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山雨欲來

“押後？”墨訣庭微微眯眼問道。

見墨訣庭這副茫然模樣，柳依諾更覺得分外出氣，含笑道：“七皇子殿下現如今也該和秦太傅說清楚了。”

墨訣庭和秦穗兩人對視一眼，跟着柳依諾一同前往秦府書房。

三人進去的時候，只見墨珏晔漫不經心的神游天外，秦太傅則蹙眉深思。

“爹爹。”秦穗上前道。

墨訣庭和柳依諾分別給秦太傅問好，秦太傅深深看了眼墨訣庭和柳依諾，驀然笑道：“柳小姐真不愧是雲英首領的女兒，竟能把太子逼至如此禁地，當的起一句枭雄之稱。”

墨訣庭看了眼柳依諾，秦穗則笑道：“發生了什麽了？諾兒妹妹做下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了？居然讓爹爹這般誇贊，爹爹可從來沒這樣誇贊過我呢。”

“還不是太子的事兒？”秦太傅大大方方，柳依諾看了眼墨珏晔，與墨珏晔的眼神對上後默默垂下，不敢言語什麽。

江州一行涉及太多，她不曉得墨珏晔與秦太傅說的是哪些部分。

“鎮南候身死，世子樓瑾即将繼位，如今就在京城等着那旨冊封聖旨，而樓瑾外祖裴老将軍已經率軍回京，太子政變失敗已然是必然的，只是憐貴妃在後宮經營多年，宮中的丫鬟，太監，侍衛等人忠奸不明，只怕會對父皇不利，因此，墨珏晔特來請三皇兄相助。”墨珏晔淡淡道。

墨訣庭沉吟片刻，最後看向秦太傅，秦太傅滄桑道：“如今的天下已然是你們的天下，老朽，老了。”

“只要太子當真政變，我便會出手。”

得了墨訣庭的承諾，柳依諾和墨珏晔兩人都輕松些許。

可還未等兩人松口氣，樓瑾那邊又出了幺蛾子。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墨珏晔問道。

樓瑾手裏把玩着一杯茶盞，漫不經心道：“保護皇上，外祖義不容辭，可外孫子出事，外祖也不會坐視不管。”

“等此事過後，皇上會立刻下旨冊封世子殿下為鎮南候，絕不會多加為難，更不會對世子殿下不利。”柳依諾皺着眉頭道。

對于柳依諾的話，樓瑾不置可否，身子往後倚靠，對上柳依諾的眼神，似笑非笑道：“冊封鎮南候的聖旨，只要我助太子政變成功，太子也是能給我的，并且，我還能效仿父親，不，不對，父親是脅太子牟小利，我卻能脅天子……”

柳依諾抿唇，樓瑾此話卻是真的，她手下執掌的京城密衛軍，經過江州一役，死傷殆盡，雖然還剩些許，但已然構不成什麽規模。

現在臨時從別的地方調，不說太子會否警覺，便是調來了，哪怕能以一敵十，也抵不過江州大軍。

墨訣庭雖承諾，但到底只是個皇子，手上可用之人應該也沒有多少，能抵得住太子的人已然很不錯，加上一個樓瑾……

“世子殿下想要什麽，不妨直說。”墨珏晔淡淡道。

樓瑾微微勾唇，“此事只怕要面見皇上聊才好。”

“請。”

墨珏晔和樓瑾兩人離開，柳依諾卻是在呆在屋裏，側頭道：“京城周圍還有多少密衛？隐蔽回京，置于京城各小隘口，監視樓瑾，太子所屬部下。”

陰影處，有人應聲。

“等等，墨訣庭既然答應不會坐視不理，那麽接下來必有動靜，且派人密切查探着，若是有所發現，立時上禀。”柳依諾叮囑道。

今生許多事情都提前太多，前世的這個時候，正是太子如日中天的時候，而如今，太子所依仗的鎮南候已然沒了，換了前世名不見經傳的樓瑾登位，太子還即将發動政變。

墨珏晔如今還未前往鎮守邊關，手上沒有實權，極被動的，若是太子一除，墨珏晔和墨訣庭對上，劣勢太大了。

可，前世只知道七皇子墨珏晔對皇上不敬，被盛怒之下的皇帝貶到邊關，并沒什麽旁的消息傳來。

滿腦子的念頭，柳依諾憂愁的扶額。

“怎麽了？什麽事情這樣煩惱？”

柳依諾擡頭，循聲望去，嘴角扯出笑意，這聲音她就是下地獄化成灰了都不會忘，是爹爹。

“爹爹，你怎麽來了？”

柳依諾驚喜道，看着眼前的柳司明難得的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态。

柳司明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說！要不是今日秦太傅提起，我都還不曉得，真是，平安回來了，不能現身，難道不知道跟爹爹偷偷報個平安？”

“女兒這不是怕爹爹白高興嗎？”柳依諾扯了柳司明衣袖撒嬌。

“怎麽了？”柳司明正色，嚴肅問道。

柳依諾心虛，“太子即将政變，不管如何，女兒身為密衛軍首領，必定是要帶人守在皇上所在，哪怕戰死……”

“呸！”柳司明往地上比了一下，狠狠瞪了眼柳依諾，後怕道：“不準胡說，我的女兒是要長命百歲的，還有兩月有餘，就要行及笄禮，嫁人生子，為爹爹養老送終，跟夫君相守白頭，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什麽養老送終，爹爹才是胡說八道，爹爹才是要長命百歲的。”柳依諾接話，心思卻有些游移。

還有兩月有餘，她就要及笄了，她都忘了這茬了，前世的時候，正是她偷偷跑到衛離灏府上不走的時候，嫁為正，奔為妾，那時候爹爹因為這個暴怒非常，她和爹爹兩個人因為這事關系降到冰點，還是李姨娘出面，說服了爹爹，讓她嫁予衛離灏，才讓她回府的。

可如今，她對衛離灏半分心思都無，自己心儀的那人，又是難以相守的，柳依諾苦笑一聲。

“你這丫頭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聽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柳司明狐疑問道。

柳依諾微微一笑，回神仔細思慮一陣，在柳司明的眼神下試探道：“及笄禮的賓客？”

柳司明怒目一瞪，“什麽及笄禮的賓客？我跟你說的，是升李姨娘為正室。”

“升李姨娘為正事？”柳依諾問道，前世的李姨娘早已升為正室，但情形跟如今一樣莫名其妙。

爹爹不喜歡李姨娘，不過是礙着柳無豔給李姨娘幾分體面，要說爹爹再納一房合心意的繼室她都相信，但說爹爹想讓李姨娘升為正室，她是不信的。

“你不願意？”柳司明問道。

柳依諾連忙擺手，只是低低道：“我只是想知道爹爹怎麽生出這樣的念頭來了。”

莫名其妙的奇怪念頭。

前世還能說是因為她性子乖戾，讓李姨娘幫着照看，今生她可是沒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因為……因為你馬上就要行及笄禮了，到時候宴請賓客，家裏沒個女主子拿事兒，不說相府，就說你，面上也無光不是？”柳司明垂首道。

柳依諾狐疑，總覺得還是太牽強了些，只是爹爹已然開口，再加上日後她出任務的時候還多，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她也是希望爹爹日後能有個人照顧着。

“升李姨娘的位置可以，但是掌家之權不能給她。”柳依諾蠻橫道，她其實一直忙着沒時間去管家裏的事情，但前世李姨娘坐下那樣的事情，她沒有在家裏做好準備，怎麽也不放心把家裏的大權交給李姨娘的，萬一她不在了，李姨娘又像前世那樣害爹爹怎麽辦？

知道自己這樣太過蠻橫無理，為了防止爹爹起疑，柳依諾故意嘟囔道：“那是娘親的，我不在了便罷了，只要我在，就不會把娘親的東西交給李姨娘。”

“好。”柳司明眼眶微微濕潤，帶着些微哽咽道：“不過你也要好好的，太子政變雖有動靜了，但具體時候還沒到，到時候你要如何爹爹都依着你，但若是你先行及笄禮，那你就得亂來，怎麽說都得在家裏辦一場及笄禮才好。”

“恩。”柳依諾應聲。

柳司明抹了抹眼睛，“好了，爹爹就不打擾你了。”

柳依諾恭送柳司明，柳司明步出屋子，一中年男子站在門外，聽見動靜轉頭看柳司明，“說完了？”

“多謝李尚書，諾兒這些日子勞煩你照顧了。”柳司明拱手道。

“嗨！跟我說這個幹嘛？”李尚書擺了擺手，眯眼回憶道：“當年要不是雲英在皇帝面前勸阻，只怕李将軍早就沒了，哪裏還有什麽李尚書。”

柳司明不語。

李尚書蹙眉，“你就當真把主母的位置給李姨娘了？雲英那個脾氣，啧啧，要是知道了，你下地獄她都不會放過你。”

柳司明苦笑，“她若是不肯放過我才好呢，我巴不得她的魂日日纏着我，可為何她如今連個夢都不肯托給我。”

“咳，你也別想太多，鬼魂之說當不得真的，再說了，李姨娘當初入丞相府，也是你和她商議過後的結果，柳無豔那個孩子也是個意外，雲英哪裏會怪你呢。”李尚書打着圓場。

柳司明瞧他一眼，“你如今在官場混了幾年，也會說圓滑話了？我不過感慨，便是雲英來了要帶我走，我也是不去的，諾兒就我這麽一個爹爹還算親人陪着她，我若是走了，她該如何？我還等着給諾兒過及笄禮呢。”

柳依諾站在屋內，聽得淚眼婆娑。

可及笄禮，終究沒有過成。