這麽快嗎?

随意地擦了擦未幹的頭發後他丢下毛巾走到床邊坐下來,看着閉着眼裝睡的女孩。

沒錯,裝睡。

又長又翹的睫毛還有一下沒一下的動着,據老一輩人的說法,睫毛長的女生都特別的兇。可他想像不出來,她兇起來是什麽樣的。

她在他面前,總是溫和順從的多,偶爾的情緒變化都極少。

二十歲的女生,應該會有她孩子氣的一面。至少她整天挂在嘴邊,黏在身邊,恨不得做連體嬰的楊容容,那張嘴就沒見停過,又兇又辣。

“朵朵……”他輕喚了一聲。

江心朵聽到了,沒打算應他,繼續裝睡。

“朵朵……”他再喚了一次。

仍然沒人應聲。

範仲南靜靜地會那裏,不再說話,眼神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明明沒有睡着,卻不想應他。那便是生他的氣了?

他下午才回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就連晚餐時間,他也因為忙于與莫斯科工程的幾個合夥人好友開視訊會議,商讨即将開後的工程進度及原材料到場情況,一直忙到現在才結束。

之前管家說她不舒服,是不是因為這樣?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有些擔心伸出手掌撫上她額頭,沒發燒。

意識到他溫熱的大掌輕柔地貼着自己的額頭,而且久久沒有移開,江心朵再也裝不下去,她睜開眼,有些氣憤地揮開他的手,“我沒事。”

望着自己被推開的手,範仲南确定,她是在跟他發脾氣。

“發生什麽事了?”他按奈着脾氣問。

他希望她有什麽事可以好好跟他說。

他承認,他不了解女人,更何況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女生。

“我困了,要睡覺。”江心朵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說清自己此時的心情。連她自己都搞不清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從小至大,為了不讓媽媽在任何人面前難做,她從來不随便任性的發脾氣,就算是有事情,也是悄悄地藏在心裏頭。

但現在在範仲南面前,她不知為何就是生氣,不滿,甚至想大聲地質問他。

她怎麽會變得這麽不正常?

“說清楚再睡。”她越是回避,範仲南就越肯定她有事。不說清楚別想睡。

“我不要。”江心朵也跟他直接杠上了,側過身子,有些孩子氣地把被子拉到頭上來蓋住,拒絕與他再溝通。

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的範仲南也直接傻了眼——

以前的她就算是有情緒反應,面對他,還沒有這麽大膽的,大膽直接地不與他溝通。

“江心朵,出來。”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強硬的意味。

被窩裏的人兒仍舊是一動不動地不理他。

下一秒,他已經動手大手地把她身上的整個單都扯開,直接丢到床尾,臉上的怒意明顯,厚實的胸膛因為生氣而上下起伏着。

身上的遮擋物被人扯開,江心朵看着他陰郁的表情及眼神,有些緊張地往床後面退,看到他想逃,他整個人上了床,伸長手臂,抓住她的肩膀一個用力,她整個人就像小雞一樣被他強行抱進懷裏。

“今晚不說清楚,誰也不用睡了。”

語氣再堅決不過,不容許她脫離半分。

他讨厭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特別是面對她。

“我問你,你就會說嗎?”既然他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那她為什麽不能問呢?她也不想探究他的事,是他非要逼着她說的,。

“會。”

“她是誰?”迎向他深幽的眼眸,她終于問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話。

她是誰?那個高挑美麗的女子,範婉媛,亦或是綠蘿園那個女孩?

在等他回答的時間,江心朵自己的心其實也亂了。她想要什麽樣的答案呢?

她!?她的意思是想問今天下午在綠蘿園的事情嗎?

範仲南眼眸閃動,回望着她,在她認真的清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自己一幕幕從未向任何人坦白的過往……

有些事情,想要忘記,很難,壓抑久了,他都以為自己也忘記了。但是,要坦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是誰,不重要。”

等了半天,得到這樣一個答案,該哭還是該笑?

她是誰不重要,所以她不必認識,是這個意思嗎?還是,她并沒有重要到可以認識她是誰?

追究那麽多,又有什麽意思呢!算了,她放棄追尋答案。

江心朵長長的睫毛眨了幾下,低下眼眸,“明天我還要考試。”

範仲南看着她沒了生氣又有些疲倦的小臉,最後,放開了她。

得到自由的江心朵馬上在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

範仲南關了所有的燈,在她身邊躺下來,伸手把她摟進懷裏,黑暗中,他的吻熟練在全身各處燃起火花……

“不要……”她明天還要考試,最重要的是她心裏就是有氣。

只是,在床上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男人,根本就不接受她的拒絕。

他們已經分開了整整半個月,不抱她做一次,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這一晚,江心朵不管他怎麽弄,就是不願意出聲回應他……

而她這無言的抗議卻讓範仲南也惱了,久久地不願讓她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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