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臘月二十八,杜四喜收到了京城趙府的新年回贈。

這會兒,杜四喜想起來,要跟丈夫趙洪英講明了回贈的來由。于是,她道:“早在冬至節時,我給太婆婆等長輩,一人做了身衣裳。禮不貴,是咱們晚輩的孝心。因為怕擔擱時間,早早托人送往了京城。”

“眼下看來,時間差不離巧着,還真是不算早了。”杜四喜嘴上這麽說,心裏頭同樣如此想。當然了,她這般做法,更是為了跟丈夫趙洪英表示着,她沒忘記為人媳婦的責任。

“家裏內外,你擔着,我哪都放心。”趙洪英握了媳婦的手,欣喜杜四喜對京城長輩的那份心意。說到底來着,趙家太婆婆畢竟是養大了趙洪英。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哪怕隔了千裏路遙,也是阻不斷的。

杜四喜溫柔回一笑,回握了丈夫趙洪英的手,順帶着還是依偎進了丈夫的懷中。

夫妻二人,是溫情融融。

冬,大年夜過去。慶光二年,匆匆而來。

張綠珠在趙記豆腐坊裏,似乎得了新生一樣,整個人鮮活起來。精神氣瞧着,也不再是去年那等人活着,心灰灰已經死去的哀傷。

許是趁着心頭氣痊愈起來,杜四喜發現表妹張綠珠的一張臉,貌似也漸漸恢複了。

“表妹,你平日抹的膏藥,一直沒斷吧?”杜四喜對表妹張綠珠問道。

“一直沒斷,聽着大夫的意思。年月久了,能慢慢的好起來,不會再吓着人。”張綠珠點頭,回了杜四喜的問題。杜四喜一聽,忙帶着喜意的說道:“表妹,我瞧着藥效好,你這臉上的痕印越來越淺。多些時日,定能完好如初……”

張綠珠笑得開心,道:“這臉醜陋了,也是吓人。真如表嫂之言,我也盼着。”

女人嘛,誰不想自己漂亮呢?

一張臉真醜陋了,別說旁人被隔應,就是自己照鏡子觀兩眼,也會覺得成為心頭的糾結啊。

“定會好。”杜四喜肯定的回道。

慶光二年,因為去年大唐朝跟蠻子契丹打了一場硬仗。開春後,北方的綿綿千裏邊境,算得平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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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八月,趙家迎來了香孩兒的周歲生辰。

早在慶光二年初時,趙洪英這位親爹挑過許多的字眼,最終定下了香孩兒的大名,叫趙九重。不過,做為孩子的親爹娘,趙洪英和杜四喜是習慣了喚長子香孩兒的小名。

八月初一,趙家的院子裏非常熱鬧。

臨近的親朋好友們,紛紛上門祝賀。作為小主角兒的香孩兒,更是惹得大家夥同聲贊了話。

拭兒禮,抓周時。

地毯子上,擺了筆、墨、紙、硯的此類書寫之物。當然,更少不了印章、書籍、算盤、銅錢、胭脂、吃食,還有小匕首、小弓箭等等的習武之物。

這些物件尺寸縮小些,專門就是給滿周歲的香孩兒,來抓周用的。

吉時到了時,杜四喜摟着兒子哄兩聲,笑道:“香孩兒喜歡什麽?去抓吧。”話落,杜四喜是把兒子放了地毯上,然後,輕輕拍拍小孩兒的屁屁。

香孩兒滿周歲了,已經會走路。雖然走起路來時,像是喝醉了的小家夥一樣。那是搖晃着小步子,慢慢的往前走。

路過了印章,香孩兒用手拍幾下,哈哈笑兩聲後,不太抱興趣的轉了目光。接着,他拿起了書籍《論語》翻頁玩耍着,舞動了兩下,似乎又不得趣的給放了下來。

直到香孩兒抓住了那把小弓箭,小家夥才是高興的笑着。那小模樣讨喜着,是露出了六顆小米牙,叫一個得意洋洋。

“娘。”摟着小弓箭,香孩兒一路朝着杜四喜搖晃小步伐的走來,一邊喚了話道。

聽着兒子開口叫“娘”了,杜四喜哈哈笑着,摟了孩子到懷裏哄着。旁邊的賓客們,有讨喜的話紛紛出口。

“抓了弓箭,武運綿綿。”

“承祖業,當将軍。”

“……”

似乎有些懂大家夥的贊揚,香孩兒往親娘杜四喜的胸前擠擠。片刻後,小家夥一邊是小心的探頭,對大家夥笑笑後;一邊又是害羞着,把自個兒的小腦袋躲了親娘的懷裏。

“呈大家的吉言。”趙洪英拱手回禮,又道:“時辰不早,家裏的堂屋和後院,都已經擺好席面,就等着大家落座了。”

有趙洪英此話,賓客們笑着應承了話。

“娘……”拉拉親娘的衣袖,一直有好動症的香孩兒,那是小眼睛眨巴眨,想下地自個兒走動的模樣。杜四喜沒反駁了話,把懷裏的兒子輕輕放了地上。

邁起了小胳膊小腿,香孩兒是故作了大方。他那小步子繼續搖晃着,連帶着雙手抱緊了小弓箭,都是為他整個人的可愛狀态,添了幾分童趣色彩。

“表嫂,我去送送徐嬸子。”張綠珠在此時,到了杜四喜的身邊小聲遞話道。

“出什麽事嗎?”宴席沒開,田徐氏就離開,自然是有事情發生了。這點道理,杜四喜是想得明白的。張綠珠回了話,小聲又道:“小花妹子要生了,鄰裏來報信兒。”

算算時間,田小花肚子裏的孩子,還真應該是時候生了。

杜四喜想着今天是香孩兒的周歲生辰,她不好離開了,便道:“那成,麻煩表妹去一趟。順帶替咱家送份賀禮錢。怕沖撞了香孩兒的今天周歲生辰,待孩子洗三,咱家才是前去拜訪。”

話落時,杜四喜還是拿了荷包,遞了張綠珠。

荷包內,有杜四喜攢的二兩銀子。這個數兒,送到了田小花的催生禮上,還真不算了小數目。

杜四喜之所以看重了田小花,除了婚事是她介紹的,盼着馬大頭和田小花和睦外。更甚者,還是丈夫趙洪英講清楚了,馬大頭是個得用的兄弟。在營裏,一直只聽從趙洪英這個都頭的命令。那叫一個忠心耿耿的心腹啊。

免不得,自家是需要貼補兩分。

攏絡人心嘛,那是時時刻刻都不能漏了事。畢竟,結交到了忠心難啊,在戰場上找着鐵心幫忙擋刀子的兄弟,更是難啊。

杜四喜為了自家的孩兒有爹在,為了自家的丈夫從戰争中平安歸來,何需要吝啬了銀錢事?

“表嫂放心,我都明白,會跟小花妹子講明白原由的。”張綠珠應了話後,就是去了田徐氏的位置,還是嘀咕了話的模樣。

田徐氏聽了張綠珠的話,遠遠的朝杜四喜回了個謝禮。這之後,立馬是和張綠珠退場離開了。

等到了晌午後,張綠珠回了家。

杜四喜從張綠珠的嘴裏,曉得田小花生下了孩子。

“是個閨女?那徐嬸子是否勸了話?”杜四喜就平日裏注意的地方,還是發現着馬大頭這個大齡青年,那是特重男輕女的盼了兒子。所以,杜四喜擔心些,田小花和相公的關系會不會落了難處?

“徐嬸子勸了話,說是先開花,後結果。”張綠珠說了這話時,捂嘴紅了臉,又道:“而且,我離開時,還聽着徐嬸子罵罵勒勒的講着粗話。”

“哦?”杜四喜挑眉。

“小花是塊肥田,咋沒耕耘多久,不就開花了嗎?等來年,再是揣上娃,還怕生不出兒子來?”張綠珠學了田徐氏的語氣,一邊活靈活現的表演着,道:“莫不成大頭你起別的心思?那不能……閨女也是你的種。小花身子壯,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就能養好。到那時,你馬家的種,還得在她的田裏生根發芽……”

這話粗俗了些。從張綠珠嘴裏說出來時,杜四喜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不過,瞅了張綠珠高興的模樣,杜四喜也不勸了話。說到底,張綠珠能走出了原來的哀傷,對生活有着希望。這一切,就是美好了。

人嘛,活下來後,總會找着生活的新目标。至少,杜四喜是這麽覺得的。

天下間,沒誰離不開誰。就像是日升月落一樣,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哪人都不是天地的絕對主角兒。便是青史之上,翻開看看,也是頌歌了無數的大人物呢。

八月初三,馬大頭的長女洗三。

可能因為是閨女的原因,并沒有怎麽熱鬧的操辦起來。除了關系真鐵實的,沒宴請了什麽外客。

杜四喜去時,田徐氏替女婿家招呼的女客。原由嘛,就是馬大頭沒什麽親戚在身邊,他一個大男人,盡主家的責任是招呼了男客。若真湊近女客身邊,純粹是自讨了麻煩,惹來非議紛紛。

杜四喜送洗三賀禮時,田徐氏收下了拿來的二十個雞蛋。其它的東西,田徐氏推辭回去,道:“孩子出生那天,已經收下了都頭家的禮錢。閨女和女婿是知本份的人,不敢再多貪心。要不然,連老天爺都會看不過眼的。杜娘子,你可不能再多送……”

除了二十個雞蛋外,杜四喜另外随着的賀禮不算輕。就是用銀子打的一只小小長命鎖,算是對新降生的小孩子的祝福。

田徐氏态度堅決,杜四喜勸了兩遍,這位丈母娘硬是推辭不收下。杜四喜是無奈,只得收回了這份例外的随禮。

九月過,又是深秋。

趙洪英離開了家,又去了北方。蠻子契丹似乎人強馬壯實,再一次開啓邊疆之争。

對于這等動不動離家,還是遠去了關外的生死戰場事,杜四喜很擔憂。她這等軍戶的娘子,因為丈夫随大軍出征,是十足的提心吊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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