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定下的期限
一縷晨曦自牢中的窗子照下，柳依諾擡起手來接住，望着怔怔出神。
她今日怕是不能去長公主府練武了。
不，也許是以後都不能去了……
一整夜已經過去，如果真是如她所料那樣，只是她一個疏忽開錯了藥，那麽此事只會在皇帝的刻意控制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該一整夜都沒有動靜，唯一的解釋就是，其中有內情。
內情……柳依諾閉了閉眼，一整夜沒睡的酸澀感湧入，腦袋疼的發暈，哪裏有精力去想那些陰謀詭計。
“小姐……！”
翠竹迷蒙睜眼，見柳依諾手扶着頭，身子搖搖欲墜，立時驚聲道。
柳依諾微蹙眉頭睜眼，叮囑道：“小聲點，頭疼的厲害，你瞧着動靜，我眯一會兒，記得，若是有什麽動靜定要第一時間同我說。”
翠竹緊張點頭。
然而，柳依諾還未閉上多久的眼睛，一陣喧嘩聲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微微睜眼，就聽見翠竹興奮喊了一句，“小姐！七皇子殿下來了！”
七皇子？墨珏晔？
柳依諾腦子一時有些發懵，愣愣看着那一襲玄衣的男子一腳踹開牢門，大步朝她走來，将她擁進懷裏。
淺淡的冷香飄入鼻中，感受着帶着些微冰冷潮濕的衣物，柳依諾深吸一口氣，眼眸微微濕潤，緊緊盯着眼前一臉緊張心疼的男子。
“好冷啊。”
柳依諾淚水在眼眶打轉，扯了扯嘴角笑道。
墨珏晔臉色一變，就要松手，柳依諾先一步抱住墨珏晔的腰身，将臉倚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砰砰作響的心跳聲，啞着聲音道：“別松。”
Advertisement
聞言，墨珏晔動作一頓，澀聲道：“去我的寝宮？”
“好！”
緊了緊手臂，又抱緊些墨珏晔的腰身，柳依諾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半磕着眼睛輕聲喚了一句，“墨珏晔。”
“恩？”
帶着沙啞的聲音入耳，柳依諾滿意的勾了勾唇，并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柳依諾又迷茫喚道：“墨珏晔。”
“恩。”淺淺的聲音再次應聲。
再次磕上眼睛，迷迷蒙蒙的時候，一股子暖流瞬間席卷全身。
在寒風中瑟縮久了的柳依諾身子一僵，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玄色衣角自眼前滑過，柳依諾眼疾手快抓住，看着墨珏晔轉頭看來的眼神，迷糊着道：“陪我一起。”
墨珏晔瞪大眼睛，柳依諾固執看着，墨珏晔試探掀起被子一角，柳依諾便帶着身上些微的暖意襲去，緊緊抱住墨珏晔的腰身，一語未發，又是睡了過去。
“七皇子殿下當真要包庇一個犯人？！”
怒吼聲讓柳依諾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一雙漆黑的眼眸。
“醒了？”沙啞的聲音自墨珏晔口中傳來。
柳依諾點了點頭，掀起了一角被子，起身，避開了墨珏晔的眼神。
她不該如此的，她未來會是衛郎的妻，與她日後攜手一身的是衛郎不是嗎？她不該如此的……
可是！
天知道，那時她看見墨珏晔的時候，有多委屈，像是……像是被抛棄的孩子歷經千難萬險終于見到了爹娘似的。
想到這裏的柳依諾自顧自的含笑搖了搖頭，門外又是怒氣沖天的聲音傳入屋內。
“七皇子殿下若是執意如此，老臣寧願跪死在此處！”
凄厲的聲音回蕩在柳依諾的耳旁，教她腦子又是隐隐發暈。
一只大掌突然握住她的手，沙啞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別怕。”
“恩……”看着墨珏晔漆黑眼眸的柳依諾不自覺應聲。
怔楞的柳依諾被墨珏晔牽着手推開殿門，微風襲過，剛剛起身的柳依諾只覺得一股子寒氣逼人，随即，一件玄色外衫便披在柳依諾肩上。
柳依諾側目，見墨珏晔肅着一張臉，眉眼淩厲，定定看着殿外跪着的周濟，薄唇輕啓，“周尚書口口聲聲說柳大小姐害了令夫人，可有憑據？”
周濟聞言怒笑，“我夫人先前雖然一直處于病中，可一直沒有惡化的情形，誰知一喝了柳大小姐的藥，竟然直接一命嗚呼，不是她還能是誰？”
“既然是柳大小姐開的藥，試問柳大小姐就算想害令夫人，會動這樣的手腳嗎？還主動留在周府查看？據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周尚書才能立刻将柳大小姐押入牢中的。”墨珏晔淡着眸光，一字一句道。
周濟一愣，墨珏晔繼續道：“雖說方子是柳大小姐開的，但藥是她熬下的嗎？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周府可檢查過藥渣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原先激動的周濟愣神許久，沉吟片刻後道：“那依七皇子殿下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這話聽着像是要聽墨珏晔的，但周濟眼中的警惕那可全沒放松過，柳依諾幾乎敢肯定，只要墨珏晔說了半個不字，周濟即刻就會翻臉。
“三日為限，周大人與我等一同調查兇手如何？先前周大人應該也意識到了，但是恰巧相爺愛女心切，設計救柳大小姐，一心擔心柳大小姐就是兇手，唯恐放走，如今，本殿擔保，以三日為期，周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在父皇面前通禀一聲，想來，周大人應該也不想害死令夫人的真正兇手逍遙法外吧？
”墨珏晔淡聲，有理有據道，但牽着柳依諾的手始終不曾放開。
柳依諾低頭瞧了瞧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心底暖意騰起，因此并未說話，只靜靜看着兩人執起的手，就這一回，就這麽一次，算是……放肆。
“好，但要去皇上面前，求皇上給下官做個證。”周濟雖提了要求，但到底應下。
周濟肯松口，換了之前，柳依諾必然是要好好松一口氣的，可是如今，柳依諾心平如水，好似這才是應該有的結局。
好像只要有墨珏晔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一般。
這樣的心思在心中顯現，柳依諾緊了緊握着墨珏晔手的手，就連和墨珏晔兩人跟着周濟來到禦書房的時候，看見禦書房中的柳司明，柳依諾都未曾反應過來什麽，兩人原先握着的手，依舊握在一起。
她是人，是一個女子，大家閨秀，打小被爹爹捧在手心裏疼寵着長大的。
被人押入牢中，即使沒有用刑，也足夠讓她害怕的了。
前世她雖與爹爹反目，但論起，真正痛苦的時候，也就只有被柳無豔害的時候，其他時間，爹爹像是一柄巨大的傘，将她完全籠罩其中。
今生，雖然險象環生，但不僅有爹爹在，還有許多人，像是依雲，像是……墨珏晔。
“臣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人自然松開手，各自行禮道。
皇帝道起，墨珏晔率先禀道：“父皇先前交托之事，兒臣已完成，京城邊郊百姓之所以怨聲載道，是因為那裏隐着一處匪窩，兒臣已經将此事處理好，具體情況請父皇過目。”
說着，墨珏晔自袖中取出一則奏章，交給到皇帝身邊大太監手中。
皇帝過目，滿意點了點頭。
“阿晔回來的正好，恰巧周尚書上折子，說是相府柳大小姐害了他的夫人，此事你怎麽看。”皇帝合上奏折，淡淡道。
“兒臣已與周尚書商議過了，俱是覺得此事還有蹊跷，尚有內因。”墨珏晔垂眸禀道。
周濟站于殿中，此刻也是拱手道：“是，此事蹊跷，臣願等三日，等待真正的刺客現身。”
聞言，柳司明詫異看眼周濟，上下打量一番，到底沒說什麽。
出了禦書房，柳司明立時緊張的将柳依諾打量一番，看不出什麽，還是問道：“可覺得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周濟嗤笑一聲，“本官倒是不曾想到，在朝堂說什麽是什麽的柳相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聞聲，柳司明臉上神情便淡，甩了甩衣袖，譏諷道：“本官也未曾想到，周尚書沒了夫人居然會得失心瘋，亂咬人。”
“你！”周濟面色一變，怒斥。
柳司明冷笑，“我什麽？不是事實？你就跟我去刑部，丁尚書已然整理了一份疑點，咱們一點一點慢慢算！”
這話絲毫不客氣，然周濟卻緊張問道：“在刑部？你現在就帶着我去看。”
話落，周濟先走一步，柳司明又是在柳依諾面前交代一遍瑣事，才快步跟上。
那兩人離開，只餘下柳依諾和墨珏晔的地方徒然尴尬。
靜默半晌，柳依諾開口，“謝謝。”
墨珏晔面無表情，不言不語，柳依諾又道：“我日後定會盡心輔佐七皇子殿下，絕無二心！”
這一番忠心表的墨珏晔垂下眼眸。
柳依諾又道：“還有……對不起。”
墨珏晔擡眸，直直對上柳依諾的眸子，柳依諾避開，吶吶道：“你走那日，依雲沒有尋到我，我在外面，待我見到依雲，你已然離開。”
這話，難以教人信服，那日動靜鬧的極大，柳依諾若是在外面，不可能沒有察覺，但柳依諾又不能與他說，她那日被衛郎帶去一處地方看風景了吧？
緊張看着墨珏晔，柳依諾是怕墨珏晔不信的，誰知她話音一落，墨珏晔便立時淡淡應了一聲。
大掌再次包裹她的手，柳依諾到底沒說什麽，任由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