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楊說開車來接許真,許真跟他約了個附近的公交車站,等看到顧楊開着一輛墨綠色mini過來的時候,許真簡直無語,上車問道:“你什麽情況?怎麽開了輛二奶車?原來那輛小電動呢?”顧楊自己老長時間沒搖到汽油車的車牌號,去年終于等得不耐煩,幹脆買了輛北汽的電動小車,不到十萬塊錢,來回代步,許真有空的時候,倆人就狼狽為奸,開着小電動四處轉悠,車子小巧,特別好停,靠個邊就能放,在車位如此緊張的地方,實在是方便。
顧楊揚了揚眉毛,說着:“什麽二奶車,搞歧視呢,這我師姐的車,人家自己攢錢買的,就喜歡這個綠,她晚上聚餐去了,讓我幫她把車開回學校,餓死我了,幫急診主任整理資料沒敢早走,去漁歌吃墨魚水餃吧,饞死我了。”
顧楊是醫科大的在讀博士,現在在醫院裏面跟着導師實習,學醫的課業重,顧楊經常是天天累成狗的狀态,難得逮到空就約許真,許真也餓慘了,倆人直接奔漁歌,話都顧不上聊,先消滅了兩盤鲅魚水餃,兩盤墨魚水餃,這才喝着冰鎮西瓜汁喘口氣。顧楊上下打量着許真,問着:“我怎麽覺得你瘦了?”
許真摸了摸下巴,說着:“上班累的。”說完又摸摸胸口,道:“心更累。”
顧楊笑,喊來服務員結賬,說着:“我明天輪休,今天晚上咱去酒吧放松一下,給你舒緩下神經。”
許真一聽,如臨大敵,挺直脊梁,說着:“哪個酒吧?”
顧楊:“當然去雲想,我優惠券快過期了,能兌換兩瓶啤酒,一盤瓜子。”
許真:“……”
顧楊看他猶豫,命令道:“必須陪我去,你不陪我,我萬一被人醬醬釀釀了怎麽辦!後悔來不及的,你哭暈在廁所也換不回我的!”
許真:“……”不是那麽想換的好伐。
顧楊看了眼服務員遞過來的單子,說着:“一百六十九,憑着咱倆塑料姐妹花的革命友情,老規矩繼續aa,你轉給我……除以二是多少?八十四塊五毛?”
許真:“……”直接給轉了一百。
所以,許真最後還是陪着想要浪打浪放松一下的顧楊,來到了雲想酒吧,只不過進酒吧前,許真回學校換了身衣服,簡單的白t,露出細致腳踝的小腳褲,搭配着最近流行的漁夫帽,又戴上了裝飾用的黑框眼鏡,遠遠一看已經變了形象,腰是那腰腿是那腿,清新得挺騷氣,顧楊都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許真有點擔心遇見熟人被認出來,因為這裏是圈子裏挺紅火的g吧。
私底下的許真是什麽樣子呢?在學校裏是一本正經好好念書的學霸形象,在公司裏是有點木讷戰戰兢兢的實習生新人形象,可隔絕開這些明面上的社交關系,他也有自己隐蔽着的圈子,也有圈子裏的三五好友,也會偶爾聚聚聊聊各自的生活,只是許真不願意張揚,更不願意讓喜歡同性這種事影響到自己的學習和工作,倒不是他自卑覺得丢人,就是怕麻煩,也怕麻煩別人。
時間還不算太晚,顧楊輕車熟路地占了個二人小桌,大方方擺出優惠券,忍不住前後左右打量,暗搓搓說着:“你說咱倆今天能有收獲不?我後天生日,又往奔三上跨越了一步,好心慌,好想談戀愛,好想有個金主爸爸疼疼我!”
許真別過臉,裝成不認識這貨的樣子,聽他還在不住地發騷,忍不住說着:“咱喝喝酒聽聽歌就行了,別亂搞成不,當醫生的不用我科普吧。”
顧楊丢他一顆瓜子,說着:“小處男,懂個屁,你自己修仙兒,何苦非得拉着我,人家不想飛升的,人家就想沉醉在這三千紅塵裏。”
許真忍無可忍,指了指駐場歌手唱歌的小舞臺,說着:“那你待會上去直接來個征友廣告,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約到人。”
顧楊一瞪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許真看,說着:“好主意。”
許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起身說着:“我去趟衛生間。”
許真知道圈子裏亂,也知道圈子裏找到情投意合的對象特別難,他跟顧楊一樣,也挺想談個戀愛的,可是他骨子裏規矩得很,不希望亂搞,也不願意将就。話說當年他念高中的時候,逐漸察覺到自己跟正常男孩不一樣,回家跟自己的高知爸媽交流了下,爸媽當時沒說啥,他媽第二天在他卧室門口放了一本書:《艾滋病:專家與您面對面》。
這本書據說是他媽去哪兒開會的資料文獻,媽媽的意思是讓他別亂搞,許真幼小的心靈被驚駭到,還真是規規矩矩從來不亂搞,後果就是……好像越來越難擺脫小處男的身份了。
許真在衛生間的時候,聽到最裏面那間傳來很是暧昧黏膩的動靜,他心裏有些不适,很快輕手輕腳地出來了,發現顧楊紅着眼睛坐在那兒,像是哭了,許真吓一跳,問着:“怎麽了?”
顧楊搓搓眼睛,說着:“想起我前任了,越想越難過,以前我過生日他都……你說我怎麽這麽慘,今年我過生日那天值夜班,肯定自己過,也沒個伴兒,大好年華都虛度了,念那麽多書有什麽用,我寂寞,我孤獨,我冷!我超級難過!”
許真一聽他提前任腦袋就大,說着:“你再這麽娘裏娘氣,我先撤了,捋直舌頭正常點說話。”
顧楊吸吸鼻子,指了指歌手唱歌的臺子,問着:“我好想聽你唱歌,你能不能唱首歌送給我,你比駐場歌手唱得好多了,我想聽你唱孫燕姿的天黑黑,當我生日禮物行嗎?求你啦,我這個生日全指望你了!不然我就哭死在你面前,我前任以前經常……。”
許真容易心軟,看顧楊那憋屈小樣,想想他這幾年也确實挺悲催,就擡手壓低了帽檐打斷他,說着:“別提你前任了成不?我去問問,讓唱我就唱。”
“雲想”氣氛随和,經理答應得爽快,許真沒想那麽多,借了吉他就坐上去了,調試話筒後說着:“祝我的好友生日快樂。”然後也沒其他廢話,自彈自唱起來。
平時也不少客人上去點唱,許真是真的沒往深處想,倒是顧楊在下面笑得跟狐貍似的,他這幾天眼睛澀,在藥店拿了兩瓶護目的眼藥水,剛才滴了兩滴騙許真。顧楊覺得許真過得太低調了,就他那股老牛鼻子作風,猴年馬月都不會交到新朋友,索性就借着要生日禮物的由頭推他一把。
許真平時講話的聲音清清亮亮,唱歌的時候卻低沉很多,帶着少年人的幹淨和青年人的穩定,唱了兩句之後酒吧裏就安靜了下來,許真知道自己唱得好,他從小就參加很頂級的合唱團,上臺無數,大學裏反而不願意登臺了,只是偶爾跟朋友去ktv亮亮嗓子,随便唱唱就驚豔一片。許真察覺到下面的安靜,微微擡了擡頭,不過又不在意的低頭繼續彈唱,把燕姿的歌演繹出另外一番味道,寧靜透亮,随性惆悵。
他在那裏遮着大半張臉唱着,臺下有人拿着手機在錄,實時分享到了各種群裏,許真這嗓子不僅驚豔到了在場的人,也讓不少刷着手機的圈裏人驚豔,比如正在等好友安陽的袁項。
袁項正随手刷着各種群,随意點開了剛剛傳來的一段視頻,愣住了。
酒吧裏燈線昏黃,坐着彈吉他的年輕人戴着壓得很低的漁夫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看到戴着的黑框眼鏡和露出的下巴線條,美人在骨,光看側臉的輪廓,就覺得肯定是賞心悅目的人。
袁項把聲音調大,聽着他淺唱着天黑黑,現場錄制的視頻分成了好幾段,袁項跟着直播從頭聽到尾,覺得太他媽好聽了,他看群裏發視頻的人說這是在雲想酒吧裏錄的,袁項重複再去看視頻,反複看了很多遍,雖然仍舊看不清唱歌人的模樣,可那個下巴的弧線跟側臉就是瞧着眼熟。
像極了許真。
雖然唱歌的聲音跟許真平時講話的時候有些差異,可側臉真的很像。
袁項也是雲想的熟客,知道去雲想的都是同一類客人,他此時興奮得心髒突突突突突突,覺得如果真的是許真的話,那就該搞大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